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入屋,白黟便不禁掩住口鼻。屋里弥漫着说不清的怪味,除了腐朽霉烂的木头外,还混杂着一股浓郁的腐败味。
白黟蹙紧眉头,放轻了下脚的力度,没立即走到深处见不到亮光的地方,而是谨慎地伫立在原地,环顾这不大不小的屋子。
在微弱光线涉及的地方,依稀可见着地上散乱着两双破烂的绣花鞋,大约能看出原本该是赤色的,只是现在被岁月和尘土覆盖了,成了灰白的颜色。屋子中央摆着一张木桌,早已被虫蛀得不成样子,桌面上铺了层厚厚的灰尘,中间放了一个碗,碗里盛着黑糊状的东西,兴许几年前那黑糊曾是什么吃的,但放得太久才变成了这种样子。在桌子边上,两张木凳歪七扭八地站立着,可以看出不是木匠的工艺,简陋的仿佛随时要倒下来一般,叫人怀疑这凳子是怎么能撑过这么些年头的。
白黟看着这副场景,隐隐约约在脑子里勾勒出一对清贫母女在屋子里欢声笑语的景象,而这景象,大概永远停在了女人“离开”的那一天。
一阵几不可察的阴风微微拂过。
风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气味,白黟浑身寒毛瞬间竖起,莫名就萌生一个新的想法,那个女人之后确实是成了一名恶鬼,可她当真是“离开”了吗?
屋外,张庆水见白黟进去后半天也没响起什么奇异的动静,心里莫名就越来越慌,忍不住道:“大师,要不我……”张庆水正要开口提议什么,就被蔺相安打断。
“嘘。”
“长老……”张庆水低下头看着窝在他臂间的男人,面露担忧之色。
蔺相安摇着头,“你管好我就行了,管他干嘛,他自己能应付的。”
“这——”张庆水怎么听这话都觉得不对,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蔺相安神情同他一样不安,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底气,这才知道对方不过是装作不在意罢了,于是话头一转,问道:“长老,你真的不能落地吗?”
哪知不提还好,一提起这茬,蔺相安就气不打一处来,“能落,我当然能落!”
“那……”
“只是现在落不了!”蔺相安气呼呼地说道,“那女鬼知道打不过我,于是施了个法子,叫踏入这村子的恶鬼的能力都为她所有,不然我哪还会在这里缩首缩尾的。”
“那若果这法术被打断的话?”
蔺相安微微一笑,信誓旦旦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正窝在别人怀里,“我立刻就把你闺女带回来。”
屋里,白黟并不知道外边的情况,他肩膀紧绷着,注意力全集中在方才那阵阴风上,但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任何事情发生,于是不耐烦地从怀里又抽出道符纸,念了句符咒。
砰!
符纸猛地燃起一道火光,但只将屋子照亮了一会,接着便马上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阴风给吹灭了。
屋里恢复了黑暗,甚至比白黟进来时还要黑暗,浓得好似他整个人都沉进了墨池里,而本该在身后门,也在浓黑在不知不觉消失不见了。
白黟全身僵硬地杵在原地,视线还对着手里那张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符咒,眸子里映出的却只有一片漆黑。
良久,他才轻轻地发出一阵笑声。
寒气由四面八方缓缓渗进屋里,不加掩饰的恶意仿佛在质问他——有什么可笑的?
“哼,恶鬼,你以为我就只有眼睛能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