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中还带着一丝清凉的气息,草坪上的露水将干未干。
司徒静站在花房前面,正用心地给她最爱的那两棵君子兰浇水,抬头的瞬间便看到一辆奔驰向这边缓缓驶来。
行至大门前,车子停下,司徒透从车上走了下来,回头冲车里的杰森挥了挥手,“谢谢,君措那边还需要你,我就不留你了。”
杰森冲司徒透客气而恭谨地点了点头,“是,夫人。”
司徒透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果真是跟厉君措沆瀣一气的,口也改得未免太快了一些。
司徒静微微一笑,悄悄走到她的身边,突然一拍她的肩膀,“喂。”
司徒透全然没有注意到姐姐的存在,被她这样一拍,“啊”地大叫了一声,原地跳起来老高,三魂七魄恨不得都被吓掉了一半。
等看清楚是姐姐,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边拍着自己的心口,一边喘着粗气,“姐,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啊。”
司徒静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边晃荡半天你都没看见,我看分明是有人的心早就不在这里了。”
“姐你别胡说啦,”司徒透脸色微微泛红,抬腿就要往里走,“我好饿,有没有早饭啊?”
司徒静撇撇嘴,“我这可不是胡说,不然你昨晚去哪里了?可别想用什么在医院的鬼话糊弄我哦。”
司徒透张了张嘴巴,刚想说些什么,只见铃兰嘟着个小嘴,怀里抱着一盆铃兰从花房中走了出来,“小静姐姐,咱们也别问她了,她最会顾左右而言他了。”
一边说着,铃兰已经走到了近前,将花盆递给司徒静,“咱们去吃早饭吧。”
司徒透抿了抿嘴巴,一把又将铃兰拉了回来,“你这孩子,平时见你功课不怎么样,这会儿倒显摆起你的语文来了。”
铃兰撇了撇小嘴,“还说呢,昨晚你是不是为了和厉少约会,不让我当你们的拖油瓶,故意让人先把我送回来的?”
说到这里,铃兰的小脸竟然也有些微微泛红。
司徒透盯着她绯红的小脸看了一会儿,不明白她的脸也跟着红什么,也没有多想,伸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头,“你这个鬼灵精。好吧,我实话实说,昨晚我的确和厉君措在一起,但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派人送你回来了。”
“确实是他的人要送我回来啊,不过我才不需要呢,弘……额,厉二爷的人送我回来就行了。”铃兰捂了捂嘴巴。
司徒透歪了歪脑袋,总觉得今天的铃兰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好吧,总之你安全回来了就好。不过我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我决想暂时搬到厉宅去住一段时间。”
司徒静抱着膀子啧啧两声,“你确定是暂时?”
铃兰也神同步地抱着膀子,啧啧两声,“看吧看吧,有了男人就不要姐姐妹妹了。”
“喂,你们……我不是这个意思。”司徒透无奈地抿了抿嘴巴。
司徒静和铃兰却对视一眼,同时笑出了声,“我们当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你能和厉少重修旧好,我们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你就安心地搬到厉宅去,这里有我和铃兰守好。”
司徒透有些感动地看着面前这一大一小两个人,“我不是想要抛下你们,想要抛下这个家,不管到什么时候,你们都是我的好姐姐,好妹妹,总有一天,我们会让这里再次光明正大地挂上司徒家的门牌。”
铃兰抿了抿小嘴,“知道啦,我的肚子都饿得咕咕直叫了,快点去吃早饭吧,今天的饭是我和小静姐姐一起做的。”
吃过早饭,司徒透将自己的东西里里外外全都整理了一遍。
在这里住的日子不算久,故而东西也不多,再加上这次她也只是准本简单拿些日常用品和换洗的衣物去厉宅,所以没用多长时间,便收拾完毕。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原因,今天的她觉得身体格外困乏,从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在不停地打哈欠,刚刚收拾完就一头栽倒在床上,不管不顾地大睡起来。
中午的时候,铃兰叫她吃饭,她也只是哼哼了两声,说自己不饿却很困,不吃饭了。
铃兰歪了歪脑袋,也没有多想便转身离开了。
直到傍晚,日暮的昏黄光芒从窗口淡淡地洒了进来,司徒透才睁开了眼睛。
不过这次,她是被痒醒的。
全身上下,几乎每一寸肌肤,都好像有万千只蚂蚁在噬咬着她,她拼命抓痒的地方,却又好像怎么都抓不到。
于是,她越来越用力,直到细腻的肌肤被她抓出一道道血印子。
她不直到自己这是怎么了,只以为是自己误碰了什么会引起过敏的东西,匆忙从抽屉中找出几粒抗过敏的药塞到嘴里。
然而,她没有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
不久之后,她的皮肤由痒变成了疼痛,痛到下一秒肉好像就要裂开了一样。
她捂住自己的胳膊,捂住自己的脸,却发现自己的皮肤正在以一种极怪异的方式在开裂,很快,鲜血便流了出来。
皮开肉绽的恐惧甚至让她忘记了疼痛,她呆呆地看着自己身上的一道道口子,颤巍巍地拿起了手机,准备拨打急救电话,却在电话拨出去的同时,意外发现有些肉裂开地地方已经开始腐烂,以一种令人惊愕的诡异速度。
她心内猛然一惊,仿佛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伸手缓缓拿过了放在梳妆台上的镜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辆拉风的科尼塞克就在这个时候停在了司徒家的楼下。
杰森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厉君措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司徒静,冲厉君措微微点头,“厉少先进来吧,小透还在里面睡着呢,我这就去叫醒她。”
厉君措摆摆手,眼睛中满是宠溺,“我自己去。”
司徒静抿嘴一笑,伸手为他指了个方向,“那边。”
杰森推着厉君措,才刚走到距离司徒透房间门口有几步远的地方,突然听到里面“啊”地一声惊叫。
这个声音,厉君措此生都无法忘记,惊恐,害怕,孤独,无助,绝望……
司徒透的声音,熟悉又陌生,他从没听过她发出这样的声音。
几乎在同时,门外的一个人脸色俱是一沉,厉君措竟然豁地一下子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摇晃了两步走到门前,拍着门板,“小透,出了什么事情?”
杰森惊讶地看着厉君措的双腿,“厉……厉少,您……”
厉君措似乎全然没有听到杰森的话,只不停地拍着门,“小透,你怎么了,快说话!”
司徒透呆呆地坐在地面上,后背倚着门板,感受着由于男人的敲击而引发的门的轻微晃动,眼泪不可遏制的流下来。
身上的疼痛好像再也不能伤她分毫,她目光空洞地看着镜子中那张惨不忍睹的脸。
巴掌大的小脸上已经裂开了三四道大口子,裂口处已经开始微微腐烂,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像自己的手臂一样,烂到令人作呕。
那个自己深爱的男人就在门外,幸福好像触手可及。
只要她打开门,扑到他的怀里,似乎她就可以让自己的故事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可是这一切就在此刻变得遥不可及了。
她再也不能依偎在他的怀里撒娇,再也不能与他手牵手走在阳光下。
这一次,她真的有些痛恨这个世界,为什么每一次在她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候,上天总是会再次给她致命一击。
司徒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这样就能够嗅到门外那个男人的气息,这样就能将他身上最吸引她的地方深深刻进骨髓里,埋进内心最深处。
再次相逢又能怎样,无论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君措,我们都逃不开这样的结局。
门外的厉君措声音已经由嘶吼变得颤抖,“小透,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开开门让我进去好不好?”
她的心底翻涌的酸涩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上涌到嘴角边,竟然化作了一丝绝望的微笑……
厉君措一边敲着门,一边和杰森用身体不停地撞着门,直到“砰”地一声巨响,两个人将那扇结实的门板撞破。
房间内空荡荡的,早已经没有了司徒透的踪迹。
只有洁白的床单上,残留的淡淡血迹还能证明,这里的确发生过什么。
厉君措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愣了一秒,缓缓地向司徒透的床边走去。
杰森想要过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他的大手缓缓抚过床单上的血迹,仿佛经历了一遍司徒透所经历的痛苦,最后将床单越攥越紧,越攥越紧。
屋内的空气寂静得骇人,厉君措像一头沉默的野兽,谁都无法预料他是否会在下一秒发狂。
刀削般精致的五官上透着坚毅,深邃的眼睛中却已经不知不觉蒙上了一层水雾。
杰森抿了抿嘴唇,“厉少。”
厉君措眸光一抬,眼睛顿时一厉,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