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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丹国春秋(1 / 1)

在经过数月艰难地跋涉,翻越了重重大山后,牧赐和风璧率领人马边拓修道路边前进,在初秋时节,终于进入了靠近巫咸故国的庸地。

在这期间,发生了三件大事。头一件,牧赐、风璧一行人离开商弼的山庄向着庸地进发,跋涉数十日后到达了丹水河谷。从北向南流的丹水和从西往东流的沔水这两条大河在这片河谷汇集,翻过河谷南面的高山才算真正地踏上了入庸的山路。为了众人能够应付接下来艰苦征程,风璧下令在所有人此地休整七天,补充粮草养精蓄锐。正在这时从沔水上游顺流而下驶下来数十艘大船,为首大船船头的高杆上高扬着一面绣着“风”字的大旗。原来是风璧麾下的大将车元在接到风璧的命令后,率领原本逗留在西王畿的大批军队带和他们的宗族亲眷迅速地撤到了褒地。在褒地站稳脚跟后从当地征发船只,载运着大批粮草辎重和三千士兵顺沔水而行,正巧在丹水等来了风璧的身影。

第二件事情发生在众人休整的第二天,一个名叫田夔的策士主动请缨毛遂自荐,从商弼那里支取了千金带着一对随从,向风璧请命先行入庸地探查情况。对此风璧没有反对,更是派了二十个士兵随行保护。

经过七日的休整,数千人众精神饱满地打算动身启程,这时太史府家宰钟阅的儿子钟鸣带着钟家的家眷追上了牧赐的大队伍,并带来了老太史给牧赐的书信。书信中执政联盟对牧赐的请求给出了答复:“天子之三公视公侯,天子之卿视伯,天子之大夫视子男,天子之元士视附庸。太史赐为天子修陵建庙四时祭祀,足称华胥氏之遗民。今求赐封建,宜当降爵。太史赐为王室之卿视为伯,现降爵为子男。畿内采邑非比外服封地。封地有裂土之实,采邑无治民之权。故而裁决如下:褫夺畿内采邑,按子男名分赐封地五十里。”牧赐看完后赶紧拿出史简为自己记上了一笔:夏六月庚未,摄天子事众方伯封建诸侯,太史赐子男五十里。

按照九州山海志和华胥分封图的指引,众人终于来到了庸地唯一的华夏诸侯国丹国的都城丹竹城。丹竹城修建在群山腹地的一片广阔的河谷平地上,背靠高山险壁,面朝蜿蜒河水。城墙方三里高三丈青石砌筑,城楼垛口一应俱全,东、南、西各开一门,上有收起的吊桥。时近正午,可本应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一国都城这时候静得只剩山间的鸟叫声,不能不让人起疑。众人停驻在城外,牧赐和风璧打马来到东门外。突然城楼上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护城河上吊桥随之放下,从城门里走出了田夔一行人,引领着众人进入了丹竹城。

一进城,映入眼帘满目疮痍的景象让牧赐和风璧大吃一惊。被践踏而死的老幼尸体一具具倒在了道路上,街道两边的商铺市肆被洗劫一空后纵火焚毁,与之相连的大片民居皆被大火殃及,房倒屋塌。挺大的一座丹竹城里竟然看不到一个活人的影子,倒是大摇大摆当街而行的大老鼠甚是灵动。

从丹竹城中心的十字街口向北走两百步,一道与外城墙一样高的宫墙把平民居住的外城和国君居住的内城宫殿隔开了。穿越宫门进入内城,亭台楼阁宫室庙堂都已经付之一炬了,只剩下石板地基和烧黑的木炭了。

风璧、牧赐和田夔登上了宫墙向进入城中的大部人马命令道:“埋葬尸体,清理杂物,搭建简易住所修建仓库。”

原本的两千多成年男子再加上后来三千士兵一共五千多人,在牧赐风璧和各个宗主首领的率领下,从正午干到了夕阳西下。清理了整个内城和一部分外城,在内城的城墙根下搭建起了临时的住所,把粮草辎重也囤放好了。吃完了女人们和老人们烹煮的晚饭后,孩童们已经早早地在母亲的怀里安然睡去了,跋涉山川的艰辛显然是幼弱的他们难以负担的。

深夜晚间,丹竹城内城的的城门洞里点起了一堆巨大的篝火,数十几个人围绕篝火坐在了一起。风璧一系包括商弼、秦剑、卫虎、梅谢和三千士卒中的三个千夫长,牧赐一系有钟鸣、卫孟和大将作、司寇、司农等王室官吏。最惹眼的是卫虎延揽来的人物,其中有五个大家族、一个强盗团伙和二十多个士子。白、冯、范、郭、李每个家族人数过八百且都颇有资财。名叫盗嚣的强盗首领领着七百个喽啰兵,都是清一色的剽武青年。其余的皆是小家小户的**士子,有攻于翰墨深通经典的文士,有研习兵法知胜之道的武士,有身怀绝技为君献命的死士,有口若悬河舌如利刃的辩士,有刀笔纯熟明于刑律的法士,有折冲樽俎娴于辞令的斡旋之士,有点指山河献计献谋的策士……

所有人都相互通报姓名后,阔别多日携带千金先行入庸的田夔恭恭敬敬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向风璧献上了标绘着丹国一城五邑山川形势府库钱粮的地图,然后开始向众人讲述丹国的现状。

丹国祖上是从中原流落到此,因为盛产丹砂而得国名,后来国势日衰沦为了荆楚国的附庸小国。丹国最后一位国君名叫丹莽,治下国土二十里,城池一座,镇邑五座。手下有高病、百里后土、孟岩、木银、犀武五家卿大夫。

云梦泛涨鄂飚主持江汉诸国东迁,而丹国因为地处偏僻山高路远而被鄂飚遗弃,原本被荆楚国牢牢控制几乎快喘不上气而来的丹国一下子摆脱了束缚。原先荆楚国要求丹国缴纳的钱粮赋税几乎占整个丹国产出的九成左右,十五岁以上的男子要被荆楚国经过抽调去充军,丹国国君手里既没有钱粮也养不起兵马。荆楚国东迁后被鄂飚攻灭,荆楚国与丹国的宗主和附庸的关系就不复存在,鄂飚的手也伸不了这么远,也就没提继续附庸丹国的事情。

这样一来,不用进贡钱粮也不再被宗主国控制,丹莽觉得天上掉馅儿饼砸到自己身上了。受了荆楚国这么多年的气,丹国上下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想着想着,丹莽不禁雄心陡涨志气日高。你小小的荆楚国不就是个侯爵吗,我就比你高两级,我自称王号。不仅要自称丹王,还要建立王业。

沉醉在自己春秋大梦里的丹莽,颇有些穷人乍富,癞狗长毛,吃了三天饱饭就忘了西北风冷不冷的感觉。不顾国中掌权的大夫们的劝告,把原来十取其四的高额赋税直接提升到了令百姓们卖儿鬻女的十取其七,并且把国中入伍年限降至十二岁。派遣专人搜罗民间美女,征发劳役修筑豪华宫室。这些猛于虎狼的苛政弄得百姓们民怨沸腾怨声载道,纷纷逃离了丹国钻入了深山躲避赋税和徭役。执迷不悟的丹莽不仅不知悔改,还派遣国中大夫领兵讨伐高山深林间的土著蛮族和逃避赋税徭役的流民。在此之前的丹国一直处在荆楚国的武力保护之下,从不担心蛮族的进攻和匪寇流民的骚扰。有这样的太平日子,丹国长久以来武备废弛,卿大夫和士兵们上百年来不知兵革之事。结果领兵出征的大夫高病被一群流民强盗打得落花流水,恼羞成怒的国君杀了这位首战不利的罪臣后,又命令另外四家大夫领兵出征。这四家大夫看了看自己手下懒散无能的家兵,又看了看成千上万的流民,再看了看横暴无道、杀人如麻的国君,都唯恐步了高病的后尘。暗地里煽动国人暴动,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率领国人冲入宫中,将所有的丹国公族斩尽杀绝然后火焚放火烧城。国君一死,几家大夫争权,各自占据镇邑开始相互攻伐。听完了田夔的讲解,众人对丹国的兴亡有了清晰的了解。

领会了田夔一番苦心的风璧以手击髀义正词严地说道:“丹国自称王号,大夫杀君乱国,这两宗大罪,皆可讨伐之。寡人代天牧狩吊民伐罪,丹国国祚既亡,就不与之计较,但那些作乱的大夫必须予以严惩。”

田夔这一番一家之言给了风璧两个讨伐丹国和丹国大夫的堂皇名义。丹莽自称王号不尊华胥正朔,作为华胥氏藩臣的风璧可以名正言顺地讨伐攻打,占了他的城池也是顺理成章的。现在丹莽已死,而且是被国中大夫杀死的。丹国和风璧同属华夏诸侯,河阳盟会明文约定:凡大夫弑国君者,天下共诛之。风璧剿灭四家大夫,出于公义合于盟约维护礼制扶持华夏实为天下诸侯之楷模。与此同时,在自己镇邑的暖帐中高枕安眠的四位丹国大夫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命已经不在自己手中了,还在做着消灭其他三家统一庸地逐鹿中原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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