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偶人(四)(1 / 1)

“救我!”

在认出这两个字的一瞬间,齐琳猛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左右看去,自己还在卧室内的床榻上,木窗半支着,夜色还不算太沉,朦胧的月光斜斜的洒进来,屋内半亮不亮的,一切都正常的很。

是,梦吗?齐琳喘息着靠在床头,抬手擦了擦额角沁出的冷汗,心脏依然在猛烈的跳动着。

不,不像是梦。片刻后略微平静下来的齐琳暗自摇了摇头,不说若是梦里决计没有刚才那般清晰,更重要的却是齐琳清楚的记得自己方才压根就没有睡着,因为睡得太早在床上睁着眼睛翻来覆去了好一阵,只是刚刚有了些困意才合上了眼睛,没过多久茜采就那么直接出现在了脑海里,简直像是就茜采一直就在旁边等着只待她闭眼一样!

齐琳踩着鞋子站了起来,想着自从成为了齐才人后经历的一切,觉得没法再继续假装天下太平的睡下去,人命关天,若是茜采真的遇上了什么事呢?

可就算有了去救人的心思,此刻的齐琳除了在屋内团团转外也再没有旁的动作,的确,去哪里救?找谁?干什么?齐琳甚至连茜采是不是当真出了事都没有十成的把握,只凭着一个自己也说不清的影像,又拿什么来救人?

因此在屋内犹豫一阵后,齐琳终还是尽量快速却小心的开了房门,没有惊醒在隔壁歇下的小芸,踏着月色往昭阳宫正中的主殿方向行去。

没错,齐琳打算去找卫倾城,事实上这样的灵异事件,除了那位同样灵异的卫贵妃,齐琳也着实没有了旁的可以商量的人选。好在这时候天色不算早,宫门早已下了匙,除了极少数打更值夜的宫人还在坚守岗位外,剩下的都早已回屋休息去了,加之卫倾城的寝宫内殿里惯例的不许旁人进入,齐琳这一路倒是畅通无阻的行到了内殿屋门口,远远的便看到了金童在屋门口来回晃动着,不知在干些什么。

寝殿之前的阶下立着两根石质灯柱,雕成了仕女提灯的造型,灯内自然也是真的添了油燃着火,引来一只不知名的飞蛾在提灯周围绕来绕去,不被烧到粉身粹骨誓不罢休的样子。而分外怕火的金公公就是站在右侧的灯柱旁不远,专心致志的用手里的拂尘掸来掸去的驱赶这只飞蛾,每一次飞蛾被扇走绕一圈又飞向火光时,总会被锲而不舍的金童再一次的赶回去,这般不停循环往复,简直像是意志与耐力的较量。

如果是平常闲着没事的日子,齐琳说不定还会饶有兴趣,但这时候的齐琳却实在对这一幕提不起更多的关注来,只大致扫了一眼便匆匆问道:“金公公,贵妃在里面吗?”

金童显然早就知道了齐琳的到来,但直到齐琳开口问话他也一刻没有停歇手下的动作,只是扭过头对着齐琳淡定的点了点头表示了卫倾城在内的意思,接下来虽然也礼貌的没有把头再扭回去,但手下的拂尘却如有神助般,依然在继续准确拦截着飞蛾的自杀式袭击。

“我有事要见她,可否帮我通传一下?”齐琳耐着性子按规矩问道。

金童沉默的看她一眼,又稍微侧头瞄了一眼正在与他较量着的飞蛾,虽然一言不发、面无表情,但齐琳还是分外清晰的从他这眼神里看出了不愿意被打扰的意思。

齐琳深吸口气,略有些烦躁的捋了捋散落在脸颊的黑发,又一次开口道:“要不我直接自个进去?”

金童立刻如释重负的再次点头,紧接着便再不理会齐琳,转回头去全神贯注的继续他的驱蛾大业去了。

这么不负责任真的可以吗?齐琳有些莫名的瞅了金童一眼,但心中有事却也顾不上想那么多,见状便也径直越过他几步上了台阶,在门口顿了半刻后伸手慢慢推开了房门。

虽近些日子与卫贵妃的关系算是越来越近了,但对方的卧室齐琳还是从未进去过,平日相处通常都在再往前的前厅、会客之处,有时就在齐琳所处的偏殿,一方面是卫贵妃从未邀请过,齐琳自然也不好主动提这茬,而另一方面,却是齐琳其实也已暗中迷惑很久:

按理说,女鬼是不需要睡觉的,那卫贵妃一个人在卧室里会干什么?发呆?修炼?或者干些什么更加意想不到的事?比如传说中女鬼食人心啊血肉啊颅骨啊什么的……因为心内对卫倾城的卧室怀着许多未知的恐惧与猜测,唯恐再次被迫刷新胆量值的齐琳也总是抱着几分敬而远之的态度。

但此时小心翼翼的开了门后,齐琳却意外的发现卫贵妃的卧室非但一点都不恐怖,反而异常……正常,应该说,是太正常了。

齐琳一进门,迎面便看到了一木质底座屏风,认不出木头的来源名称,但看起来是很漂亮温润的深红色,正中是似纸似绢的表面,上面寥寥几笔绘出了高远的山水,很有意境。

绕过屏风后也是如此,应是全部改装过,完全不是宫内该有的制式装潢,地上整齐的铺了深色宽长的木质地板,映着月光闪漾闪漾的,屋内角落放着一套漆木的架子床并一副衣架,不过上面却似乎并没有枕被一类的用物,只随意扔了点衣物纸笔、甚至瓷盏竹筒一类的杂物。再一旁是座不小的书架,密集却杂乱的摆着不少书纸卷轴竹简。

剩下的便是角落里一个矮柜,地上的几方小案、几个软垫,屋子并不大,这么些东西一放便也不觉空荡,虽不整齐,但一眼看来也很有人气,甚至有几分温馨之感。

而卫倾城,此刻则只披着一件红色外袍,也不束带,赤着足,半倚半靠的坐在窗下的矮案上,一旁竖着一支半新不旧的琵琶,却也并没有弹拨,只支撑物般抱在怀里拄在地上,黑瀑似得的黑发只随意在脑后略挽了一下,大多都随意的自肩头铺到了地下,在朦胧的月光里与红衣白足相称着,越发有种冲击力极强的美感。齐琳猛一见着,刹那间觉着自己像是走进了一副绝美的画卷,一时间甚至不由自主的便放轻了脚步,唯恐惊扰了什么一般。

但卫倾城显然早已发现了她,在齐琳进门的同时便已侧目望了过来,并未出言,但目带询问。

“我,我方才遇上了些事,想问问你。”离得进了,齐琳便看出了对方的外衫外竟是未再穿什么衣物,直接便是一朱色的肚兜。齐琳有些神思不属的说着话,目光却还是在卫倾城身上游移个不停,面色也有些慌乱,似是不知该落到哪里的好。

卫倾城却反而并没在意自己的装束问题,只是看着齐琳衣衫不整、匆匆而来的样子眨了眨眼,自身后抽出了一软垫摆在了小案对面,边伸手示意着边清淡的开了口:“什么事?慢慢说。”

齐琳这时也差不多从方才的震撼里回过了神,拎起衣裙坐到了卫倾城对面,几句话将自己看到茜采的事说了出来,接着有些迷惑的解释道:“也并不像是梦,我……”

“恩,确实不是梦,是离魂。”卫倾城径直点了点头这般说道,接着闭目仰头沉默了半刻,又接着开了口:“此时已不在昭阳宫,应是已回去了。”

齐琳一愣,小心问道:“什么?离魂?”

“人生死垂危之际魂魄有时会离体而去,有人睡梦之中也会如此,便是离魂,一般人看不到,但你本也就魂魄不稳,看到这些倒不奇怪。”卫倾城直身将琵琶放到了一边,这般说道。

“那茜采……”

“虽不是全部,但离魂通常还是与本身息息相关的,若如你所说,那茜采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又向你求救,说明她本身必定也是落到了如此境地。”卫倾城一面说着一面转身几步,自衣架上抽出了一红色腰带,整整外袍便直接将腰带束了起来,好在这外衣宽袍广袖,在前交叠后便几乎要绕到后腰,只要不做什么大动作到也看不出内里的情形。将衣服整好后卫倾城又用一根玉簪大致束了束发,接着说道:“茜采是大皇子贴身宫女,晚间便是不值夜也定会宿在大皇子左近,我们先去她住处瞧瞧,应能看出些什么。”

虽然从对方动作上已经有了预料,但确定之后齐琳依旧有些惊喜的站了起来:“你也要去?”

卫倾城这时已收拾妥当走到了门口的屏风前,闻言侧目调侃般的弯了嘴角:“不然呢,若单凭你一个,怕是连坤宁宫的大门都进不去吧?”

高兴之下齐琳倒也不介意这善意的调笑,忙起身也跟上了卫贵妃的脚步,与她一起绕过木屏出了房门。

没有理会依旧在灯柱边掸拂尘的金童,出了门后卫倾城便一把握住了齐琳手心,毫不迟疑的向着右面方向很是迅速的疾步而去。

不知卫贵妃使了什么方法,被牵着手前进的齐琳只觉足下生风一般,毫不吃力的便跟上了对方的快得惊人的速度,而出了昭阳宫之后,虽然一路也遇上了不少宫人,但一个个却竟也都像是一起盲了目般,对从面前光明正大行过去的贵妃与才人压根就视而不见,最多等得齐琳两人快速闪过后,对突然吹来的风莫名一阵,诧异的左右看看一无所获后,便也就缩缩脖子,接着做起了自己的事。

夜幕沉沉,月色悠悠,宫闱夹道,红墙绿柳,在这样的深宫深夜里,旁若无人的疾步而行,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微风阵阵阵阵,衣发轻拂,望着一旁贵妃白皙瑞美的侧脸,尽管心中还依然记挂着茜采的事,但齐琳却也依然不得不承认,这感觉,也着实是让人沉迷的很。

若是能多来几次就好了,紧了紧手中微凉的手心,齐琳惬意的眯了眯眼,这么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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