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将江玉麟直接带到了钱宝儿的闺房外,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江玉麟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了,并唤道:“宝儿。”她不是第一次进钱宝儿的闺房,好在两家下人都很自律,从不乱嚼舌根。
江玉麟随手关上门,又唤:“宝儿?”
屏风后面传来钱宝儿娇柔的声音,“玉麟,你等我一下,就快好了。”
江玉麟一看屏风上挂着衣服,连忙说:“你换衣服啊,那我先回去了。”刚转身。
“不要。”钱宝儿已经从屏风后面跑到她面前,衣衫不整的样子。
江玉麟连忙别过头去,“宝儿……”
“我知道,要守礼嘛。”钱宝儿撅着嘴,“玉麟,你帮我系上,我自己系不上。”
江玉麟无奈道:“我去找丫鬟吧。”
“不要啊,”钱宝儿拉着江玉麟的胳膊晃来晃去,“你就帮人家系嘛……”
江玉麟无法,只好转过头正对着钱宝儿,给她系衣结。
钱宝儿开心地说:“这是我新做的苏绣,漂亮吗?”眼见江玉麟看都不看自己,而去摸衣服的料子,心中暗恼:“和上辈子一模一样!”嘴上抢先堵住了江玉麟要说的话:“不是要你夸衣服,要你看我呢!”
江玉麟只得抬眸看向钱宝儿,少女目光含情带羞,容貌清丽无双,配上这身衣服,更显倾国倾城之姿,由衷赞道:“宝儿很美。”
钱宝儿开心地勾住江玉麟的脖子,撒娇道:“等我们成婚,就用苏绣做一身喜服好不好?”
江玉麟想挣脱开钱宝儿,怎奈她抱得很紧,只得说:“宝儿,你是大家闺秀,即便是私底下也应该恪守闺誉。”
钱宝儿嘟着嘴,“又是要我守礼,可是我早晚是你的人啊,抱抱又不打紧。”
江玉麟无法,只求尽快脱身,便问:“找我来就是欣赏你的新衣服的?”
“玉麟……”钱宝儿深情地唤道。
江玉麟一抬眼便对上钱宝儿的双眸,二人离得很近,近的可以感受到对方喷出的温热鼻息。
江玉麟在钱宝儿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她很想看清楚自己此刻的眼睛又是怎样的情景,不自觉便靠了过去。可是,为何越近越是看不清楚呢?
钱宝儿见江玉麟越来越近,心怦怦乱跳起来,玉麟这是怎么?她可不相信前一刻还叫喊着守礼的江玉麟被自己美色迷得失去了方寸。
就在二人的双唇眼见相触的时候,江玉麟蓦然回神,被自己的举动吓得大惊失色,慌忙挣脱开钱宝儿,连退几步。
钱宝儿发现江玉麟脸颊通红,小女儿态倒是显露出来了,心里有心打趣她,又怕她以后更加远离自己,只好假装生气道:“江玉麟,你什么意思,嫌弃我吗?”
江玉麟此时羞愧难当,连连摆手,“怎么会,是我失礼,宝儿,你不要生气。”
钱宝儿见她实在难堪的紧,只得嘟着嘴,上前拉着她的衣袖,江玉麟想躲开又担心钱宝儿生气的功夫,就被拉到桌子旁坐下,钱宝儿倒了杯茶水递给她。
“这是……”江玉麟愣愣地接过。
“我爹一定拉着你喝了不少酒吧,这茶是我吩咐下人沏好的,可以醒酒,赶紧趁热喝了,以免明天头疼。”钱宝儿说着伸手理理江玉麟的衣襟,因为刚刚的拉扯有些凌乱。
江玉麟觉得心中有种别样的情感升起,感觉……很奇怪,但是又有些莫名的期待,江玉麟慢慢饮着茶,也慢慢恢复了常态。
钱宝儿坐到她旁边,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江玉麟,满脸的幸福,心里想:“如果能天天见到玉麟该多好。”
江玉麟喝完一盏茶,觉得口里舒服多了,想起刚刚的事情,神情微涩,歉意地说:“宝儿,刚刚我……”
“不需要解释!”钱宝儿认真道,“玉麟,我是你的女人,你那么对我是应该的。”
江玉麟神情变得极不自然,沉默一会,才温和地问:“找我来什么事?”
钱宝儿立马变得很开心,抓着江玉麟的手撒娇,“玉麟,你最近不忙,明天我们一起去游湖好不好?”
江玉麟微微思考一下,最近确实没什么大事,而且自从上次钱宝儿的表白后,她倒是没像往常一样,有事没事缠着自己。但是,江玉麟在感觉轻松的同时,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她很想知道钱宝儿为什么会产生变化?
江玉麟想到这,微笑着点头,“也好,上次答应你去游湖,一直没时间,正好补上。”
钱宝儿很开心,倒不是因为可以去玩。她已经不是上世那个只知道打扮玩乐的千金小姐了,但是她知道江玉麟整天都紧绷着神经,努力做一个合格的男人,还要应付牙行诸多事情,一整日下来,一定是身心俱疲。以前她还要应付刁蛮任性的自己,不仅仅任性,还有些大胆主动。钱宝儿猜想江玉麟一定十分不想和自己相处,很多时候都只是为了应付,为了哄自己开心。
所以,她首先要改变这种状况,她要让玉麟想起她时是放松的心态,内心不抵触,还很喜欢。
二人又闲聊几句,丫鬟在门外传信,说江老爷要回府了。江玉麟起身告辞,钱宝儿一直送她到楼下,临别前叮嘱:“玉麟,你明日穿那身白色长袍,外面套藏青色马褂。”这是钱宝儿第一次关心江玉麟的衣着打扮,她想要为江玉麟多分担一些事情,大事也帮不上忙,只能挑些力所能及。
江玉麟微微一愣,还是温和一笑,“好。你快上楼吧,早些休息。”
江守言喝的酩酊大醉,他心里苦,却有苦说不出,眼见着要把江玉麟逼到绝境上去,他这个做爹的做的事情竟然是推了一把。
江玉麟与九斤二扶着江守言进了卧房,江玉麟亲自给她爹擦脸洗手,更衣脱鞋,这过程中,江守言一直说着诸如,“玉麟,爹对不起你!”,“玉麟,我苦命的女儿。”,“婚礼怎么办?”之类的话。
江玉麟无声地叹息着,喂她爹喝下一碗醒酒茶,盖好被子,轻声说:“爹,我从没怪过你,好好睡吧。”
钱方孔那边也喝的大醉,钱宝儿盯着丫鬟婆子把她爹收拾的干干净净,才回卧室睡觉。
第二天,江玉麟起床穿衣时,很自然地选了钱宝儿要她穿的那身衣服。她独自用过早餐,又去看江守言,见其还在酣睡,便叮嘱下人准备好醒酒汤,厨房备好早餐,方坐着轿子去钱府接钱宝儿。
钱方孔倒是醒了,精神却不大好,又听闻钱宝儿今日要与江玉麟游湖,也就没将婚礼的事跟她说,只是安排了一堆下人跟着,要他们照顾好小姐。
钱宝儿检查了一下她准备的东西,见没有遗漏,才钻进轿子了。江玉麟站在轿边看着钱府几个下人手里的篮子,很是奇怪,钱宝儿以往游湖可没带过这么多东西,她也重新进了轿子。
钱宝儿今天穿就是昨晚给她看的衣服,脸上未施粉黛,头上简单的发式,仅别着一个钗,简单但是不失气度。江玉麟亦觉得惊奇。
钱宝儿当然发现江玉麟多看了她好几眼,以往江玉麟可是能不看她就不看她的,心中为这个小小的进步雀跃不已。
路上闲聊,钱宝儿不再说些没营养的话,比如,“玉麟,今天我的发型好看吗?”“玉麟,这个手镯是我昨天新买的,戴在我身上好看吗?”等等。
钱宝儿真心觉得自己以前真的没心没肺到了极点,自以为家里有花不完的钱,却不曾想一遭获罪,一文不名。自以为真心爱江玉麟,却从不肯花心思去了解她的困境,以为成婚是必然的,结果却成了一个笑话。
细想想,自己和玉麟连共同话题都不曾有过,玉麟又怎会爱上她呢?恐怕自己的一往情深只是增加了玉麟的烦恼与负担罢了。
钱宝儿今日的话题令江玉麟着实吃惊。
“玉麟,这几年你兢兢业业打理牙行,击退了那么多挑衅你的人,现在牙行名声依旧,别人也不会再欺你年轻了,再过几年,我想你一定会比江伯父更厉害的。”
“玉麟,现在还有令你担忧的事情吗?”钱宝儿一脸期许地望着江玉麟。
江玉麟迟疑了片刻,“也没什么,就是上次的鉴别大会伤了四大牙行的脸面,恐怕以后会有纠纷。”
钱宝儿心里一喜,玉麟没有拒绝和她谈牙行,是不是代表玉麟心中其实是希望自己能为她分担一些事情呢?钱宝儿打断自己的遐想,结合了上一世的记忆,认真地分析说:“这事我都听过了,我知道你并不想那样,都怪那天去搅局的那个无赖。不过此事也不是全无好处,最少让那些轻视你,瞅着你年轻想欺你的人老实了。名声在外,讲究的不就是震慑嘛?玉麟,你这些年识物辩护无数,从未出错,也未被难住,已经震住了别人。如今再通过这事告诉世人你虽年轻,也不是好惹的,人敬我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慢慢的四大牙行也会心服口服的。”
江玉麟看着钱宝儿,难掩惊诧之色。
钱宝儿有些害羞,假装不高兴地背过身,“怎么?以为人家什么也不懂,瞧不起人家是吧?”
江玉麟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嘴上还是温和地笑道:“哪有?我怎么会这么想你呢?”
钱宝儿更生气了,这回她没装,转过身,直视着江玉麟,“玉麟,我在你眼里算什么?”
江玉麟明显一滞,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钱宝儿。
钱宝儿又问:“为什么你就不能和我说出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呢?你根本就没把我当你的未婚妻来看待,你就是把我当成你的责任,你的义务来哄来骗!”钱宝儿说着说着满心的委屈,怨恨江玉麟嫁给余忠正的心绪又涌上心头,那样的男人,你都能试着接受,为什么你从来没想过接受我!
钱宝儿背过身子哭了。
江玉麟手足无措,负罪感涌上心头,自己骗了她那么久,怎么还可以总惹她不开心呢?江玉麟伸出手,犹豫半天,狠狠心,按着钱宝儿的肩膀,扳过她,柔声安慰:“别哭了,是我不好。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是男人嘛,这本来就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义务。”
钱宝儿顺势扑到江玉麟怀里,她明显感觉到江玉麟身子僵硬了起来,可是终究没有推开她,心中的委屈倒是消了,还是哭哭啼啼地说:“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心里话?就像刚刚,你明明就不觉得我会说出那番话,还骗我说没有。”
江玉麟抬着手,不知道该放什么地方,钱宝儿说得又是实话,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钱宝儿算是摸到了江玉麟的一点脉门,她不会对自己过分严厉,所以只要自己纠缠到底,玉麟最终都会妥协的,想到着钱宝儿的心情好了起来,柔声命令道:“玉麟,你抱着我。”
江玉麟回过神,开口拒绝,“宝儿,我们这样实在于理不合!”
钱宝儿口气也坚持了起来,“玉麟,你从来没抱过我,你抱我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江玉麟满心无奈,闭上眼睛,手缓缓落在钱宝儿的身上。
就这样静静的,感受到了彼此的心跳。
许久,钱宝儿从江玉麟怀里抬起头,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这一世,我们必将生死与共!”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