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秀澈冲司徒透十分儒雅地点了点头,走过去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桃子。
司徒透目瞪口呆地看着尹秀澈,指了指树,又指了指男人手中的桃子。
尹秀澈将桃子放到一旁,走到司徒透身边,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点了点司徒透持枪的右手。
司徒透会意,重新将右手抬了起来,瞄准最后一个桃子。
男人站在她的身后,一只大手覆上司徒透持枪的小手。
手上传来了温凉的触感,司徒透侧过头看向尹秀澈,男人正目光坚定而迥然的望向前方,此时的他和平时的他判若两人。
司徒透想不通,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迥异的两面,平日里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一旦拿起枪立即就变成了一个冷血杀手。
再没有人能如尹秀澈一样精分到左手鲜花,右手刀枪了。
尹秀澈见她的目光不在前方,不禁淡淡道:“专心点。”
司徒透撇了撇嘴,“我又不做杀手,学这些干什么,我只不过是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尹秀澈的手没有放开,清凉的气息萦绕在司徒透耳畔,“你一直想安安静静过日子,可是日子安静了么。至少有一技傍身,将来我不在,你可以保护自己。”
许是两个人的距离有些过近,空气似乎都有些凝滞。
司徒透颇为认真地看着尹秀澈,“你还是想要去找厉绍南,是么?”
她的眼睛,不经意流露出的关切让尹秀澈微微有些愣怔。
他放开了她的手,坐到旁边的小椅子上,“至少会等你把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的。”
司徒透抿了抿嘴,“你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说完,“砰”地一声,司徒透扣动扳机,那最后一个桃子应声落地。
“好像我现在已经可以保护自己了。”
尹秀澈站起身来,嘴角似笑非笑地微微勾起,“打桃子和打人可不一样,你确定有一天你面对的是人的时候,你开得了枪么。”
说完,男人已经走向了厨房,“我去看看锅里的汤。”
司徒透琢磨着尹秀澈的话,呆呆地站在原地,如果是人,她一定不能开枪。
尹秀澈自然是知道的,当年他对着人开第一枪的时候,手上不知道流过多少汗,开枪之后又不知道从噩梦中惊醒了多少回。
南城最高的景泰大厦。
顶层的大荧屏上正播送着近期要来南城投资的厉氏集团的新闻。
新闻中厉君措精雕般英俊的面庞出现在大屏幕上。
一群年纪轻轻的女孩子站在楼下,仰视着大屏幕,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
“听说了吗,他是厉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长得那么帅还有钱,哪个女人要是嫁给了他,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一个黑长发女孩正说得眉飞色舞。
“可是我听说,他还有个只比他大三岁的叔叔,两个人旗鼓相当,争得你死我活。”
“对对,我也听说了,他好像是结婚了,不过好像那个女人不安分,跟别人跑了。”
景泰大厦对面的南城第一医院的门口,司徒透身穿着一件宽松的孕妇装,向对面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并未多做留意,转身进了医院。
几个月的时间,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越来越大,小家伙似乎也越来越不安分。
今天,她又按时过来做检查。
走廊里,长椅上坐了长长一队人。
司徒透坐了下来,手轻轻抚上凸起的小腹,望了望诊室的门。
气还未等喘匀,就听到不远处有孩子大哭起来。
原本安静的走廊立即变得嘈杂,所有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声音的来处。
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头发乱蓬蓬的小姑娘从走廊另一端跑了过来,边跑边哭,眼泪稀里哗啦流了一脸。
原本粉嫩可爱的小脸此时变得楚楚可怜,惹的人心里发疼。
小女孩身后还跟了个中年妇女,穿着很朴素,扬起巴掌追着小女孩就要打。
司徒透看看自己的肚子,顿时觉得于心不忍,刚刚想伸手阻拦,却发现袖子被旁边的女人拉住了。
她有些不解地看着身边的女人。
身边的女人看了一眼走廊上哭哭咧咧的闹剧,尽量压低了声音,“她们的事,咱们管不了。那女人是个单身妈妈,孩子他爸都不知道是谁,还偏要把孩子生下来。结果大人孩子都被别人瞧不起啊。后来那女人也逗,看上了这医院临时特聘来的一个医生,就做梦都想着嫁给那个医生,给孩子找个爸。”
司徒透扁了扁嘴巴,看身边的女人讲得有声有色。
“那医生心还挺好,看到这样的情景总会上来劝一劝,所以她就想了这么个招啊,隔三差五就演这么一出,只是可怜了孩子。”
司徒透了然地点了点头,“那那个医生怎么还没出现呢?”
身边的女人不禁笑了,“今天恐怕是不会出现了,一早听说金都的厉君措来南城了,这个医生的哥哥好像和厉君措有些往来,所以医生应该会和这位厉少碰个面。”
“不过就算出现也没用啊,”身边的女人咽了咽吐沫星子,“人家医生家世好着呢,司空集团知道吧,自己家有医院,年轻有为又是院长,咱们这小南城哪容得下他啊,这次来这里做特聘医生,最多就是来交流经验,顺便帮帮咱的忙,过不了几天就该回去了。”
女人后来究竟说了什么,司徒透全然没有听进去,脑子里满满盘旋的都是厉君措来南城的消息。
有他的地方,就不该有她的,可是她的心里却仿佛燃烧着一团火,那团火焰中留有厉君措的烙印,灼烫着她的胸口。
女人见她不说话,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喂,你没事吧?”
司徒透抿嘴微笑着摇摇头,“没事,刚才想了些别的事情。”
“我也是说着说着扯远了,”女人一副和司徒透很热络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这女人啊,做什么也别做单身妈妈,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爸爸不说,大人孩子都让人瞧不起,大人也就算了,孩子还那么小,就被人戳着脊梁骨说,多让人心疼啊。”
司徒透睫羽低垂,轻轻抿唇,不禁想到了自己腹中的孩子。
此时,那个小女孩已经跑到了司徒透的身边,一把揪住了司徒透的袖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求助似的望着司徒透。
“姐姐,妮妮没有做错事,妮妮会乖,姐姐让妈妈不要打妮妮了。”
仿佛是心内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司徒透紧紧拉住了妮妮的手,抬头看向妮妮的妈妈。
妮妮的妈妈已经追到眼前,伸手想要拉过妮妮,却被司徒透拦了一下,“那个医生今天没来医院。”
简简单单一句话,妮妮妈妈立即像皮球一样泄了气,收回了打妮妮的手,身子倚着墙,竟低低地哭了起来。
司徒透没有理会她,纵使再多苦衷,把孩子当做工具,给孩子幼小心灵留下阴影的妈妈也不值得人同情。
她拿出手帕,为妮妮擦了擦小手,又从随身的包包中翻出一块巧克力蛋糕,放到妮妮面前晃了晃,“妮妮想不想吃?”
妮妮舔了舔嘴唇,重重点了点头。
“那妮妮不哭了,姐姐就给妮妮吃。”
妮妮立即止住了哭声,使劲擦了擦眼泪,像见到了宝贝一样看着那块巧克力蛋糕,刚想一口咬下去,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妈妈。
她轻轻挪了几步,走到妈妈的面前,将蛋糕往女人面前一送,“妈妈。”
妮妮妈妈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不断传来呜咽声。
司徒透无奈地叹了口气,向妮妮招了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来,“妮妮妈妈不喜欢吃这个,妮妮吃吧。”
说完,她又找出一条自己的丝巾,轻轻捋了捋妮妮的头发,为她将头发绑好,在上面打了个漂亮的结。
做好这一切,她才微微笑了笑,看了一眼自己的号码,起身向诊室里面走去。
司徒透走近诊室不久,走廊那一端便有三个男人经过。
走在前面的两个人,一个眼角眉梢尽带着桀骜不逊,精雕般的五官带着祸害苍生的致命诱惑力,目光却很深邃。
另外一个身着一身白衣,同样英俊而温润潇洒,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却又有一抹疏离。
白衣男子似乎有引路的意思,“厉少的性格倒是和我大哥有几分相似,难怪能和他投契。”
厉君措微微颔首,“还要多谢司空先生帮忙。”
白衣男子淡淡一笑,“厉少客气了,大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虽不是这里的正式医生,找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跟在厉君措身后的杰森听着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自从司徒透离开后,厉君措的寻找就没停下过。每到一个地方,他就会去遍那里的每一家医院。
司徒透怀着身孕,不可能不去医院,只要去过医院,就会有迹可循。
几个人正往前走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从他们面前跑过,后面的女人大喊,“妮妮,慢点!”
厉君措的目光不经意从小姑娘的头上一扫而过,眉头立即蹙了起来。
那条丝巾,那个结的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