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1 / 1)

《三点一线》之后,是它的前身《林染霜》。它和《异时空来客》以及《棂》正好构成了一个三角形,《异时空来客》以地球人的眼光写神界,《棂》以神族的眼光写镜星,《自由》以镜星人的眼光写地球。

自由

在地球著名小说《汤姆叔叔的小屋》里,奴隶是非常不愿意被卖的,好奴隶主的奴隶安于现状,害怕被坏奴隶主买去,所以不愿被卖。坏奴隶主的奴隶不甘受人摆布,只想逃跑,所以不甘被卖。奴隶们害怕被卖得妻离子散,所以不愿意被卖。但这些只是绝大多数的奴隶的感受,还有一些奴隶,因为年龄小,尚不具备记忆和判断的智能,所以对被卖并没有什么感受。当然他们迟早会不愿也不甘被卖的。这就是镜星的林染霜在看到这本书时偶然产生的一个想法。

林染霜是在自己十六岁的时候看到这本书的,这时距离自己被卖到地球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十七时间,也就是说当他还在他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和妈妈一起就被卖掉了。

他本来可以逃过一劫的,因为他们家是自由民,自由民及其后代是可以躲过被卖的命运的。

自由证书是奴隶制度中最常见的麻醉剂。这种自由是虚幻的,因为它只是把无底洞的洞口用木板盖住了而已,但无底洞仍有可能因为木板的腐朽而再次显露它的残忍。

自由证书又分为自由民证和自由证书两类。自由民证和自由证书最大的不同在于,自由证书只能证明自己是自由的,而自由民只要能拿出自由民证和血缘亲缘关系证明,就能保证其家人的自由,可谓是一人有证,全家不愁。可以这么说,自由民证是自由证神器。

能拿到能拿到这种神器的自然不是一般人,林霜染的祖上林叶琅在镜星中夏国西南军阀朱鹏翅的部队中担任团长,因为朱鹏翅主动率部投降(地球人称之为起义)使自己和部下获得了自由民资格,之后林家便世代享受着自由的特权。

失去自由民资格的危机曾在这个家族中不止一次的上演过,光林叶琅就经历了两次,第一次危机爆发的时候,他已经退伍了。虽然他也知道朱鹏翅下台的消息,不过他这样的庸人还是看不出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一天,几个人突然到了林叶琅家里,二话不说就把他带走了,表面上说是要重新审查自由民证,但其实林叶琅心里很清楚,自由民证是地球人设立的军部(后改由民事部管理)颁发的,若真要审查自由民证应该先找军部和民事部才对,没有先找人后查证的道理。

林叶琅紧张得要死,他想托关系把这事摆平,无奈,那几个人看得太死,没给自己留下一点机会。

林叶琅这么害怕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的退伍本来就不太正常。和很多组织一样,朱鹏翅的部队也不是铁板一块,大家的主张和利益是有区别的,尽管形势对他们很不利,但很多人还是不情愿投降。林叶琅倾向于不投降,并且和反投降派走得近,要不是这次事情定局定得快,也许他们真会闹出些事来。所以林叶琅后来的退伍多少有点迫不得已的意思在。

让林叶琅惊讶的是,这次自由民证审查居然过了,因为他退伍的时间在朱妍艺(朱鹏翅的女儿)掌权之前。

朱妍艺,著名的废奴运动领袖之一,她曾密谋发动战争,将中夏国西南变成自由州,后兵败被抓,朱鹏翅因此被迫下野。这次审查的目的就是要清除朱鹏翅父女二人的党羽。

和第一次一样,林叶琅经历的第二次危机也和废奴运动有关。

根据《自由法》的规定,自由民有服兵役的义务,这也是大家最为不满的一项规定,谁都知道,所谓的平星联合军虽然由平星人组成,但却是一支为地球人效力的军队。很多人都对服兵役有强烈的抵触情绪。有人就试图以此为契机闹事。

林叶琅是老来得子,加上他退伍退得早,所以他退伍六年之后,他的大儿子林叶新育才刚到征兵的年纪。林叶琅自然是为儿子好好筹谋过的,但在一年前的那场运动之后,地球人发布了更严苛的命令严禁免征户,他现在无人可求。

林叶琅原本打算顺其自然,先让儿子入伍,然后再由军中的战友廖师长廖毅岚想办法让他退伍。

很久之后林叶琅才明白,天底下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父子失和,因为他们互相隐瞒,各有所图,不能相互理解。林叶琅唯一没有想明白的一个问题是,若是父子彼此坦诚,无话不谈,那么他们是否还会意见不合,以致分崩离析,无法挽回。

和一次一样,这次也是突然有人闯到他家里,他才惊觉事情并不是自己想得那样。那些人不仅把他和妻子以及小儿子林叶新焕都抓了起来,还没收了他和他妻子的自由证书。当他们逼问他林叶新育的下落时,他隐约觉得不对,但也只能坚持说他儿子已经复员在外打工。直到他们告诉他林叶新育加入了废奴运动一直在东南一带活动时,他才知道儿子一直在骗他。

那段时间林叶琅真的绝望到了极点,他觉得除非废奴派得到了天下,否则他是永生永世也走不出牢狱了。谁知几天之后好消息就传来了,他未成年的小儿子林叶新焕被放出去了。但他们一直没有被放出来,因为地球人妄图用他们来要挟林叶新育。

后来,废奴派向地球人投降。之后,地球人按照投降协议给大家颁发了自由民证书,还美名其曰他们是守信用的,可这样建立在不公平之上的信用又有什么用处?

这次危机应该算是林叶琅和大儿子林叶新育共同经历的危机。之后,林叶新育再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危机。倒是他弟弟林叶新焕又经历了一次。

林叶新育就是林染霜的高祖父。林染霜的曾祖父和祖父母都没有经历过自由民危机,但他们的同辈人中不乏其人,甚至还有沦为奴隶的。这些不幸的人包括林叶新焕的女儿林叶骊和小儿子林叶骓以及他们的后代,他大儿子的的女儿林叶艺,孙女林叶舞,还有林叶新育的儿子林叶沃,孙女林叶绮。

岁月冲淡了历史,也冲淡了仇恨。当自由民沦为奴隶的消息传来时,大家已经不再感到愤怒,准备团结起来共同打击敌人,而是坐下来批判一个人的作为,感慨他人的不幸。

经历了四代之后,历史终于重演。领袖孙重汶起义被镇压,这次的起义不是投降,而是战争。起义失败之后,中夏国不再保留自由民,所有人都沦为奴隶。

林染霜的父亲林叶统并没有参加这次起义,只是国之不复,民权何佑?地球人强行拆散了他和他妻子戴玫芷,卖到了地球。被卖掉时,戴玫芷已经身怀有孕,十月怀胎后产下一子,取名林染霜。

林染霜本不姓林,他姓林叶,林是他主家的姓氏,染霜这个名字是他主母黄怡琴给他起的,取自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一句,因为他正好出生在霜降这天。

尽管地球严禁反奴隶制的书籍出现和流传,但《汤姆叔叔的小屋》作为一本世界名著是很难被禁绝的。

林染霜给自己改了一个名字,叫林叶骁,取骁勇善战之意,以纪念家族的世代军魂。

林叶骁让自己的乘务兵杨永歌开车带自己去了一趟北京香山。看到漫山遍野的红叶之后,林叶骁才终于明白了染霜这个名字的真正含义。那漫山遍野的红叶实在太美了,难怪诗人停车坐爱枫林晚,原来霜叶真的红过了二月花,红过了这世间的任何一种花朵,那是生命燃烧时的颜色,美得无以复加。

直到泪水划过脸颊将要坠落之时,林叶骁才惊觉自己流泪了,为了一个像母亲一样疼爱过自己的女人哭了。为了所谓的理想和自由,他误解了她,伤害了她,抛弃了她,甚至连她给他的名字都抛掷一边了。可到头来他又得到了什么,大局已定,不是他一己之力可以改变的,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也换不来什么。他盲目的相信所谓的武力,所谓的男人的方法,却不知道这些方法在残酷的世事面前有多无用。他太小觑那个女人的胸怀和智慧,是她指给了他正确的方法,给了他慈爱和自由,化解了仇恨。

这是他第一次像哀悼母亲一样哀悼另一个女人。

林染霜的故事是一个非典型的奴隶的故事,像黄怡琴一样的主母也许很常见,但像林染霜一样的奴隶绝对是个别现象。这样一个非典型的故事,肯定无法引起读者的共鸣。

梓士把这篇小说放到了《三点一线》上。这是一篇连他自己都觉得过于造作的故事,所以他早就放弃了它,改写那个在整个故事中只出现了一次的杨永歌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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