张玥伶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其中是说不尽的苍凉:“请你替我转告他,‘我们从此,真的就互不相欠了’。”
原本的,她一直觉得自己亏欠着巴图蒙克。说在一起的是她,说舍弃的也是她。她自私的决定让巴图痛苦了这么些年。期初她内心是无限的煎熬,直到后来,她对自己说‘就这样吧,左右这辈子她只能做坏人了。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她一定将所有的亏欠尽数偿还’。
可是老天没有让她等到下辈子。这些天顾雨桐也在想,这大约就是报应不爽吧。
可是啊,如果是报应的话,可不可以不要落在蔚儿的身上?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事到如今……她欠巴图蒙克的情债,终于还干净了吧。
满都海哈屯走出营帐,守在两边的侍卫向她行了个礼,她颔首示意了一下,然后扬起头尊贵至极地离开了,自始至终不徐不疾,从容不迫。
直到,走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她停下了脚步,抬头向天空中那一轮无暇的满月望去,缓缓地伸出手背,遮住了眼睛,嘴巴里喃喃道:
“今晚的月亮,真是刺眼啊。”
可是不一会儿,两行泪水就淌过手背,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满都海斯琴。你现在的样子……真让人恶心啊。”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么的喜欢孩子。现在她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说出来,谁都不会相信了吧。
她也煎熬,也痛苦,可是她不能在她的将士面前表现出来。她不能动摇军心,丝毫都不能。因为她是他们的女王啊!
不消一会儿,她就抹干了眼泪,整理了一下仪容,举步走向了光明之处。
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彻辰曾经躲在这个角落哭泣过,就像没有人知道作为草原上最高贵的女人,满都海哈屯究竟日日受到的是什么样的煎熬。
……
第二天清晨,一支队伍护送着张玥伶向西走去。那是为蔚儿选下的净土。那里祥和宁静,满都海哈屯说,那是战火不会波及的风水宝地。
哭灵的队伍,缓缓地离开了鞑靼部的军营。而走在最前面的张玥伶却好似眼泪已经哭干了一般,没有一丝表情了。
巴图蒙克站在远处的高地上,目送着队伍慢慢的越变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不和她一起去吗?”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巴图没有回头却也知道来者是谁:“她不让我跟着。其实想想,那个孩子应该也不会想要我跟去吧。”他的语气中透着疏离。没有浓烈的仇恨和厌恶,只是淡漠和例行公事话的语气:“葬礼是你准备的,不跟过去吗?”
满都海哈屯自嘲般地笑了笑:“即便她不说,也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也不想看见我吧。做彻辰这些年,这点眼色我还是识得的。”
巴图蒙克似乎没有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目光落在远处跟在队伍后面一大一小两只骆驼道:“那是做什么的?生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