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厌阳天实在嚣张过分。”入席后,玖少卿在谢涵耳边道,压低的声音里含着愠怒。
谢涵却神色淡淡,只问道:“大哥何在?”
提到这个,玖少卿更怒,朝西边一指,“在那儿和行馆的武士鬼混在一起,真是国别不分!”
他话音刚落,台下震天锣鼓倏歇,场中表演人马皆尽褪去,馆主上来宣布弈剑大会正式开始。
“厌阳天领教齐国剑士高招!”一声破空喝声不知从哪个方向响起,仿佛从上头四面八方猛灌下来一样,定睛看时,校场上已有一人仗剑而立。如此身法威势,周围蓦地爆发出一阵空前喝彩。
谢涵与玖少卿都停止了交谈,叶猛上前对谢涵一施礼,便提剑下去了。
与之前相较,谢涵这边声势自然拍马也比不上,比不上不如不比,便当是不动如山。
叶猛单人一剑入场,冷着脸孔道:“齐国太子涵座下剑士叶猛应战!”
见是个猿臂蜂腰、俊眼飞眉的壮汉,周围人兴致更提。
立刻有人上来为二人套上护甲以防住胸腹两胁等要害。
二人相距七步,摆开架势,厌阳天对叶猛一笑,“敬叶兄远道而来,我让叶兄三招。”
“不需要!”叶猛顿时涨红了张俊脸,怒道:“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罢!”
“真是不识好歹?难道不知道阳天有七招克敌的称号吗?让他三招,是让他撑的招数能上十位数,别太难看了!”立刻有厌阳天的拥护者哄嘲出声。
厌阳天火上浇油般惋惜一叹,“本想叫叶兄多坚持几招,岂知叶兄不懂小弟苦心呢。”语气真诚,似乎真在替人考虑。
之前北席上的少女撅嘴道:“厌先生是真体贴,只是钻心剑术不善言辞,齐人怎的不理解,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表哥你说是罢?”
某表哥:“……”他视线不住游移向东席处。
此时场中叶猛脸色更红,双目爆出怒火,谢涵长长叹一口气,对玖少卿道:“阵前激怒,心神不守,他要败了。”
“那厌阳天竟然如此懂得观察及抓住他人弱点,不是一般的剑士。”玖少卿觑着台下评价道。
这个谢涵早就感觉到了,“他还特别能煽动他人情绪,实是个人才啊。”
此时,厌阳天已然动了,他确是个难得的高手,无论角度速度还是身法步法,无一不完美,对剑和己身的掌控力皆在这起手一剑中淋漓尽现。
他的剑是灵动轻巧的路子,一横一挥皆如蝴蝶翩飞一般赏心悦目,与叶猛恰好是同一种风格,但凭良心讲,叶猛离对方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四周皆发出一片嘘声,叶猛心神更乱,原本灵巧此时已全化作凌乱,忽然,他“啊――”一声惨叫。
只见场中叶猛手上鲜血飙出,长剑脱手,他捂着手踉跄坠地,发出哀哀嚎声。
至此二人往来间正好七招,方知厌阳天之前让招之言不虚,他竟然控制精准至此,亦完全没把叶猛放在眼里。
场中立时发出对厌阳天完美剑术的盛赞,连之前粉衣少女身侧的黑袍男子亦收回目光,感叹道:“想必剑圣在此,也会后悔当初拒收这般良材美玉罢。”
“那当然啦。”少女比厌阳天还义愤填膺地冷哼一声,“厌先生可不知比某些空有身份的人好上几百倍,简直云泥之别。”接着哂笑道:“这世上还有比齐人更懦弱的人了吗?小妮一个女子昨日做菜割伤手也没他这么叫唤。”
但见下方叶猛捂着手上伤口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厌阳天傲然站立,右手持剑,剑尖指地,划下一串血珠,朝东侧大声道:“打斗之中,难免意外,还请齐太子宽宏谅解。”
“刀剑无眼,阁下客气。”谢涵答道,说完对身后人道:“扶叶猛下来包扎。”
“下一个。”厌阳天朗笑道。
杨明与叶猛一向关系好,大怒着就要下场。
“站住。”谢涵却叫住人,不让对方下去,反侧头道:“王洋你去,你剑路大开大合、大巧若拙,恰能化解关山月的灵巧。”他心知肚明自己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杨明怕是不敌关山月,王洋是他手下剑术最高者,或可一战。
“是。”王洋领命下去后,谢涵这才侧头向玖少卿问道:“那边是何人?”
玖少卿顺着他目光望去,但见北席上首坐着个绛领黑袍青年,旁边还有一个粉衣绣蝶、恍若仙女的美丽少女。
他目光微变,低头道:“那是梁国六大氏族之一沈氏家主沈澜之,乃军界高层,亦深得梁公信任。他身边坐的那位小姐我不曾见过,但听闻沈家主有个疼爱的表妹,是欧家大小姐欧兰雅,最慕剑术高超者,容貌美如兰,但性格却并不雅,反而被宠得十分娇蛮。”
谢涵的面色古怪了一瞬。
【幽僻的房间,昏暗的灯光,窗上有道清衢的剪影,那剪影忽然拿起长剑,狠狠往身上扎去,鲜血喷涌至窗上。他却并不停止,连连往身上又扎了十几下才停止,嘴里发出一声仿佛无边痛苦又仿佛得到极致欢愉的低吟。
姬倾城捂着嘴巴,差点跌倒在地,喃喃道:“难怪……难怪每次沈大哥来找我,都遍体鳞伤,他竟然为了让我照顾他,这样自残?不行!”
她提裙冲进室内,“住手!够了!”
沈澜之清俊的面庞还潮红着,迷离的双眼幽幽扫来,一时反应不回来。
姬倾城已然看到他浑身淋漓的鲜血和数不清的窟窿,不顾脏污扑上去搂住对方温热的躯体,“不要这样,沈大哥求你不要这样?倾城不值得你这样。”
“你……误会了。”低哑压抑的声音响起。
“不,沈大哥你不必再说了。”姬倾城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对方,摇了摇头,“这次,我不会帮沈大哥包扎的,以后也决不会。”】
谢涵瞥一眼刚刚盯着他看了两眼的沈澜之,清衢文雅、风度翩翩,他感觉自己似乎受到了某一种打击,转移注意力般地看了一眼对方旁边少女,哪知少女很敏锐,转头狠狠瞪他一眼。
谢涵:“……”
唉――荒诞故事果然误人,说好的痴恋齐太子涵的欧家大小姐欧兰雅呢?
这时,忽有一人上来小声禀告道:“殿下,叶猛被挑断手筋了。”
“什么!”杂绪皆尽褪去,谢涵色变,怪道对方刚刚叫得那么凄惨痛苦。
他同玖少卿低语一句,便起身下阶,“前边带路。”当行至叶猛不远处时,果不出所料,对方正把周围围着的人赶得老远,左手挥剑自刎。
“住手!”谢涵立刻一声冷喝。
听到熟悉的声音,叶猛手腕一抖,下意识收起剑,待看清谢涵,才反应回来现状,单膝跪下,痛声道:“属下有负殿下信任,丢尽了我齐国的脸面,唯能以命相报。”
“以命相报?”谢涵冷冷道:“孤要你的命有何用处?是能吃还是能喝?”
叶猛卡了一下,原本视死如归的气势骤弱,咬牙道:“殿下对属下恩重如山,若要把属下拿去吃、拿去喝,属下绝无异议。”
谢涵……谢涵几乎要气笑了,“闭嘴。你要真念孤对你恩情,就休要寻死觅活白白浪费孤花在你身上的栽培力气。”
“可是……”叶猛眼圈一红,“可是属下已是废人一个……”
“住口。”谢涵喝止叶猛,伸手往场中一指。
王洋不愧谢涵手下第一剑士,大开大合下叫厌阳天一身灵巧都无处施展,眼见王洋沉腰扭腿将一身气力皆灌注于手中之剑,猛地发劲,迅若闪电、暴若山洪,发出势无可当的一击。
而厌阳天之前正一个旋身,右手之剑援救不得,要转退身形又未稳,众人皆屏息凝神,不敢置信他们的会阳第一剑士要落败于此,事实却又由不得他们不信。
正当那剑要当胸而来,所有人心中已尘埃落定时,厌阳天忽然爆发出一阵大喝,手腕一翻,剑已弹射入左手。
他左手竟比右手更快上几倍,在剑锋仅离二尺距离时还能横剑格挡,而他左手的臂力更比右手大上几倍,伴着暴和声直把王洋震出一步远。
叶猛蓦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他……他居然是左撇子!”
“别人左撇子可以学会右手剑,不要告诉孤你输人一次,还要输人第二次。”谢涵冷睨着他,“孤还要上去等着王洋得胜归来,没功夫再瞧你哭哭啼啼,你要是还记得还孤恩情等会儿就到孤身后来。”
说完,他抬腿便拾级而上往坐席方向而去。
叶猛垂着脸,好一会儿囔道:“哪有哭哭啼啼?”
台上正响起冲天叫好声,梁国权贵和行馆武士自然不希望厌阳天被击败,其余各国人等已无不被对方展现出来的惊人剑术折服。
场中形势自厌阳天换了左手剑后便急剧变换。
他的左手剑速度更快,天下剑法,唯快不破;力量更大,一力降十会;更要命的是他左手的剑竟然能使出与右手完全不同的剑路来,亦是气吞万里如虎的大开大合之势。
王洋瞬间落入与之前叶猛一样的窘境,只能勉力抵抗。
“铛――”一声响,两剑在半空中交锋,厌阳天一剑劈下竟生生砍断王洋手中三尺青锋,剑势往下,一并削入对方手腕,鲜血瞬间涌出。
这次因为王阳一抬手,伤势便明显了,所有人都看到厌阳天一手挑断他手筋。
谢涵蓦地站起,咬着牙却又莫可奈何地坐下,他被算计了,算计着应下那句“刀剑无眼,阁下客气”,况且――
弱肉强食、成王败寇,这个时代的怜悯和同情从来不会施与落败者,只有一片轻蔑哄声。谁会说厌阳天狠辣呢?
“我就知道咱们的会阳第一剑士必定胜出,刚刚那些转折必是好意给他齐国留点面子的。”
“可看那齐太子刚刚突然站起的样子,可没有半分领情,厌壮士一番苦心又白费了。”挑拨二国关系他国使臣趁机出声。
“输者总要留下些代价在此的,不知齐太子在惺惺作态些什么?还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武士行馆处发出一片哄声。
原本有些愤怒厌阳天所为要离席的谢浇,闻言又继续坐下来,“没办法啦,我这三弟就是有那么些不切实际的天真。”
这时,厌阳天淡笑道:“能叫我使出左手,齐太子手下果然人才济济,可惜还没叫我落败,不知下一个是谁?”
“还有比他更猖狂的人吗?”玖少卿怒道,转而看向谢涵,“殿下,您手下……”
“王洋已是孤手下剑术最高者了。”谢涵冷着脸色缓缓道:“姐夫手下的人?”
“弗如也。”玖少卿颓丧摇头。
场中一时寂静,所有人都看着谢涵方向,准备再看一场酣战,却不想谢涵迟迟未有动作,才知道他这边已经没有能用的人了。
“无人敢应战了么?”等了片刻,厌阳天挽了个剑花朝谢涵遥遥一笑,“阳天一直很想知道闻人大师收徒门槛究竟是有多么高,不知齐太子愿否为阳天解惑?”
“大胆!”玖少卿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拍案而起,怒道:“殿下千金之体,有什么损失你担待得起吗?”
话毕,惊觉失言,这话里意思是认定谢涵会输了?
厌阳天却不给他改口的机会,“若玖大夫担心,这次可换上最厚的护甲。”复又扬声道:“趁着齐太子如今还未参政,还能切磋切磋无伤大雅,等到以后太子涉政再与人比试便会化为两国邦交问题,不能轻易出手,草民斗胆请太子殿下圆草民平生心愿。”
他这样的话,是逼得人不得不上场。
所有人都在等着谢涵的答案,身为一国太子,他不该下场;身为剑圣高徒,他不下场便注定沦为列国笑柄。
满堂寂静中,西席谢浇忽然站起,大声道:“诸位不知,我三弟偶感风寒,还是由我这做哥哥的暂代他一战罢。”
“站住!”谢涵却忽然喝止道。
叫住人后,他不看谢浇,而是看向场中厌阳天,声音清冽从容,“阁下可知齐国共有人口几许?天下共有百姓多少?”
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众人一时怔愣,厌阳天反应回来,了然笑道:“齐太子殿下如若不愿,大可拒绝,不必顾左右而言他。”
面对谢涵开口,他倒不再咄咄逼人,反而风度翩翩。引得看众皆对谢涵的话心生不满。
厌阳天是绝代的剑士。对这样的人,怯战也是正常,但至少要堂堂正正地拒绝,而不是这样地避而不答,实在有愧手中剑。
对周遭窃窃不满声,谢涵只继续着自己的话,“术业有专攻,是孤强人所难了,阁下不清楚,便由孤来答:齐国共有人口四百万,天下十三国共有百姓三千万。”
厌阳天眉宇间划过一丝难堪。
众人也反应回来他在说什么了――
术业有专攻,太子学得是家国大计,剑士习得是杀人剑术,谢涵让一个剑士答民生问题是强人所难,厌阳天让他一国太子去比剑,亦是强人所难。
热血过后,不少人渐渐冷静下来,其实为储君选最好的文武师傅,是任何一个国家都会做的事,并没什么值得诟病的。
一个剑士可以一天到晚练剑,一个太子永远不可能这样空闲,比不上其实是理所当然的,若要太子上阵,更要剑士何用?
“术业有专攻。”欧兰雅喃喃着,也不禁为自己刚刚的轻蔑不满而感到羞愧。
沈澜之和不少在坐梁国军政高层都松一口气,刚刚的形势真是危急,若是齐太子下去,没什么尚好,受点什么伤,梁齐邦交可就岌岌可危了,都不由在心中暗骂一声厌阳天胆大包天。
厌阳天却不肯顺坡下驴,咬了一下唇,抬头惨笑道:“齐太子的意思阳天明白了,是阳天强人所难了。但阳天已把毕生心血都寄予剑道上,心愿难偿,剑道不得突破,受此困境,情愿一死。”
他忽然拔剑,横剑刎去。
众人皆不料他突然有此动作,视死如归,真有心诚至此的人?无人不动容,俱是心神一震,却阻止不及,均闭上眼,不忍看一代名剑折刃。
欧兰雅却不闭眼,反而双眼瞪得大大的,祈祷奇迹的发生,不要死、不要死,她这样呐喊,心里不禁再次对谢涵生出不满之心。
人心都是偏的,她是这样,其余梁人也是这样。
像听到她祈祷似的,斜刺里忽然射出一枚羽箭,“铛――”地射偏厌阳天手中长剑,堪堪擦着他衣领滑出去。
一人飞冲上场,扶住厌阳天。
厌阳天一愣,“宽华,你来做什么?”
那宽华却不答他,转身朝谢涵跪下,诚恳道:“齐太子殿下,也许您不知道,自从知道您将来会阳后,阳天究竟有多么高兴,他一直期待与您一战。他是一个纯粹追求剑道的人,不懂人情世故,请您宽宏包容,也求您就满足他一个愿望罢,宽华愿从今以后听您效命。”
这等兄弟情,亦是让人感动。无数道目光齐刷刷朝谢涵看来,看对方怎么说。
谢涵还是没动,只是长叹一声,看向厌阳天,“你说你明白孤的意思了?不知你明白了什么?”
众人便知谢涵还是不同意,那宽华还要再言,厌阳天拦着他,低头道:“您与阳天各有所长,您长于国家大事,阳天逼您比剑,实在非君子所为,殿下不必理会阳天。”
厌阳天一直是高傲的,像利剑一样锋锐,像太阳一样耀眼,他是战无不胜的会阳第一剑士。这样的人,如今黯淡下来,哪怕是几个嫉恨他的人看到也心生不忍,何况其他被他感动或震撼的人?
除几个冷静的政客皱了皱眉外,大部分人心已偏了,都暗道谢涵既然学剑就不该怯战,什么术业有专攻不过借口罢了。
谢涵凝着场上厌阳天,忽然道:“有趣。”
众人一愣。
谢涵道:“孤实在没想到阁下不仅剑术超群,想象力亦是超群,能从孤话中读出孤都没有想到的含义,实在有趣。”
厌阳天:“……”
被想象力超群的众人:“……?”
“那殿下的意思是?”厌阳天脱口问道。
谢涵往后一靠,懒洋洋道:“孤的意思是,天下有三千万百姓,这么多人,若每人都有一个生平心愿要孤来达成,孤便要应下,岂不早晚累死?”
“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玖少卿立刻道:“殿下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字。”
谢涵对玖少卿讪笑一下。
厌阳天眉间划过一丝怒气与愤恨,又飞快地颓然垂头,“殿下的意思还是要拒绝阳天?”
这下,连原本中立的人都对谢涵不满起来,本就是要拒绝人,何苦给人一次希望又予人一次绝望,这实在太残忍。对方这是在报复厌阳天向他挑战,如此心胸狭隘,何堪大任?
哪知谢涵又摇了摇头,“你又会错孤的意了。孤的意思是他人每一个心愿孤都要完成会很累,却没说因为累会拒绝。生斯世为斯民,再累,只要力所能及,孤亦愿意为完成每一个人的心愿而穷毕生之力,惠及苍生,岂非正是我等毕生所求?”
他一脸“先天下之忧而忧”,声情并茂着缓缓走下台来。
玖少卿知事不可改,便大声道:“有些人一天有八个时辰可以练剑,殿下一天却要习各家学说,修音乐古籍,管教弟妹,只有一个时辰可以习剑;殿下还曾入楚为质,不得自由习剑,有些人痴长殿下那么许多岁,前来挑战,竟不觉得羞耻吗?”
他话里的意思是厌阳天即便胜也胜之不武,周围人随着谢涵下去,亦渐渐觉得是这么回事。
厌阳天抿紧了唇,岂知谢涵洒然一笑,替他开脱道:“姐夫这么说就不对了。虽然人与人能习剑的时间是不同的,但人与人的天资悟性也是不同的。有些人一个时辰的学习就能穷尽他人一生的钻研,孤虽不敏,未能及此,但把一个时辰当旁人八个时辰用还是绰绰有余的,这么说起来,孤实在是欺负人了。哦,对了,这就是师傅收徒的资质下限了。”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