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司徒透眼见着雪鹰抱着江沅纵身一跃,不由地大声惊呼,几乎要晕厥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道黑影几乎在雪鹰坠落的同时窜了出去,一切发生的太快,甚至快到让旁人来不及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到一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沅已经倒在了天台坚硬的地面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咳嗽着。
厉君措最先明白发生了什么,迅速跑到天台边,一把抓住了厉绍南艰难搭在天台边缘上的手。
厉绍南在最关键的时候,用他敏捷的身手从雪鹰的手中抢过了江沅,将江沅抛回天台,自己却因为与雪鹰的颤抖而跌落天台。
他抬起头看着厉绍南,又低头看了一眼此刻正紧紧抓住他的脚踝,不断拉着他想要向下坠的雪鹰,嘴边终于浮起一丝云淡风轻的微笑,“想不到,最后一刻你竟愿意拉住我。”
厉君措紧拉住厉绍南的手不放,语气却淡淡的不带一丝波澜,“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
厉绍南深吸一口气,“我不是为了你。”
“不管你为了谁,你都要抓紧了,安安全全地上来。”司徒透用一只手撑着水泥围栏,虽然脸色已经很难看,眼神却格外坚定。
厉绍南看着司徒透的小脸,面上浮起一丝欣慰,“你不希望我死,我便是死了也值得。君措,你放手吧。”
“胡说八道什么!”厉君措恨恨地咬牙,“你想这样死掉让小透记住你一辈子么,不要做梦了,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死。”
“厉绍南,你不要放弃,”司徒透吸了吸鼻子,“你从小到大吃了那么多苦,才终于熬到今天,你舍得就这样放弃么。”
厉绍南惨淡一笑,“如果今日我所有,却不是我真正想要的呢?小透,他说的不错,我就是要你一辈子都记得我。”
话音刚落,厉绍南的另一只手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锐利的锋芒在月光之下显得更加寒意逼人,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他咬牙用力将那把匕首直插进了厉君措的大手上。
厉君措立即闷哼一声,鲜血从伤口流出,很快便染红了整个手,他却始终没有放开抓紧厉绍南的手。
司徒透站在一旁,紧紧咬着嘴唇,她明白厉绍南的意图,攥着拳头久久不能说出一句话。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开你了么。”因为疼痛,厉君措的脸色稍白,嘴角却依旧挂着桀骜的笑容。
“再不放开你的手就会废掉。”厉绍南沉着声音,“君措,我此生的罪孽永远无法洗清,死亡对我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我说过,这是我和你最后一次竞争,这一次我一定会赢。”
厉君措不发一言,却始终执拗地不肯放开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厉绍南向上拉。
厉绍南看了一眼固执的厉君措,又看了一眼满面焦急的司徒透,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名状的笑容,突然将匕首从厉君措的手上拔了出来,转而对转了自己的手腕,好不犹豫地割了下去。
削铁如泥的匕首几乎毫不费力地将他的手切断,飞溅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
厉绍南的身体陡然向下坠去,直到司徒透再也看不清他的面孔。
可是她知道,他是笑着的,那种他一贯所拥有的胸有成竹深沉持重的微笑,唯一不同的,这笑容中似乎带了一丝轻松,还带着一丝挑衅,似乎在和厉君措说,“这一次还是我赢了。”
在厉绍南的这种笑容里,她突然觉得格外无力,无力站稳脚步,无力去看清周围地一切,甚至无力呼吸,或许她只是太累了。
在厉君措的呼唤声中,她终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痛,很痛,浑身都很痛。
“不要!”司徒惊呼一声,猛然从梦中惊醒,面前似乎还是厉绍南坠楼前的那一幅画面。
厉君措连忙俯过身子来,看着她惊恐的眼神,眼睛中闪过一丝心疼,轻轻握过她的手,“睡了三天,你终于醒了。”
司徒透任他这样握着自己的手,环顾四周,才明白自己现在是躺在医院的病房中了。
“我这是怎么了?”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厉君措为她倒了一杯水,扶她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口一口地喂给她喝,“你没事,只是邹丽白刺了你那一下,又没有及时止血,让你失血过多了,再加上被吓到,所以才会晕倒。”
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仿佛还在眼前,司徒透立即打了个冷颤,拉住厉君措的手,“厉绍南怎么样?”
厉君措的眸子暗了暗,微微摇头。
司徒透的心突然觉得像是被冰刀猛戳了一下,不由地打了个寒噤,“他还是死了,我们没能救得了他。那……其他人呢?”
厉君措削薄的嘴唇抿了抿,看着司徒透担忧的神色,无奈地拿出手机,翻开几日之前的新闻递到她的面前。
“这件事情轰动了整个金都,几乎在街头巷尾所有人谈论的都是这件事情。”厉君措道。
司徒透拿着手机的手不停地在颤抖,新闻上有着关于这件事情结果的详细报道,在同一大厦的天台,同一晚几乎同时,死掉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厉氏集团赫赫有名的厉绍南,一时之间,不断有不同版本的揣测也不足为奇了。
看完新闻,司徒透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突然一把抱住厉君措,将纤瘦的身子缩到了男人的怀中,将头轻轻靠到他坚实的胸膛上,“君措,他们怎么会……就这样死了呢……”
厉君措的大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感受到她颤抖的声音和低低的啜泣,他的语气格外温和耐心,“生死有命,他们再不用被活人的事情束缚。”
司徒透扬起小脸,“君措,我好累。”
厉君措轻轻为她擦了擦眼泪,“累了就歇一歇,我会给你搭个窝,只是再不要哭了,不利于脸上皮肤的恢复。”
“脸上皮肤?”司徒透愣了愣,用手轻轻碰了碰脸,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脸上还贴了好几块纱布,“这是怎么回事?”
厉君措看着司徒透不解地眼神,笑了笑,“司空轩来过了,趁着你睡着顺便悄悄给你做了个手术,再等一个星期,脸上的纱布就可以拆掉了,到时候你就又可以有一张光滑如新的脸了。”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推开,一束绽开的大康乃馨就像长了脚一样自己走了进来。
司徒透探了探脑袋,正想看个究竟,只见江沅从花后面露出个小脑袋,看到已经醒来的司徒透愣了愣,立即挺直了身子,将花摆在一旁,做出一派一本正经地样子,清了清嗓子,“这个花不知道是谁放在病房门口的,我顺便给搬了进来。”
司徒透无奈地一笑,才想开口,只听见门口又是一阵“噔噔噔”地脚步声,转眼见甜甜便身穿着病号服,喘着粗气冒着汗,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也进了病房,“江沅,我让你等我一会儿,你干嘛跑那么快!”
厉君措冲甜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身体才恢复了一点,就这么疯疯癫癫,哪里像个女孩子。”
甜甜撅了撅小嘴,撒娇似的看着厉君措,“是江沅嘛,要来看小透阿姨,也不知道怎么那么急,连等我的时间都没有,爸爸你还只说我。”
司徒透笑看了厉君措一眼,又看了看满脸委屈的甜甜,伸出手来向甜甜和江沅招了招,“到我这里来,甜甜说得没错,爸爸不该说你。”
厉君措微微蹙眉,“倒成了我的不是。”
司徒透也没理他,将目光转向了江沅,“是专程来看我的吗?”
江沅扬了扬小下巴,清了清嗓子,“我本来是去找甜甜的,是甜甜一直嚷着说要来看你,我就和她一起过来了。”
甜甜听他这样说,立即不满意地反驳道:“江沅,你真是一个一个撒谎的大骗子!明明根本没想看我,来看小透阿姨也是你提出来的,现在还骗人,撒谎的孩子鼻子会变长的!”
江沅的话被甜甜揭穿,脸色顿时有些微红,抿了抿小嘴唇,“这些都不是重点,不用追究这些细枝末节。”
司徒透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沅有些更加不自在地动了动,“我才想起弘彬哥哥还在外面等着我,我先走了哈。”
说完抬腿就要往门外走,司徒透在后面轻声叫住了他,“江沅。”
江沅顿了顿,停下了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冲司徒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明天我回家吃饭好不好,妈妈?”
司徒透愣了一瞬,转而眼泪落了下来,所有的话全都哽在嗓子中,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只得不停地点着头。
江沅也笑着点点头,迈出门的脚步更加轻快……
江沅才出了门,厉君措便接到了厉宅打过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司徒静有些焦急的声音,“纪柔好像快撑不住了,现在正在送往医院,甜甜在不在?”
“嗯,我知道了。”厉君措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电话挂掉,蹲下来看着甜甜,“甜甜想不想见妈妈?爸爸马上就带你去见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