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四奇!”道士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被藏在浓雾的鬼怪拉去,纷纷慌了手脚,有想要追上去的,也有想要逃跑的。
“该死的鬼怪,把我的师兄师弟们还回来!”柯烈拔出剑,怒气冲冲就要冲进浓雾当中。
“冷静点!”霍子清叫住冲动的道士,“你贸然追上去也只会枉送性命而已。”
“但是!”
霍子清抿着唇对他摇了摇头。
柯烈慢慢放下剑来,站在空荡荡的地上,那儿不久前还站着他六名师兄弟,他哭丧着脸问:“我该怎么办?”
“他们刚刚被鬼怪捉走,应该暂时还无性命之忧,先把你大师兄背回来,我们再从长计议。”
柯烈点点头将剑放回,把一直倒在地上的姜怀背了起来,他回过头看了眼浓雾,离开了那处毫无生气的地方。
人数聚齐之后,霍子清数了数剩余的道士,只剩下四人,分别是李长风、唐雨、柯烈和姜怀。
霍子清不禁皱起眉头,这么少的人数,只怕前面的道路会愈加难走,他沉吟片刻,说道:“就方才所见,那鬼怪动作迅捷,行踪隐蔽,力气极大,以浓雾作为掩护,从背面偷袭……”他面朝李长风问:“李兄,你的鬼宠还能继续坚持下去吗?”
李长风的鬼宠一路不停地吹着,如今疲态尽显,宛若灯枯油尽。李长风瞥了眼他的鬼宠,回道:“只要给他点时间恢复,勉强还能撑得下去。”
“好,接下来我们队伍要靠得更紧密些,我走最前面,柯兄你背着姜兄跟在我后边,李兄与唐兄走在姜兄左右两边,如何?”
道士们相互看了彼此一眼,“就照霍兄所说。”
“那鬼怪似乎不敢从正面袭击,我们可先跟着标志前进,李兄,请你每隔一段时间就让你的鬼宠吹散后面的浓雾,以防它再从背后偷袭。”
李长风点了下头,向鬼宠投去一个眼神,鬼宠微微鞠躬,朝众人身后猛吹了一阵风,那一直萦绕在他们身旁伺机而动的浓雾顿时烟消云散。
“趁现在!”霍子清高呼一声,带着众人向前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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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是不是越来越冷了?”毕灵用力搓着手臂,搓到皮肤都快被衣服磨碰了,感到阵阵火辣辣的疼,还是没办法缓解山洞里渗入骨髓的寒意。
康禾朝双手吹了一口热气,搓着手掌,与孔斯紧挨在一起,磕磕巴巴地说道:“再、再这样哈——啾!下去,我们还没来得及出山洞就要被冻死在这了。”
吴远鸣拉紧衣服,用手肘捅了捅走在他身旁的道士:“喂,黄其深,你不是会放火吗?想个办法呀。”
黄其深白了吴远鸣一眼,吸了吸鼻涕,闷闷地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啊,但这山洞这么小,要是喷把火,暖没取着,先把自己人给烧了。”
“你会喷火?”白黟带着手上的和妙来到他们面前,他的火把被和妙拿在手里,后者一边举着火把,一边像头树袋熊一样抱着他的手臂,模样看起来相当滑稽。
道士们怔怔地看着这二人,半晌,孔斯流着鼻涕,呆呆地问道:“和妙……你为什么没被绑着绳子?”
康禾扭头说道:“你重点错了吧!”
孔斯不解:“你觉得重点是什么?”
康禾顿时语塞,他凑近孔斯,在后者的耳旁低声说道:“你不觉得两个男人这么抱在一起看着很别扭吗?”
“我都听到了。”白黟眯起眼睛。
“你看嘛你看嘛我都说了这样不好了让人看见多尴尬。”和妙说着迫不及待就要放开手。
白黟一把揽住他腰又拉回来,在他耳旁用威胁的语气说道:“给我好好抱着。”
“是……”
白黟捏了捏鼻梁,只觉得这群道士实在太麻烦了,虽然有时候他的雇主更麻烦,但那至少有银子拿,而现在呢?他不仅是白干活,还得把道士们好像幼童似的保护起来,偏偏这些家伙个个都不肯安静下来,老爱没事找事做。他将视线放到那几名道士身上,道士们身体立刻抖了抖,心惊胆战地回望着他。
“花……旗参?”白黟回忆着。
四周响起一阵窃笑。
“是黄其深。”黄其深不悦的纠正。
白黟忽略掉黄其深的不满,问道:“你会喷火?”
黄其深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点雕虫小技。”
白黟又转头问道吴远鸣:“你用法术施下的光线会被火烧没吗?”
“当然不会。”吴远鸣搞不清楚白黟想要做什么。
白黟拖着和妙,领着黄其深来到一处洞穴前。黄其深看着这黑黝黝的洞穴,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那里面好像藏着无数只食人的怪兽,随时等待吞食路过行人的魂魄,又好像地狱的入口,将生者引入死者之地。
正当黄其深看得心神不安的时候,白黟指着洞穴说道:“在里面放把火。”
“啊?那里不是我们接下来要通过的路吗?”黄其深指着地上的光线,光线很明显的通入到了洞穴里头。
白黟蹙眉催促道:“叫你放就放。”
黄其深无奈地转身正对着洞穴,他们和大师兄分别前被特别嘱咐过不许和这个奇怪的白发男人较劲,若不是如此,也不会发展到如今受制于人的境地,他扯了扯绑在身上的绳子,叹了口气。
黄其深自行囊中取出两道符纸和一壶烈酒,他这个法术与街头杂耍的艺人非常相似,但要壮观和实用许多,他手指在符纸上弹了弹,纸符马上着起火来,而后他拿起烈酒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对着纸符上的火焰喷去,霎时,山洞明亮得如同白昼,一条巨大的火蛇从纸符中汹涌而出,身体向着幽深黑暗的洞穴爬去,黄其深一动不动地等着火焰燃烧完毕,待符纸变为灰烬后,火蛇的尾巴才冒出来,跟着身体继续朝里面蠕动。
“这个法术能持续到何时?”白黟问。
“持续到我想让它结束为止。”黄其深得意洋洋地笑道。
火蛇放出后,山洞内虽还有些冷,但比方才要好多了。众人顺着光线走进火蛇爬过的通道,发现里面更是变得暖和许多,道士们一个个都停止了打冷颤,放松的享受起这宜人舒适的温度。就在他们沉浸在这种愉悦当中,甚至产生了就算一直这样走下去也无所谓的想法时,一阵冰冷的寒风如同浪潮般从洞穴前方披头盖脸的朝他们吹了过来,透过他们的每一个毛孔吹进骨髓当中,原本暖和的石壁瞬间起了一层白色的冰霜,就连火把也被吹灭。
道士们在漆黑的洞穴中纷纷打起了喷嚏,巨大的温差使他们都受不了的哆嗦起来,有些干脆相互拥抱着取暖。
“怎么回事,哈、哈、哈——啾!”道士们重新点燃了火把,用上面的火焰温暖着手心,同时也对方才那场怪风产生了疑问。
“黄其深,你的火蛇呢?”白黟问,在他身旁的和妙已经自觉地将火把点燃。
黄其深的手不断在空中重复舞动着,一次又一次,最终他放弃地垂下手来,神色凝重地答道:“我让它在洞穴出口处等着,但是方才无论我怎么召唤都得不到它的回应,如果没猜错的话……它已经死了,而且还有一只能将它杀死的鬼怪正在出口处等着我们。”
洞穴中沉默了好一会儿。
白黟忽然开口,打破了这沉重的宁静:“继续前进。”
“那鬼怪怎么办?”道士们担忧地问。
“你们连一只鬼怪也杀不了吗?”白黟尖刻地反问。
众道士顿时语塞,他们这一路来已经习惯了躲在白黟的保护伞下,竟然忘记了他们并非普通百姓,而是斩妖除魔的道士,怎能被区区一只鬼怪吓得提心吊胆呢?
“现在可以走了吗?”白黟问。
道士们停下先前所有为了取暖而作出的举止,个个站得笔直,目光坚毅,仿佛在短短时间内全都脱胎换骨了般:“是,请大师带路。”
眼看道士们全都打起精神,白黟轻哼了一声,正要转身继续向前走,视线无意中扫过身旁一直抱着他手臂的和妙,这一眼另他瞳孔剧烈收缩。
跃动的火光下,和妙脸上硕大的血窟窿犹为狰狞,那只原本应嵌在里面的眼珠失去了踪影,另一只则在眼眶里被压扁成扭曲的形状,他的脑袋像是被什么硬物敲得粉碎,凹了进去,透过开裂的头顶可以看见里面颤悠悠的脑浆。
白黟迅速抓住和妙的脖子将他用力甩到石壁上,然后缓缓接近那张血腥的脸,咬牙切齿道:“你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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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烈背着姜怀紧紧跟在霍子清身后跑着,后边的浓雾也紧紧跟着他们,而且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近了,柯烈不得不每走一段路程就朝后看去,害怕在不经意之间自己就被浓雾给吃掉了。
雾里面有鬼怪——
忽然,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柯烈的脸狠狠撞到霍子清的肩胛骨上,疼得他差点掉下泪来。“怎么停下来了?”
唐宇转过头来,面上满是紧张的神色:“标志到此为止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柯烈着急地问,迫切希望霍子清能给他一个答案。
“没关系,我们还有吴兄留下的光线指路。”霍子清并没有回过头来看柯烈,而是转头对李长风说道:“李兄,请让你的鬼宠尽力吹散我们周围的浓雾。”
李长风伸手抚上鬼宠的肩膀,轻声问道:“你还行吗?”
鬼宠咬牙点点头,张开双臂慢慢升至半空,大大吸了一口气,然后旋转着身体朝四面八方喷出气流,当他降至地上时,原本朝他们步步紧逼的浓雾再一次消失了。
“好,回来吧。”李长风抖了抖手链,让鬼宠回到了法器中。他带着歉意看向众人,解释道:“刚才已经是他最后的一点力量了,再逼着他继续的话他会魂飞魄散的。”
“没事,我们继续走吧,”霍子清柔声安慰着李长风,目光不由地看向前方,喃喃道:“接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