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条花灯装饰的小桥,李仲飞和柳忆心来到湖边小岛上。
湖上水纹潋滟,风荷小筑被包裹在一阵暖光之中,两人找了处人少的地方,李仲飞将钓竿垂下,等了半天却毫无所获,一旁的柳忆心反倒收获颇丰。
柳忆心再次将一条新钓上来的鱼放回湖里,指着愁眉苦脸的李仲飞哈哈大笑:“哈哈,你笨死了!你看我钓的……”
李仲飞干笑两声:“你这样子真像你六岁那年丢了的布娃娃,嘴巴都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柳忆心哼了一声:“今天庙会,花灯钱是我付的,方才那碗酒酿丸子也是我付的,你能不能少说我两句!”
“哈哈,好说好说,来,带你去岸上放烟花!”李仲飞嘿嘿一笑,干脆收了钓竿。既然钓不上鱼来,他也不想继续丢人现眼了。
刚起身,只听一声欢呼,灯廊前无数烟花冲天而起,在半空绽放出大大小小的花团。
站在风荷小筑,看烟花映亮了水面,周围感觉都安静下来。柳忆心却完全不顾气氛,催促着一起去放烟花。
李仲飞拗不过她,被她扯着买了几簌烟花,自然又是小丫头付的钱。
当手中的烟花也在空中放出绚丽的火花时,柳忆心没有想象中的活蹦乱跳,却轻轻拉住了李仲飞的衣袖:“仲飞哥哥,以后每年都一起放烟花吧……”
李仲飞看着她,忽然感觉她和平日有所不同。虽然一样的活泼开朗,虽然一样的娇俏可人,但让人总觉得有一丝异样。
李仲飞略一沉吟,正想说些什么,柳忆心忽然指着远处大叫:“那边还有杂耍呀。”
“自己也许多虑了,”李仲飞挠挠头,打趣道,“呵呵,你怎么像被关了一年没出过门似得。”
柳忆心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唉,难得我们两人都没被人管束着,就不能不挖苦我嘛!快来!”
经不住她拉扯,李仲飞只能跟着跑去人群里看杂耍。
柳忆心转身欲藏的那一抹怅然,李仲飞也只当自己被烟花迷了眼。
灯廊街还是那么热闹,不,比刚才刚来的时候更热闹了。
卖自家娘子特制的酒酿丸子的小二哥吆喝的更起劲了。
连那个叫“算账”的绣女都在高声吆喝,说起来李仲飞一直想不通,她老爹怎么给她起了这么一个怪名字,不过她的绣品真的是整个安平镇最好的。
更好笑的却是前日在柳府外碰到的卖货郎,跑到这里和一个卖瓷器的小贩打起了嘴仗,原来竟是争着向周围的人们夸赞自己的货好。
一路行来,欢快热闹的气氛让柳忆心笑弯了腰。李仲飞看着身边如云雀般欢快的她,心里却涌上一丝担忧。
是先前她反常的恬静,还是刚才掠过自己眼角那丝怅然?他不知道。
他使劲摇了摇头,把烦恼甩开,拉起柳忆心的小手一直跑到杂耍旁边,柳忆心任由他拉着在人群中挤来挤去。
“忆心快看,好多灯笼,好多……”
“好漂亮……”
“忆心,这边还有,快看呀!”
“慢点跑,等等我嘛!”
“忆心,这边好热闹啊!”
两人穿梭在人群之中,漫无目的的四下乱逛。
与其说是沉浸在节日欢快的气氛之中,还不如说他们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想着身边的少女今日不经意间露出的惆怅,让李仲飞如坠迷雾。想问缘由,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一切……也许只是自己多虑了吧。”他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软,不住安慰着自己。
终于,柳忆心跑的累了,挣脱他的手停下来,指着杂耍旁边的小摊:“仲飞哥哥,给心儿买个香包好吗?”
“你何时喜欢这种女孩子的小玩意啦?”李仲飞故意逗她。
“人家本来就是女孩子嘛。”柳忆心丝毫没了平日的刁蛮,双手环住他的胳膊,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头,“心儿想要一个……”
李仲飞的心被她那轻柔的声音猛颤了一下,不敢去对视她的目光,却自顾自地大声说道:“一会再说吧,你看那边的大叔好功夫,真厉……”
就在此时,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彷佛在李仲飞耳边炸开,他眼前忽的一黑,感觉身体被一阵大风刮上了半空……
巨大的爆炸声中,整个安平镇都仿佛在摇晃。李仲飞被突如其来的气浪卷出数丈开外,人未落地便昏了过去。
柳忆心却及时反应过来,回身迎着气浪急拍双掌,化解大部分冲劲的同时,利用反震力凌空飞起在半空接住李仲飞的身体。
仅仅这两下便可看出,柳忆心的武功比李仲飞高出不是一个层次。
李仲飞昏迷了不知多久,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耳边呼唤着他的名字,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他睁开眼睛,看到满脸泪水的柳忆心,正在拼命摇晃着他的肩膀。
他忍着身上的剧痛半撑起身子,斜靠在柳忆心的怀里,脑袋一阵阵眩晕,方才的爆炸显然给他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他稍稍稳了稳心神,向四周望去。只见到处是一片狼藉,小桥对面的民房都烧着了,整个镇南陷入了一片火海。刚刚还热闹非常的灯廊街,如今只看到遍地的尸体和四处逃窜的镇民。
惊慌失措的哭喊声、受伤挣扎的嘶吼声、寻找亲人的呼唤声还有远处传来的喊杀声……刹那间,李仲飞仿佛回到了儿时那个充斥着厮杀与死亡的战场之上。
火势越来越大,却没有人跑去救火。大家只顾着自己逃命,想逃走却漫无目的在四周跑来跑去,慌乱中甚至还有人落入湖中。
“发生什么事了?什么东西爆炸了?”他询问柳忆心,柳忆心却同样的茫然无措,只是摇着头,泣不成声。
他咬紧牙关从地上爬起来,远远看见戏班的晓菲跌坐在桥头一脸惊恐的不知所措,额头上不知被什么东西砸的,鲜血染红了半张脸。
李仲飞深深吸了口气,头疼稍稍减轻了一些。他让柳忆心搀扶着走过去,将晓菲扶起来,问道:“晓菲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何事?”
晓菲斜倚着桥栏杆,捂着伤口双腿不住的颤抖:“是柳家……柳家夺回来的贺礼爆炸了!现在镇子里到处是金兵和水贼!赵郎也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