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芯筠大王珞两岁,虚岁也十五了,正是该谈婚论嫁的年纪,所以顾夫人这么做倒不奇怪。也是想借机为顾芯筠找个好的归宿,说起来顾府只有一妻一妾,所以这个嫡母倒也是真心为顾芯筠打算的。
但到底是女儿家,提及这方面的事,顾芯筠有些娇羞,不由揉搓了叶雁蓉一顿,道:“叫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好好的,怎么倒说我身上来了。”
叶雁蓉怪叫连连,还是王珞给劝开了,顾芯筠脸上嫣红,转而道:“听闻扬州和上京不同,时常下雨,所以我帮你准备了油纸伞。”说着就唤身边的女婢取了过来。
叶雁容不解,道:“珞妹妹难道还缺这个不成,瞧你……”但话还没说完,王珞已经撑开了女婢递过来的油纸伞,不由轻呼一声,道:“芯筠姐姐画的好不精致,我哪里舍得下雨的时候撑,倒糟蹋了这幅上好天水清。”
“咱们小姐熬了一夜才画好的,今日天未明,又唤了婆子拿去装梗,这才全了这把油纸伞……”那女婢生怕王珞不晓得顾芯筠花费的苦工,忙道,却被顾芯筠不好意思的睨了一眼,而打断。
顾芯筠画的一手好画,王珞素来是知道的,平日里的扇面好多幅都出自顾芯筠的手笔。却没想到她会画幅伞面,做成这么精致的伞送她,生出许多感动。
王珞拉着她的手,一时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叶雁蓉努了努嘴。道:“珞妹妹也不瞧瞧我准备了什么,就对芯筠姐姐这么副模样。叫我吃味!”
“好姐姐,那你给我准备什么呢?”王珞失笑。忙揽过她,叶雁容的性子有些跳脱,她惯来知晓,但两人和她这份情谊却是一般无二的。
叶雁容眨眨眼,从怀里掏出个锦囊来,送到王珞手里,一边道:“你们也知道,自从我爹进爵后,府上没的多了许多礼物。平日里宴会上,那些夫人太太们给我的荷包也重了许多。不过我知道珞妹妹最不缺这些玩意儿,到底是有盐商舅舅哩,哪里稀罕的。”
虽然这么说,但叶雁蓉却故作神秘的道:“不过珞妹妹且瞧瞧,这珠子可要不同些。”
王珞也有了几分好奇,掏出锦囊一瞧,竟然是颗圆滚滚的珠子,虽然浑圆剔透。但也并不十分名贵的样子。既不是南珠,更不是贵重的东珠,甚至……都不像珍珠。
顾芯筠虽然因为是清贵官家小姐,虽然不如王珞对着珠宝见多识广。但也不是无知无识之辈,总也瞧得出几分端倪。这会也疑窦了,道:“莫非是我眼拙不成。真只瞧出这珠子比一般的珍珠要个头大些,颜色特别些……”
的确是比平常的珍珠个头大。浅蓝色,约莫有一寸余宽。平常的珍珠,就是东珠,都没有这么大的。
“这既不是珍珠,比那些凡品的珍珠个大,又有什么稀奇。”叶雁蓉很有些不屑,忽然又低声道:“这可是皇长子府上送来的,初时我在娘亲那瞧了,也没觉得什么特别,还搞不懂怎么皇长子那么尊贵的,倒送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不过……”
叶雁蓉话锋一转,道:“不过爹说了,这珠子有名字的,唤作随珠。”
似乎见王珞和顾芯筠不明,叶雁容低声道:“可惜这是白日里……”又冥思苦想一阵,忽然计上心头,拉着两人进了内室,道:“跟我来,我让你们瞧瞧这珠子特别之处。”
王珞和顾芯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跟了去,入了内室,叶雁容又强拉两人上了床榻。王珞倒无所谓,顾芯筠倒挣扎了几下,但哪里拗得过叶雁容,楞是将王珞床榻上的锦被罩到众人头上。
顾芯筠下意识想躲开,叶雁容却道:“快瞧快瞧……”
王珞和顾芯筠都被吸引过去,因为她们都看到了那颗随珠正发出微弱的荧光,顾芯筠低呼一声,道:“真是美……”
王珞先是一怔,但片刻后便反应过来,原来古代真有夜明珠这物,不过名字是随珠。瞧上去也不十分特别,光芒也不似传说中那么可比白昼嘛。
不过瞧顾芯筠那样子,也知道这随珠十分不凡,心里也感动叶雁容竟然送了她。
叶雁蓉却似读出了她的心迹一般,笑嘻嘻道:“怎么样,特别吧,美吧,我可是央求了娘亲好久,才讨来这珠子的。“
王珞心里莫名,倒不是因为这珠子,而是因为这两个手帕交待自己太好,竟然让她有种错别时空的感觉。如果这里不是古代,该有多好。不过如果身在古代,却没有这样的朋友,也不可谓是一种遗憾。
叶雁容见王珞怔然,还以为她惊喜的忘了语言,忙从床上抬手推了她一把,笑道:“莫非是高兴坏了,不过珞妹妹可别高兴太早,这次去扬州,可不能忘了咱们俩,有什么好吃的好顽的,且都要记得咱们。”
王珞点点头,道:“那是自然的,哪里能忘了……”这话还没说完,叶雁蓉就伸了爪子过来挠她,只把她逗弄得咯咯笑,连忙躲闪开来,连想置身事外的顾芯筠都代带入了战局,几个小姐在被子里头闹得不亦乐乎。
也是因为有了她们俩的关怀,临走时,王珞对齐子祯的不舍反而淡了几分,不那么觉得难受了。心情也要舒畅多了。这次似乎也不全是为了避难,她反而能积极的看待,虽然是为外祖父病危才下扬州,但也算是个游历的好机会。
虽然王珞一早知道真实的古代和里天差地别,但这次好歹也能借这个契机去到远一点的地方,作为一个有思想有追求的现代人,无疑是件好事。
次日里正是五月二十,宜出行。
天刚刚亮,荣德公府大门皆开,领头一辆翠盖青帷珠缨八宝车,随后两辆朱轮华盖车,然后是二十几辆黑漆平头车紧随其后,里三层外三层的由护卫护着,得得得马蹄车,骨碌碌轮子声,喧阗着朝东面的驿道奔去。
有早起赶街的人三三两两地在一旁看热闹,幸而这是富贵不鲜的上京城里头,对于这般做派也不过多瞧几眼热闹,不至于像小城小镇里一般瞅没了眼,忘了走。
“瞧,是荣德公府的马车……”
“有几分气派呢。”
“这五月天里,是去哪里?”
“听说是下扬州探看外家呢!”
王珞端坐在马车里头,对外头的声音充耳不闻,身边坐着的是螺女和冷桃,还有王昌家的。双喜则留在绿缛阁里头,王珞怜恤她身子刚好,不宜奔波,虽然双喜很想跟着去,但王珞也不能由她。
到底当初也是王珞的过错才累得双喜差点落下病根,如今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任意了。
这时王昌家的正闲话着,说起五姨娘的身孕,王珞正有几分无聊,听到这个,不由也留神听了一阵。
“……那大夫诊治,竟都有了近四个月身子了呢,还是夫人使去裁夏衣的筠绣坊桂妈妈瞧出了。”
王昌家的说到这儿,螺女忍不住着急的打断道:“那可是四个月身子哩,难不成五姨娘一点都没察觉么,还是被裁衣裳的桂妈妈瞧出来的?”
王昌家的有些皮笑肉不笑的道:“谁知道哩,不过五姨娘向来身子虚,想来身子不明显吧。”
螺女心思简单,自然没听从王昌家的话里有话,只恍然的道:“也是,五姨娘这几个月里好像一只身子不好,老爷也几个月没去她屋里头了。”
冷桃脸色淡淡,道:“这次夫人下扬州,五姨娘又有了身子,看样子,老爷肯定会多几分疼惜。”
“那可不一定。”王昌家的似笑非笑,道:“你还不知道么,我听说临行前夫人已经为老爷屋里安排了几个人哩,哪个不是和眉柳月的。如今五姨娘又有身子,诸多不便,反而倒将老爷送到了别处哩。”
给敌人安排几个对手,的确是好法子,王珞心里叹道。姜氏如今虽然是正室了,但若后院里头不和睦,她也脸上无光,更何况,她也是妾侍上位,自然会多几分防范,的确无可厚非。而且凡事多留神几分,谨慎一些,都是好事。
这句话,王珞也是对着自己说的。
而马车行了两个个多时辰后缓缓地停下,外头跟车的婆子来问:“小姐,可要如厕?”
王珞撩了帘子,看到路旁有个简陋的茶寮,茶寮四周已被府上的护院团团围住,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正用玄色的粗布围帐把那茶寮周围围起来。
王珞之前也是跟着王元贤,姜氏去过梧州的,那时候到底是避暑,不比这次隆重。而且姜氏身份不同,如今是下扬州探父,自然要规矩做足,排场也不能少了分毫。
这不仅是荣德公府的脸面,也是姜氏和姜府的脸面。
“地方寒酸,可再要如厕,要到一个时辰以后,小姐还是将就些吧!”那婆子劝着道。(未完待续。)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