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披着最后一片彩霞落下山去了,暮色渐渐遮蔽了苍穹。
无月、无星、无云。
夜色凉如水,一丝冷风吹过,将沉睡中的李仲飞猛然惊醒。
他拍拍仍然昏沉的脑袋,向四周望了望,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在了湖边。
看着如墨般的湖面和远处早已灯火通明的灯廊街,他不由大惊失色。
“不好!早先和忆心约好了要一块去看花灯!现下她一定已在邻水小阶等急了。”他懊恼地跺跺脚,慌忙向约好的地点跑去。
中午柳云宗的寿宴极为热闹,偌大的柳府之中摆满了两百多桌酒席,各路前来贺寿的好友和镇民们都欢聚一堂。
另外在镇上的客栈、酒楼还设置了酒宴,凡是在镇上落脚的客商、行人均可一沾喜庆之气。
镇民们一直将李仲飞抬进柳府大门,各种道谢、各种感激,一夜时间这个年轻人成了大家心中的英雄。
酒宴开始后,前来敬酒的更是络绎不绝,不多时他便喝得酩酊大醉,最后还是吕一凡将他从众人的包围中救了出来。
心情大好的他谢绝了吕一凡的相送,哼着小曲溜出了柳府,本想去桃花林找宗天海炫耀一下自己的壮举,不料由于一夜奔波再加上喝了太多酒,在半路就沉沉睡去了。
“糟了糟了!这一觉不知过了多久,忆心肯定等急了。”李仲飞匆匆穿过灯廊街来到邻水小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着柳忆心的身影。
当湖边那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的时候,他深深地松了口气。
“还好,她还在,不然明日见面还不定怎么收拾我呢。”李仲飞稍稍平稳了下自己的喘息,踌躇着走上前去。
柳忆心也早已在人群中看到了他,等他来到近前不由嗔道:“你跑哪儿去了?中午寿宴上只看到你喝酒了,怕是早就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吧?”
李仲飞自知理亏,嘿嘿干笑了几声:“哪能呢,我忘了什么也不能忘了陪咱们的柳大小姐看花灯啊。”
“哼。”柳忆心撅着小嘴,仍不肯罢休。
“好了,好了。”李仲飞连连赔笑道,“别在数落我了,我都知道错了。咱们去哪儿玩?灯廊街?”
柳忆心闻言一挑眉毛:“你有何不满?嗯?”
“我哪敢呀。”李仲飞忙举手投降,“饶了我吧,我的好心儿。”
“花灯会当然要先放河灯了,你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柳忆心见他没心没肺的样子,撇撇嘴,“你看,河灯我可都买好了!来放吧。”
李仲飞这才注意到她手中拿着一盏河灯。小小的河灯做成荷花瓣的形状,莲花芯里有一只红红的蜡烛。
放河灯,是由来已久的习俗,用以悼念逝去的亲人,祝福活着的人们。
人们会把糊好的各种形状、五颜六色的河灯放到河面上。在夜色的衬托下,本来漆黑一片的河面上闪亮起飘动的灯火,灯火在河上随着流水移动,层次错落,让人觉得美丽而又壮观。
两人来到河边,李仲飞点燃蜡烛,柳忆心轻轻地将花灯推向河中央。莲花状的花灯随着水流渐渐汇进上游漂来的花灯里,慢慢地分不出是哪一个了。
柳忆心看着河面上的五彩嫔纷,目光也变得迷离起来:“真美……可惜先生教的诗词一句也想不起来……”
李仲飞面对如此美景却没什么觉悟:“让你那时总逃学,把夫子气得半死。你还整天像个假小子似得找我打架,打不过还耍赖。”
“胡说!虽然……那个……”柳忆心瞪了他一眼,作势要打。
李仲飞就势捉住她的手,笑道:“怎么?现在还不服气?”
柳忆心见被他抓住,俏脸微红。忙转身跑开,不漏声色地挣脱开他的魔掌:“仲飞哥哥,那边有卖酒酿丸子的,我最喜欢啦。你请我……”
花灯摇曳,人声鼎沸。
两人随着人流慢慢逛着来到灯廊外面的小贩处,却看到崔捕头在街口急得满头大汗。
“说了多少次了,不可以占道摆摊!更加不可以堵路口、桥头!”崔捕头是安平镇唯一的捕快,平日里待人极为和善,又没什么架子,所以也没人害怕他。
此时见他维持秩序忙得不可开交,周围的镇民却仍笑嘻嘻地看着他。
“哎呀哎呀!你们怎么老不听!是不是非要被抓进衙门才服气?”崔捕头急的大吼大叫,却随即自己又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们就会欺负我!”
柳忆心见状早已笑弯了腰,李仲飞上前打趣道:“崔大捕头,今天特殊日子,你咋还这么拼命呢?”
“是仲飞啊。”崔捕头抹了把汗,笑道,“不管了不管了,有这劲头,我还不如喝个小酒去呢。”
他这番话又引得周围镇民一阵大笑,柳忆心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崔大哥这是在演节目呢吧。”
“哈哈。”李仲飞笑着从街边摊上要了两份酒酿丸子,递给柳忆心一份,却对小贩说道,“你找这位柳小姐要钱。”
小贩自是认得二人,也笑道:“不碍的,算我请你们好了。”
虽然小贩这么说,柳忆心却不能真不给钱。她掏出钱放在摊子上,白了李仲飞一眼:“哼,当心吃撑了!”
李仲飞装作没听到,三两口将丸子填入肚内。指着街对面一个卖钓竿的小贩叫到:“忆心快来,何大叔在卖鱼竿,咱们去钓金鱼。”
那小贩听到喊声,抬头见他二人过来:“咦?这不是李少爷和柳小姐嘛!来来,前面风荷小筑那还有很多人钓金鱼玩儿。这小钓竿你们拿去!”
“何大叔,这怎么好意思!”李仲飞嘴上虽然客气着,却一把接过钓竿塞到柳忆心手里,自然又被柳忆心白了好几眼。
何大叔哈哈大笑:“不许和我客气!我的大儿子也在货船上,如果不是你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这还有一根,去耍吧!”
周围不少商贩也看见李仲飞二人,纷纷争着将好吃的、好玩的向他们怀里塞。李仲飞一边推辞着,一边拉着柳忆心跑向比较偏僻的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