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刀疤便已收拾好行李,他轻轻走进了刀成的房间。小家伙仍在熟睡,怀里还抱着个藤条编织的长匣。匣子是刀疤闲来无事编来送给孩子们的,里面装着他们一些心爱之物,其中就包括花娘送的短衫。
象山处在大陆中央偏南,大多数时间都非常燥热,孩子们一般穿的是刀疤自制的避暑神器——藤条叶铠。反正漫山遍野都是材料,晒干了再编就是;天冷的话,有刀疤硝制的角马毛皮。两个孩子拥有的真正意义上的衣服就是花娘送的短衫了,平常宝贵的紧,只有在三节的时候才会舍得穿。要进城了,当然不能再穿那么简陋的藤甲了。
“咳咳”刀疤装模作样地咳了声。
“恩?恩!”看到老爹身上背着的包裹,刀成迷糊的双眼立马瞪得溜圆,“老爹等等我!”
“给你三分钟!”刀疤掉头走出了房间。
好小子一个鲤鱼打挺落在了地上,三下五除二扒拉出短衫,以前捡的各种石头各样骨头滚到到处都是,现在哪还有时间管这些宝贝啊。裤子昨晚也没脱,刀成拿起短衫就往门外走去。走到院子时,短衫已经套好了,只是这几年刀成发育有点快,去年刚改过的短衫现在又短了一截。
“又要麻烦花大娘了,我这长的也太快了,怪不得小马他们都叫我怪物。”刀成嘀咕道。
快速走到门口的石槽,刀成打了瓢水洗了脸,又从旁边的瓮子里抓出一把小圆叶放在嘴里嚼,这是他老爹刀疤发明的清洁牙齿的办法。
“呸~呸呸。”吐出了碎叶,刀成砸了砸嘴,看到还在门外等待的刀疤,他兴奋地跑过去,“没晚吧!阿爹。”
“关上门,出发!”刀疤挥了挥手。
“好咧!”
……
指了指前面停着的大船,刀疤再次郑重地敲了敲刀成那急不可耐的小脑袋,“我说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不就是不乱看,不乱说,不乱听,不乱摸嘛!”这样的大船刀成远远地见过好几次,现在终于有机会上船看看了,小家伙当然激动。
“好,记住了!还有,一定一定跟紧我。”刀疤再次叮嘱道。
汲水渡只是个为象山辖区下的十几个村落服务的小渡口,像这样的大型客船一个月只会停一次,这还是象城里某个高层特别指示下来的。所以有急事进城的村民们都特别珍惜这次机会,每次船来时都特别拥挤。
看到人实在太多,刀疤有点不放心,干脆把儿子抱了起来,往里面挤去,他力气异于常人,很快就挤到了入口处。
入口处被一道铁杠一分为二,一边放一个大铁桶,各有三个人在收取上船费。
“大人两块,小孩一块,有钱快投,没钱滚蛋。”领头的船员拿着鞭子敲了敲铁桶。
这船刀疤也坐过几次,倒没什么异议,投了钱就往里面走去。有的人第一次坐船,不知道要交两块魔石,就算知道也交不起啊。
“大人,让我上去吧,我孩子病得快死了,治愈师开的药只能在城里买到,行行好,让我上去吧。”一个青年人苦苦哀求着领头那人。
“没钱滚蛋!下一个,下一个。”那人不耐烦地又砰砰敲起了铁桶。
青年没有办法,只好跪倒在地哀求着。
规矩是这样,船员能怎么办,接待这些穷人太吃力不讨好了,他们也只是普通人,没有谁愿意做个恶人,只是现在不得不杀鸡儆猴了。
“啪啪啪”领头船员连抽了那青年三鞭,本以为他会退到一边,没想到那人竟抱住他的大腿哭求起来。
“恩~!”领头船员暴躁地长叹一声,一咬牙,给后面那两人打了个手势“扔下去!”
“噗通”青年人被扔进了水里,还好他会水,慢慢地游到岸边爬了上去,伏地大哭起来。
威立了,气势也足了,领头那人对着人群喊道“我再说一遍,上船收费,大人两块魔石,小孩一块魔石,只收钱,不收其他东西,胆敢再胡搅蛮缠者一律鞭打扔下去!现在,你们还有五分钟,想上船就好好配合我们的工作!”
人群里一阵骚动,不少没准备够船费的人不得不垂头丧气地打道回府。
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样,这些人都不长耳朵吗?领头船员也是气奋不已,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我们不刁,我们只是穷……
“下一个!”
…………
“太可怜了。”看到这一幕的刀成小声地嘀咕道。
“知道可怜就行,回去跟爹好好学技术,至少能上到这个船上。”
“恩!”
很快五分钟到了,许多没来及上船的人懊恼地捶胸顿足,他们大都是带着大包小包的小商贩,这些是他们一个月甚至几个月积攒的货物。怀揣着对象城的向往,饱含着对卖掉货物的渴望,连带着孩子的梦想,都随着大船的离去破灭在还没启程的开头。
大船分三层,一层挤满了像刀疤他们这样的穷苦大众。刀疤抱着刀成挤到了中间一二层的船体边,汲水可不平静,有个依靠安全得多。
“嗨,刀疤!”刀疤刚把刀成放下来就听到有人叫他,循着声音看去,是个高大的汉子。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石兄弟。”刀疤笑道。
“刀兄稍等,我马上就过去。”那人一边挤,一边道“让让,让让。”其他人碍于他高壮的体格,暗骂一声,倒也不敢说什么。
那人挤到刀疤身体,两人二话不说就是一个拥抱。
“哈哈哈,刀疤兄弟最近在忙啥,都好久没见了。”壮汉显得很高兴,“到了象城我们兄弟得好好喝几杯,这次说什么得我请客!”
“好说好说!最近倒是没忙什么,这不秋天快到了,我准备准备,到时候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抓几匹角马,也好卖几个钱过玄节。”刀疤笑呵呵道“石兄弟这次又搞到什么好东西。”
“就知道瞒不过你,”那人靠近刀疤耳朵,低声道“前几天采石碰到一块大料,我做了几个小东西,看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刀兄你呢?”
“我来买点工具,顺便带我儿子见见世面。”刀疤往后捞了捞,却没碰到什么东西,心里一紧“我儿子呢?”
“阿爹,我在这呢。”从底下传来了刀成软绵绵的声音。
“哎呦,我大侄子这是?这是晕船啦!”大汉惊诧道。
原来小刀成没坐过船,个子又矮,被下面污浊的空气一熏,也晕的一屁股坐了下去。
刀疤只好又把他抱了起来,“呼,吸,呼,吸。”
小刀成深呼吸了好几次,苍白了小脸才有了几分润色。
“晕船可难受了,我第一次坐都吐了。你小子还能忍住,不错啊。”大汉嘿嘿道。
“哎,对了。”大汉突然从身上摸出一块象形黄玉,塞到小刀成手里,笑道“叔叔的见面礼。”
这种好玩意刀成哪见过,自然是喜欢极了,他眼巴巴地看向刀疤。
“看我干嘛!”刀疤笑了笑,“晕糊涂啦,还不快谢谢你石叔。”
“谢谢石叔叔,谢谢石叔叔。”小刀成这才有了往日的机灵劲。
“哈哈哈,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几句叔叔叫得大汉也是轻飘飘地爽啊。
两人许久没见,自是有好多话要说,聊得火热。小刀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偶尔会发出一个问题,两人都尽心回答,慢慢地谈话就变成了两人为刀成讲述自己的一些见闻。
船平稳地行驶在汲水上,过了村落的聚集地之后,水面渐渐开阔起来。太阳不知不觉挂在了半空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水面泛起了银银闪闪的波浪,偶尔有只鱼儿跃出水面,映着晨光宛如一簇溅起的水花,而那溅起的水花却又像一群跃水而出的小鱼。
像是怕打扰了这美景,一层的这些粗汉们也渐渐静了下来,一些活跃的小哥纷纷挤到船沿上去欣赏这江景。至于小刀成,全船都没有比他更幸福的了,毕竟不是每一个老爹都还能驼动自己的儿子。
“恩~臭死了!”突然响起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众人循声看去,却是二楼不知何时出现一行人,其中一个少年用手捂住自己的鼻子,正一脸厌恶地看着一楼这些人。
“一群没用的奴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