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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脸雀斑的少年撩着长衫的衣角火急火燎地往山下跑,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嘀咕着:“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要是被掌门师兄还有师姐知道我没看好那疯子……!我真要完蛋了呜呜!”

懊悔让少年一张脸憋得通红,一双通宵彻夜后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有着焦虑引起的狂暴。因为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少年不敢骑马,更不敢调用仙器。他是艮派戊等弟子,没有也不可能有自己的专属法器,一旦动用了派里的马匹或是仙器,这一借一还的记录就都会被自动登记下来。被师兄们和师姐看到了基本也就等同发现他玩忽职守没完成任务,让不能跑的人跑了。

“都怪那疯子!该死的疯子!好好的发什么疯!不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间里,偏要跑出来!还跑下山去!唉疯子!傻子!臭傻子!”

雀斑少年骂了一路,骂到自己嘴巴都干了才恨恨地闭上了嘴省点力气。

艮派中人根据自身等级以高低排序。身份尊贵的太上、掌门与长老们幽居山顶,其下便是讲堂、教舍、藏书室、惩戒房等公用场所。再往下才是弟子们的住处。甲等弟子都是精英,人数不过二十,全住在甲寮的单间里。甲寮距离山顶很近,就在讲堂教舍之旁。到了人数足有四百多人的戊等弟子,那都是十人、八人的大通铺。几十个大通铺全挤在一个戊寮里,戊寮不但味道酸爽,嘈杂也可想而知。

雀斑少年在戊等弟子里算是有志进学的那一种,为了不和其他戊等弟子一样天天就干些砍柴炊饭的杂事,只能学些习字学算的皮毛,到了年纪就被外放下山,他主动揽下了照管痴傻疯癫的师兄的差事。尽管他还是和其他戊等弟子一样住在泰山的山腰上,可他被允许和那痴傻疯癫的师兄单独住在一个小院儿里。

艮派一年举行两次等级测定,眼看着年中这一次马上就要到了。这雀斑少年一心要脱离艮派最底层的戊等,完全没了照顾痴傻疯癫师兄的心思。不但忘了给师兄送饭送水打扫房间,还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看书,连那痴傻疯癫的师兄跑了出去都没发现。

当初他信誓旦旦地向掌门师兄、长老们还有师姐起誓绝对不会让疯癫的师兄从小院子里跑了出去。这会儿都已经是夕阳西下了他才发觉师兄根本不在房里,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了。

戊寮在泰山半山腰上,幸或者不幸,艮派的大门也在半山腰上。雀斑少年贿赂了与自己相熟的守门弟子,溜出了门外,轻车熟路地就往山下的泰山郡跑。

“那傻子疯子可千万别给我跑远了!”

雀斑少年用袖口抹了抹自己脑门儿上的汗,汗水打湿了袖口上拿丝线绣的艮派派徽。

毛小牛带着唐槿一行投宿在了泰山郡里唯一一家还开着的客栈里。客栈里冷清非常,掌柜的窝在柜台里也无精打采,耷拉着眼皮活像一条鼓眼金鱼。

“掌柜的!来客人啦!”

“去去去……你个穷孩子别逗我玩儿了。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破地方怎么会有客人、来——”

掌柜的认识毛小牛,一听声音就认出了毛小牛。他还以为这孩子皮痒痒了在逗他玩儿呢,毕竟毛小牛的弟弟妹妹们就经常没事跑来他的客栈里,用“客人来了”把他喊醒。

慢慢睁开老眼的掌柜的还没说完就发现自己面前的光被挡住了。他抬头一看,之间一个八尺……不!是九尺甚至十尺的巨汉停步在了柜台之前。掌柜的几乎是被吓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的。他期期艾艾地“哎”了几声,这才在毛小牛的催促之下带着唐槿等人去了三楼的厢房。

其实二楼的厢房也都空着,不过三楼要钱贵些。这客栈许久没人来了,下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能来客人,能多赚一点儿是一点儿。

毛小牛收了唐槿的钱,说是山鸡不值这么多钱,这钱不能让唐槿白给。他自诩泰山郡的事情都清楚,算是个地头蛇,只要唐槿有需要,泰山郡哪里他都能带唐槿去。唐槿问什么他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唐槿没拒绝,她挺喜欢这小少年的。世人都说“有便宜不占是混蛋”,这小少年大可拿了她的钱后一走了之,却非要出与这些钱相符的劳力。她敬重这小少年这一番志气。

唐槿一行风尘仆仆,玄青和无名还好,唐槿是早就想找个地方好好洗个热水澡了。等着买了些吃食送回家去给弟弟妹妹们的毛小牛的功夫,唐槿在房里洗了个澡。客栈只有两个人手,一个是掌柜的,另一个就是从跑堂到下厨都做的小二。这一下来了四个客人,小二是忙得不可开交。还好要洗澡的只有唐槿一个,掌柜的亲自出来做跑堂,唐槿一行的食与住总算是有着落了。

要说问题,那只有一个:玄青是大胃王,能面不改色地吃/掉十个馒头不见打嗝。无名高壮,吃得不比玄青少。姜擎宇被饿了许久,几个饼子根本不够填胃,吃起来也是不带停的。

掌柜的端出炒饭立刻被三人一扫而空,无奈只有叫小二再做。小二把预留给自己和掌柜的晚上吃的饭都给炒了,大堂里的三人还是没吃饱。掌柜急忙让客人稍等,自己跑去买了馒头。泰山郡的人这么少,馒头包子的生意也不好做。掌柜的跑了唯二的两家馒头包子铺也只买到十几个馒头。然后这十几个馒头竟是有十个全进了那黑衣少年的胃里。

洗换完毕的唐槿一下楼看见的就是掌柜的在玄青、无名和姜擎宇那“还不够”的眼神中瑟瑟发抖,活像一只被饿着的蛇盯住的青蛙。

唐槿有些好笑。

“玄青,我们路上买的干粮和肉干还没吃完吧?掌柜的,能借个火给我们炖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掌柜的连声应诺,如蒙大赦。

这时候毛小牛也来了。先前看着弟弟妹妹们开心地吃着东西,不用再争抢打闹,监督弟弟妹妹们没在吃饱后还把自己撑个半死的他这会儿脸上带了满足的笑容。听到唐槿说干粮肉干和粥,他的胃里顿时冒出一阵“咕叽”之声。

毛小牛脸上一红,按着自己的胃就要退出去。他只顾着弟妹们,倒是忘记自己也一天没进食了。为了给弟弟妹妹们弄些吃的,他一早就跑到泰山脚下打猎。可他这小身板儿能猎什么呢?就是掏兔子窝都给兔子跑了。还好兔子没熏着,误打误撞倒是烧了秃了只山鸡的翅膀毛。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不嫌弃的话过来一起吃吧。”

唐槿招呼一声,顺口道:“我还有事想问你。”

毛小牛本还想推辞,听见后一句话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唐槿面前。看得出他回家的时候也洗漱打扮过了。身上的半臂还是破烂,脸却不似早上那般覆着脏污了。

天已经黑了下来,徐徐的凉风吹得人心旷神怡。掌柜的从柜台里拿出一支蜡烛点上,小心翼翼地放进个纸灯罩里捧了过来,这才点头哈腰地退下。

换洗过的唐槿吹着凉风,精神好了许多。烛光温柔地映着她的面庞,柔软了她唇角的笑容。毛小牛早早地没了母亲,见了和母亲年纪差不多的唐槿,心中千头万绪,隐隐地有股鼻酸。

唐槿要是知道自己被人看成了妈字辈儿的人物,恐怕要笑不出来了。她见了蜡烛便问:“这是……?”

“这是蜡灯。”

毛小牛掐了掐自己的腿,好容易忍住了自己澎湃的心绪。

“您没见过蜡灯么?啊、您是想问怎么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用得起蜡灯吧?”

毛小牛是个聪明孩子,看着唐槿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还是说对了。

“八派所在的地方,百姓总是能得些好处的。烧过一次的蜡灯会化成废蜡,废蜡不成形状,颜色也污浊,烧起来还会有黑烟,仙者们是不肯用第二次的。泰山上的艮派每天都要用废很多蜡灯,废蜡就交给戊等弟子处理。废蜡的边角料再送出来给我们泰山郡。”

唐槿听完有些疑惑,掌柜的点的这蜡烛分明挺干净的啊?不像是废蜡的边角料。

掌柜的对上了唐槿的视线,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唐槿依旧大惑不解。

“边角料艮派不查不问的。”

毛小牛这一句补充让唐槿恍然了悟——要到什么程度才算“废蜡边角料”那还不是艮派弟子说得算?掌柜的和艮派弟子间有点小小的商业合作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些边角料不要钱?”

“艮派不要。”

那就是说还是要钱的,只不过收钱的不是艮派这个仙派,而是艮派弟子个人。嗯,不奇怪。

“那……泰山郡的人怎么那么少?”

明面上不收钱的废蜡边角料就算加上给艮派弟子个人的“孝敬费”成本也应该远远小于蜡烛……蜡灯本身。泰山郡的人不说是完全,起码一部分人可以靠做蜡灯为生。唐槿一路行来没见过哪怕只是一盏的蜡灯,就连繁华的彭城国也一样。她没多给这掌柜小费打点,这掌柜的却舍得拿出品质不低的蜡灯来为他们点上,可见在泰山郡,蜡灯是平民百姓也用得起的价格。

明明有这样好的营生,为什么泰山郡还能处处关门闭户一片萧条呢?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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