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漫不经心地用调羹一点点地勺起碗里的汤,然后再放回去。这些动作循环了两三次之后,高白自己就心态爆炸了。
高白盯着她手里那碗汤,生怕她哪个不注意又开始放大招了,“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从来就没有看透过你这个人,外面的人都说季家二小姐只能沦为陪衬,就连联姻也都是大小姐不要你才能跟着蹭点汤喝。就因为这个,哪怕你嫁到了陆家也肯定只是个不得宠的小玩意,否则你丈夫也不可能如此明目张胆在外面鬼混。可如今……”
“如今什么?如今你觉得这些传言和你看到的内容都不太一样么。可是这又有什么好稀罕的,若是豪门里发生的这些勾心斗角能够被他们随意的先入为主的个人想法弄明白的话,坐在高位的人就该是他们了。”
可如今,哪家都没有倒。
高白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和她争辩。
季烟抬起眼看她,突然问道,“你知道进入陆家做事需要达到哪些条件吗?”
她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话题的转换度竟然如此的快。
“我只是一个营养师,哪里懂你们上流社会的人的事情?只要我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不展露什么,他们能奈我何?难不成就凭借着几句怀疑和推测就将我赶出去?”
她说的很不在意,反正横竖在那之前自己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所以就算是知道的太多对她的任务也不会起到什么帮助。反倒是有这个时间还不如花在其他的事情上,或许能够让任务的进展更快一点也说不定。
季烟用“果然如此”的眼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把汤放回原位,拿过一旁的纸巾擦拭着手。
她慢悠悠地开了口,“陆家有某种程度上的精神洁癖,他们每寻找一个帮佣都会调查到对方近三代以来的人生档案记录。在工作上犯过大错被记录不要,档案有污点记录在册不要,任何只要是被记录在档案上的负面内容都会被他们直接pass掉。”
高白听着她说的这些话猛地一震,她的后背已经快要被冷汗给浸湿了。
所以她跟自己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是知道了什么吗?还是说这段时间自己所做的所说的事情全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恐惧就像是一张厚厚的蛛网,铺天盖地地朝着她落了下去。即便是疯狂地逃窜也只能是落得个被全面包围的下场,孤立无援又楚楚可怜。
季烟指了指外面,“陆家只是寻找帮佣工作都如今紧张了,那你觉得他们在为我寻找营养师的路上就会放松警惕了吗?你并不是唯一而是之一,但为什么最后却只有你进来了,之前你想不明白正常,可到现在却该动动脑筋了。”
她细细地品味着这些话,终于找到了一些可能性,但……
“我不相信!你说这些都是在骗我,你不过是想利用我罢了,说到底你跟那些人都是一伙的,你们从本质上来说没有任何的区别!”
陆家寻找帮佣要绝对的干净,这点连季烟这个刚进来的人都看出来了,那么一直隐匿在暗处等待着下手时机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他们为了等待这个得来不易的机会,直接就把要送进去的人都“清洗”了一边,让他们的近三代档案以及自身经历都干干净净如同白纸一张,但越干净反而越显得藏污纳垢,更何况还一来就是一群。
可在这个过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什么都没有掩饰的,就差没把“我是坏人”这四个大字打在脑门上的人。
如果情况真的是这样,比起未知的,他们当然更倾向于选择这个已知的。
这个答案其实并不是那么难得出,只是高白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你的旧主子不想在你身上花费太多的时间与经历,而你这位新主子难道就愿意了吗?”季烟没有理会她的崩溃,又用手敲了下碗的边沿,“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在我营养餐里放东西的事情吗?”
她撑着下巴,“我总不能事事都猜到算到,如果有这么聪明我也不至于让自己变成这样。那么你要来想一想,这个消息是谁告诉我的吗?”
高白一下子就怔愣在了原地,任谁一天之内受到两次这样的打击也无法马上接受并且丢后头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算这些都像是你说的那样又如何,他陆霆深竟然能允许我到你的身边,那就说明你对他而言不过只是一个试探性的诱饵罢了。只要有人来就把你丢出去,说到底你也就是个比电动好用一些的自动诱饵罢了。明面上的陆氏集团少夫人,那不过是蒙骗世人的一个大幌子!”
季烟没有生气,反而欣然地点头,“我不想否认,你说的确实很对。”她循循善诱道,“从你的话来说,我们现在其实正处于一样的处境。你愿意帮我个忙吗?你帮我就等于在帮自己,考虑一下吧。”
她铺垫了那么多的内容,只是为了更顺理成章地把这句话说出来罢了。接下来的一切就是静待结果了。
……
陆霆深踩着点去参加了宴会,只能算是勉勉强强给个面子。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但又和身边那些女伴环绕的商业大佬不一样,只因他身边跟了个男人,所以在一群女伴的衬托下显得古怪又离群。
但碍于他的身份和他背后的陆氏集团在,就算是有人感到奇怪也最多是私下里说上几句,没哪个不长眼的会往他跟前跑把心里话说出来。
言湫有些不习惯地跟在陆霆深的身边,这还是他第一次回国参加这种偏大型的宴会,和在国外不一样的地方多了去了,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别人都是带女伴出席,你倒好把我给带了出来。就算是因为担心家里的那位吃醋,你也不能这么不把自己的面子放心上吧?”
陆霆深走进正厅,一眼就看到站在二楼上拿着一杯香槟酒遥遥相敬的殷离。
陆霆深可以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可对方却像是对他了解颇深,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言特助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便顺着他的目光向上看去,但那人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个看不怎么清楚的背影。
“虽然这么说很不靠谱,但我莫名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那个人或许就是冲你来的,千万要小心!”
就在他非常认真且担心地说完这番话时,想偏头去看看陆霆深的反应,却发现身侧已经空了,再一寻找,这人已经在往楼上走了,显然是去找刚才那人的。
他们一到楼上,就被侍者直接请到了休息室。
侍者如此说,“殷先生已经在休息室里等候二位,说是如果您二位来的话不用打招呼,直接领去休息室即可。那是场所里最隐蔽的地方,最适合的就是谈话。”
去休息室还有一段路,似乎是二楼的尽头走向。
言湫觉得有些不对劲,“你确定那个人没有什么古怪之处?刚才看到他背影的时候我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眼熟,但脑子里又蹦不出什么信息来。”
陆霆深听到这里才施舍般地赐给他一个眼神,“你见过他?”
“不算是见过,我只是对于这样的背影有些眼熟,但或许只是我的错觉罢了。”
他们说着说着,就到了休息室。一推开门,殷离确实已经坐在了里头,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酒,像极了一个酒会。
殷离看到了陆霆深,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久仰大名,但一直都没有机会亲眼见见那个传说中的人物。可没想到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谁又能说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他摇晃着酒杯里的红酒,才一会儿不见这人就已经换了好几种酒混杂着喝,丝毫不怕喝醉了会造成什么后果。
陆霆深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眼言特助,后者只是动作幅度很小地在背后跟他偷偷摆手,示意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人,让他放心下来。
他这才转回目光,却对桌上的酒不屑一顾,“林婉儿近况如何?”
殷离很无所谓地笑了一下,“你们当着我的面弄这种小动作是生怕我看不出来还是如何?现在又如此明目张胆来问我林婉儿的情况,难道当初不是你亲手把人送到我这里来的吗?真的是可惜啊,本来那天晚上你都可以直接把人带走的。”
他抬起眼,眼睛里亮闪闪的满是兴味的光,“我给了你和她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但你们谁都没有把握住,所以现在我要收回这个机会了。不过你真的想知道她的情况?惨的令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呢。
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的言湫有些茫然,他才刚刚回到A市,对于最近发生的那些事情都还没怎么弄明白,不过这两人看似和谐的谈话却藏着暗流涌动倒是看出来了。但这又是为什么呢?
陆霆深听到他那句带着暗示意味的话后眸子里的厉光更甚了,“你将她如何了?”
殷离淡定回望,丝毫没有处于下风,“这应该问问你自己,在你做出那些事情的时候就该预料到之后的结果。但我现在更想跟你谈谈季烟,你认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