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医生，我也是没办法了。叫别人来我真是不放心，你快上楼去看看笙歌。”萧太太话才落，玄关处风雨扑进来，萧慎远疑惑的进门。
“外面的车是……”
“赵医生的。我一会儿再和你说，先去楼上了。”萧太太都不给他们互相寒暄的时间，招呼着赵医生往楼上上去。
萧笙歌被萧太太哄着泡了热水澡，可是才半小时就浑身着了火般高烧起来，人没一会儿就烧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连保姆陈姐都不敢有丝毫的轻心，正守着床前给她不停的拿热水擦身体。
赵医生进门就听见床上女孩子在说胡话。
含糊不清的句子里，季北野为什么听得清晰。
赵医生听见装没听见，赶紧拎着医药箱走过去，取了温度计让陈姐测。
萧太太接过去，皱着眉小声说：“还是我来吧。”生怕声音大把高烧中的人惊醒般。
赵医生又听心率，掀开萧笙歌眼皮看看，脸色凝重了些，接着把脉。
萧慎远也从楼下上来，进门就黑了脸，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萧太太看他，不由就红了眼睛，“先让赵医生开药。”
赵医生来的时候车上就带了药，打发了陈姐下去取，他又开了几副中药。
萧慎远拿过方子盯着看，“这是冶治什么的？”
“主治肝胆郁结，顺便调理脾胃。”
萧太太急着追问有没有事，是不是应该去医院，问出这话时她是有几分犹豫不决的。
赵医生摇头，“宜静养，毕竟年轻。没什么太在的问题，先退烧，今晚我留下来观察她。”
陈姐从下面取了药回来。
萧太太吩咐她，“去收拾一间客房给赵医生。”
说是赵医生留下观察，但萧太太根本睡不着，坐着床边的椅子上，双手握着萧笙歌的手默默流泪。
要说最早接回萧笙歌时，她对小姑娘的感情多深那是假的。
可这么多年一手一脚养大，就算是养只小宠物感情也会渗入骨髓。
在萧太太心里，她知道自已对笙歌有着无法释怀的芥蒂。萧笙歌的存在无时不在提醒着她，丈夫曾背叛过她的残忍事实。
可人是复杂的，尤其是感情。
她对萧笙歌的感情就糅合着各种复杂难言，儿子萧焓任务中牺牲后，这几年她已经分不清对萧笙歌的爱是移情还是什么。
萧笙歌从进了萧家大门这二十年来，还从来没有生过这么大的病，也没有这么无助过。
萧慎远工作忙久不回家，今天终于抽出时间，这才进门就赶上这么一出，心情多差可想而知。
陈姐并不知前因后果，只把萧笙歌前段时间就答应萧太太今晚回来吃饭的事说了，还有一直不接电话，太太担心，和司机出去才半小时，就带回了浑身湿透神志已然不清的萧笙歌来。
另外的事，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萧慎远想去问妻子，从书房出来，推开女儿卧室门，就看到妻子抬手抹眼泪。他往她身后走了过去，叹了口气，拍着她后背，低声道：“去睡一会儿吧，有赵医生和陈姐守着呢。”
萧太太摇头，没有说什么。
……
有人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萧笙歌这场病来得就是如此，在家里吊了整天两天的点滴才将烧退了下去。
萧太太嫌弃陈姐做的粥和小菜不够精致，亲自上阵，早上四点不到就起床开始用砂锅慢火不是煲粥就是煲汤。
萧笙歌表面平静，别人端什么就吃什么，胃口很差每次看着萧太太满眼的期待时，就强撑着自已多吃半碗。等萧太太欣慰的笑着出门，她就会冲进洗手间，吐个不停。
看着她每天吃进去不少东西，但是才三天人就有点脱形的样子，萧太太忧心如焚，心疼得不行。
她给赵医生打电话请教是怎么回事，赵医生只能告诉她，“肝胆郁结。药呢？有按时喝吗？”
萧太太连熬药都是自已盯着，信任了多年的陈姐都凭不来了，“按时吃了啊。赵医生，你就给我个明确的建议吧，这孩子到底要怎么才能好呢？”
赵医生沉默了几分钟，说：“年轻心恢复能力强，但也要先让她适当宣泄出来。不如带着出去散散心吧。”
萧太太挂了电话就坐在沙发里发呆，半晌拧着眉头不知怎么办。
陈姐从厨房里出来，看着沙发里的萧太太走过去，问她是不是赵医生说了些什么。
萧太太点头，直叹气，“我们萧家，上辈子到底欠了季家多少……”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又觉得在人陈姐面前太失态，扭过头冷静了好一会儿。
陈姐出主意，“那个许胜男，太太要不要打电话请她过来一趟。她和笙歌是朋友，同龄人之间总是更容易谈心。”
她这话很无意的。
结果却戳中了萧太太不为人知的痛脚，明明是她从六岁养到这么大的女儿，却和她一点儿不亲近。
萧笙歌在她面前，最多的表现就是乖巧柔顺，这几天生病在家尤其让让她容易想到小姑娘初进萧家的时候。
那时候……那时候就是给季北野摆了机会，要不是他……
萧太太轻轻摇头，把不相干的人和过去的事都甩开，她温和的脸上渐渐有坚定流露出来。
陈姐看着她从沙发里站起来，往楼上走。
萧太太想自已和萧笙歌谈一次心，但不可避免的要谈及的是她最不想提到的人，她一个一个台阶迈得格外艰难。等上了三楼，满心只剩下了坚定不移。
儿子已经不在了，她不能连唯一的女儿也失去！
萧笙歌正闭着眼睛放空大脑，卧室的门轻轻响了两声，她偏头轻声说：“进来吧。”
萧太太身上是条月白打底上面画着水墨荷花的旗袍，萧笙歌看着她，脸上不由就扬了笑起来，“好久没看到您穿这个了，又年轻又好看。”
这是萧太太几年前过生日，萧笙歌去定做了旗袍，又亲手给她画上去的。
萧太太收到的时候很开心，但后来只在太太团活动时穿过一回，就挂在了衣柜最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