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的女宾都散了,可前院的男宾们却是兴致正高。在座的几乎都是文人,一沾上诗词就沉溺其中,再加上喝了些酒,更是希望展示自己的才高八斗,吟诗作对非要比个高下。
沈君笑却始终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争个面红耳赤。
留了许久的周明毅几人已经不胜酒力,终于不得不告辞,沈君笑趁这机会起身,将同窗好友送出府。
站在空旷的地方吹了会风,沈君笑想直接回院子,却见一位家仆打扮的人匆忙前来:“三爷,出事了。”
那人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沈君笑神色猛然一变。
而此时,四宝也匆匆来寻他,手里捧着只鸽子。看着信鸽,沈君笑眉心莫名跳了跳,也不等四宝说话,直接取了鸽子摘了字条。
字条上几个字让他怒意翻涌,他与那仆人说:“拦住崔姨娘,不许她进城!”
说罢,他抬步,匆忙往康宁院去。
康宁院里,朗中刚刚离去,沈君笑来到的时候与他碰了个正面。他没有停留,直接到正房,正房里,沈老太太阴沉着脸坐在罗汉床上,而芯梅几个冯氏身边的丫头正跪在地上。
“母亲。”沈君笑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烦乱朝沈老太太行礼。
“你怎么过来了?”沈老太太见到小儿子,有些诧异。
沈君笑抿了抿唇,衡量着要如何说话,他的一瞬迟疑,让沈老太太起了疑心。下刻,就明白过来这是为了冯氏而来。
老人气得一拍桌子:“你是为了那个贱妇来的?!是谁告诉你的?”
贱妇?!
沈君笑听到这个称呼,神色冷了下来,他说:“母亲,事情没清楚之前,还请慎言。”
他也只是得知说冯氏出事了,是衣衫不整被发现的,细节他并不清楚,但他知道,此事冯氏肯定是被人设计了。
听着儿了居然维护冯氏,沈老太太都要被气笑了。
刚才冯氏是什么样子,她是亲眼所见,即便冯氏咬舌,那也是失节了!
那冯氏怎么不死呢?!
居然还让小儿子也巴巴赶来!
想到这,沈老太太脸色又难看几分,难道小儿子也被这个贱妇迷惑不成?!
是了,他这小儿子一向与她们母女亲近的。
“你给我回你的院子去!这事与你无关!”沈老太太为自己的猜测心惊,下了逐客令。
沈君笑一看她的神色,知道老人已经先入为主,但要他离开,是不可能的!
他一走,冯氏会落到什么境地,那可就不好说了!
沈君笑首次逆了老人的意思,身姿站得笔直道:“母亲,儿子不走,儿子问心无愧,相信大嫂的为人。”
简短一句话表明自己的立场。
沈老太太险些要被气个倒仰,正是母子对峙之时,得到消息的沈大老爷匆匆赶来。一进门就看到沈君笑也在,愣了愣,即刻明白沈君笑也得到了消息。
可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来这儿,是看自己的笑话吗?!
沈大老爷当即也阴了脸,没有理会沈君笑,而是和沈老太太说出几乎一样的话来:“母亲,那贱妇呢?”
沈老太太看见大儿子,气总算顺一些,冷冷地说:“咬了舌,还没有醒过来。朗中说不会有性命危险,那个戏班的班主不见了,整个戏班的人都晕倒在院子里,一问三不知。”
这就是给冯氏坐实了失节的事。
沈大老爷听得神色几变,手紧紧握成了拳。
沈君笑道:“母亲,儿子再说一回,此事还未能定论!”
冯氏咬舌,说明她有所反抗,这样一口一个贱妇,实在刺耳得很。
“你闭嘴!”沈大老爷突然怒喝一声,“你滚!”
竟是要沈君笑滚。
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沈君笑嘲讽一笑,他不急不缓地说:“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自是不会走的。难道,我要让大嫂被你这样的畜生冤枉不成?!”
兄弟二人针锋相对,沈大老爷被他一句畜生骂得七窍生烟,抖着手指他:“你在说什么?!你骂我畜生?!!你忘记你也姓沈?!你置父母何地?!”
“我骂的就是你,你对大嫂做过什么畜生都不如的事,你自己清楚。我是姓沈,可这个沈字早被你玷污了,我们都因你而蒙羞!父亲在九泉之下都因为你而无法面对列祖列宗!”
若说骂人,沈君笑可是不会输阵。前世,他一人在朝堂中上与数名大臣舌战,能将对方辨得鸦雀无声,他会怕这么一个草包?!
沈大老爷从来不知这弟弟嘴皮子如此利索,字字戳心,让他气得眼前直发黑。
沈君笑提起旧事,提起沈大老爷当初如何先对不住冯氏,让沈老太太十分吃惊。
她与大儿子从未与人提起,怎么小儿子会知道内情?!
因此,她越发相信,这是冯氏在中间捣了鬼,挑拨了兄弟二人的关系!
冯氏那就是个妖妇!
自从冯氏进门,他们沈家可是极少有安宁的时候。
沈老太太一拍桌子,怒道:“你们两个够了!君笑,你回去!”
沈君笑没有说话,身姿却是站得更直,根本不为所动。沈老太太被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恨不得现在就拿一把刀子,将床上的躺着的冯氏给戳个对穿!
她一向孝顺的儿子为这个妖妇,忤逆她!
与此同时,在城效往沈家赶的崔姨娘被拦了下来,再重新送回庄子。
被拦下的崔姨娘却是十分平静,眼中甚至有着浅浅的笑意。庄子很快被沈君笑的围得密不透风,崔姨娘望着守在院子里的人,懒懒地再关上窗。
她这回就看冯氏怎么死!
想着,竟是抑制不住,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