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言上了楼,轻声推开了门,一眼就瞧见了沙发上斜躺着的静云,不禁暗暗皱了眉头。这样冷的天,她只穿了一身浅色的睡裙,连夹袄也没盖上,怕是得要着凉了。
书言脱下了湿漉漉的外套,净了手,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静云抱起。竹叶青的幔帐微微飘动着,他将静云轻置于床上,又用湖绸的棉被替她细细盖着半身。
床头的荷叶灯已是换成了订婚时候的蒂凡尼台灯,昏黄光线映在静云未施脂粉的面上,书言心下隐隐起了一股暖意,时光如此静好,倒愿它莫走。“真是会睡觉,发丝丁点也没乱呢。”他望着静云,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随即便起了身往书房而去。
“书言,谢谢你。”静云半倚起了身来,轻声说了句。
书言停下了步子,也不诧异,只是回身道:“哦?谢我什么?”
“我说的是鸿弟的信……看样子也不像是寄来的,多半是托人专程从广州带来的罢?”静云说道。
书言回到床畔,将竹叶青的幔帐掀开,静云抬眼看他,这一身浸湿的模样,不禁问道:“今儿个怎么都淋湿了?陈副官没开车送你么?”
书言将手撑在床沿边上,脸又靠近了几分,细长的双眼微微上挑说道:“你这是在关心我么?”
静云这才发觉方才的话问的有些急了,只是垂下脸道:“不过是怕你有个闪失,母亲是要问起的,因而才多问了一句。”
书言初时只是低低的笑着,见静云答得这样认真,也不忍心再逗趣她了,只是轻握她手道:“刘天风教风甚是严格,只怕是你前些时候寄去的信,鸿弟也无暇来回复。因而我这才特意派人去了一趟广州。见字如见面,你也该宽心几分了。鸿弟在广州一切都好,表现优异,明年许是能以一等荣誉的头衔提前毕业呢。”
“那母亲的事,他可知晓了?”静云不禁问道。
书言轻拍静云手背安抚道:“你也莫要担心,什么也没告诉他呢。若是现下他知晓也无济于事,还徒添一份忧心事来,还是让他安心受训吧。”
静云点了点头,微微将手抽回道:“是了,我也是这个意思,好在你思虑周全。”
书言笑了笑,从内袋中取出一只抽袋递了过去。静云接过,抽开一看,原来是前次天马山时候摔坏的怀表:”我倒是以为摔的厉害,没想着还真能修好了。“
书言道:“周折数月,好在终于找到一名能修的瑞士表匠,也不枉费你我相识的情意了。”
静云脸上有些微微发烫,他这话说的也不好答,只得默了声。
“有件事,我倒是觉着应当与你商量的。关于给姆妈主治的医生,我与金伯伯合计了下,现下这样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倒是不如准备将姆妈通过红十字会的关系,送到国外去就医罢。”书言顿了顿说道。
“国外?”静云显然是不曾往这方面想过的,自然也是对这个提议略略有些诧异。
“对,去星洲,最近听闻英国伊丽莎白医院的几名主治医生都去了那里。他们都是英国最优秀的战地医生,也是化学试剂的专家。母亲所中的毒到底是什么成分,至今不明,我们也不好坐以待毙。倒是不如带姆妈去一趟星洲,许还是有一线生机。”书言凝视着静云说道。
静云沉吟半响,方才开口道:“那也好,那我就亲自带姆妈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