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两人的年纪，顾轻舟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我去给你找面镜子。”
“不用，不用，帮我打盆水吧。”沈伶语撅起嘴，铜镜太笨拙了，就像现代的电视机，明明消瘦的脸能拉宽成二师兄，照出来的人还不如水中倒影清晰。
顾轻舟从善如流，去打了一盆水还贴心的加了热水。
沈伶语为求光线好，愣是把洗脸盆搬到了院子中央，仔细地对着平静的水面照了起来。下巴颏处有一个不仔细看就不会发现的小伤口，是刚刚沈伶语揭开的死皮后留下的。
她脸上的浮肿已经消退了，五官也恢复正常，但是一身红砖颜色的皮肤在她身体上扎了根。人说一白遮百丑，她是五官再好看，也拯救不了皮肤，现在只能说是一个可爱的姑娘。
“顾老师，你看，这块真的变白了耶。”沈伶语用手指点了点白点点，心里一阵狂喜，“我知道了，等我彻底好了，这身红砖皮就能像蛇皮一样自行褪掉了！”
沈伶语抬起脸，两只大眼睛，像白水银里养着两丸黑水银，长而微翘的睫毛因为激动而不断颤动，偶尔遮住她眼中的灵动。
“太好了，我再也不是任人嘲笑的丑八怪了……”想起那天姜尚毫不留情的鄙视，沈伶语心口就疼痛不已，冰冷如寒星的眸子堪堪从她面庞拂过，全身上下像是浸泡在暗无天日的冰冷寒潭中，从没有哪一刻，想从地球上消失。姜尚用轻飘飘的一句“丑八怪”，就让人无地自容。
沈伶语热烈的气氛瞬间低沉，就连顾轻舟也感受到了她心情的波动，然而不等顾轻舟动作，沈伶语先一步用小手捧起水开始洗脸掩饰自己情绪低落。
还好，没有流眼泪，要是真流出来了，真是太可笑了。沈伶语捧着水细细把脸洗了个干净，犹带着水花的脸从水盆中抬起，入眼便是一方折叠整齐的白色方巾。
沈伶语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牙，“谢谢顾老师，还是你贴心啊。”嗯，老男人也有老男人的好处，怪不得最近流行大叔配萝莉。
呸呸呸！想什么呢？
沈伶语把方巾浸泡在水中，吸足了水分再伸手拧干，“顾老师，谢谢你啊，你怎么知道我没洗脸？”她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天一亮就来这里寻求帮助了，一忙起来忘记自己应该洗脸了。
“猜的。”顾轻舟冷淡吐出两个字，然而目光中写满了宠溺。
“哎呦，顾老师，我眼睛里好像进东西了……”
粗糙的质感剐蹭着柔软的眼睛，沈伶语不知道被什么刺痛了一下，登时泪流满面忙不迭地找顾轻舟帮忙。
她闭着眼睛，两只手胡乱的抓着空气，着急的说：“顾老师，你帮我吹吹，我的眼睛好疼。”
顾轻舟抓住她慌乱的手，大提琴质感的声音缓缓流泻，瞬间安抚了沈伶语躁动的心。微凉的指尖轻轻将沈伶语红肿的左眼皮翻开，有凉风带着薄荷的清晰味道瞬间扑面而来。
顾轻舟试着吹了两下，询问道：“怎么样舒服点了吗？”
沈伶语转动了一下眼珠，还是能感受到磨人的小颗粒，“不行，不行，再吹吹！”
她闭着眼睛，扬起脸庞，青春洋溢的脸庞上丰唇嘟起，顾轻舟用了好大的定力才将自己的视线从她的嘴唇移到她的眼睛。
他悄悄缓了口气，侧过脸轻轻吹了一下，此时那个飞进眼球的小飞虫，终于露出真面目。顾轻舟也有点兴奋，“看到了，看到了，别着急，我马上把它赶走。”
随后大力吹了两下，正当两人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擅自闯入眼睛里的小飞虫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彻云霄。
“顾秀才！你们在干什么？！”
大功告成！沈伶语重新睁开眼睛，一张气冲冲的脸夹杂着雷霆怒意跑到她面前，是孟珊珊。
沈伶语丈二摸不着头脑就被顾轻舟藏到了身后，她偷偷从他的胳膊处探出一只小脑袋，傻乎乎的问道：“孟珊珊，大早上大呼小叫，你练铁肺功呢？”
孟珊珊一张俏脸气得怒不可遏，小脸红彤彤的就像只大苹果，“你、你、你，你不要脸！”
“这话说的，我不要脸难道给你吗？喔，我知道了，你拿了我的脸想当二皮脸。”
孟珊珊哪里见过嘴皮子这么利索的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四下乱瞟，嘴唇气得直哆嗦，“你自己做伤风败俗的事，不要连累顾秀才好不好。”她上前把顾轻舟从沈伶语身边拉走。
顾轻舟脚下微晃，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还是沈伶语眼疾手快把人拽住。只见她偏着头嘴角歪歪一笑邪魅万分，“姗姗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别冲动。”顾轻舟看着气场全开的沈伶语嘱咐她不要欺负人，莫名的就是对这个娇小的女孩子有着蜜汁肯定。
孟珊珊是猎户的女儿，别人还在撅着屁股玩玻璃珠的时候，她已经跟着自己的爹和哥哥上山打野兔了，区区一个落难千金大小姐，还想跟她较劲真是自不量力。
孟珊珊也不是受欺负的主儿，她的身高比沈伶语高了仅五厘米，但是体型比沈伶语大一号，肩膀宽，身材厚实，又穿了一件毛茸茸的外套，气势上简直是碾压。
“你一个小狐狸精大早上不在自己家里，跑出来和顾秀才鬼混，真是不！知！廉！耻！”
这话说的就有些过了，顾轻舟知道上山的风言风语，可是第一次亲耳听到气不打一处来，平素好修养好脾气眼见着都一股脑烧掉了，顾轻舟眼神暗了暗，额头的青筋不自觉的跳动了两下。还未等他出言教训，另一旁的沈伶语踮起脚，伸出一只手，牢牢圈住了他的脖颈。
面对着孟珊珊气势如虹的挑衅，沈伶语毫不在意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瞥，藐视的眼神看得让人来气，“顾老师，她既然都说我们有私情，我们也就别推辞了，毕竟只要是长眼睛的人都知道，你会选择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