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侧颜的萧景栖,我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梦境里见到的琢啮,他和那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而我和那似梦似幻里的素衣又是什么关系?
想起还在皇宫时,冯氏太皇太后把清园师太请进了皇宫来驱魔,那件事肯定又与萧景栖有关。
“是你让清园师太进的宫?”我轻声问道他。
萧景栖的视线从星空里收回来看着我。
他一笑,点头,“是,那冯氏想请道士驱魔的想法让我知道后,我便让清园师太在京城里现了身,还让冯诞看到师太,让他相信师太有驱魔的能力。”
“是冯诞将师太引荐给太皇太后的?”我问道。
萧景栖点头,“嗯,只有冯太太后身边的人引荐,她才会相信师太的能力。”他笑了笑又道,“不过师太的名声也早就在外,所以冯太后还是很相信的。”
我静静地看着萧景栖,“你这么做,是为了让太皇太后对我灵魂附身这件事打消疑虑。”
“你安全,我才放心。”他盯着我一字一顿道。
我颤了颤睫毛,神情微微动了动。
有时候觉得他的能力太大,大得恍如能控制所有的事。甚至连冯氏太皇太后的心事都掌握在了前。
可惜冯太后已经死了,如要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早就掌握了她的动向,那太皇太后会是怎样的心情。
沉默一刻,我由衷地对他说了句,“谢谢,谢谢你这些年来一直在帮助我。”
我谢他让宜儿在皇宫保护我,谢他让南宫霓进了皇宫,为我从太皇太后那里拿回玉麒麟,谢他我说想离开皇宫了,他便出了这么一个,让我死去的计谋,可以让我从此在拓跋宏的面前消失。
他知道我谢什么。
他的眼眸温柔地看着我,说道,“桪儿,你本就不属于皇宫,不属于他的人,其实你和我早就是前世今生的缘分,你……是属于我的。”
他说得很认真,一点都不像玩笑话。
我也能看得明白,他的心里不是没有我。
前生今世?这话好深情,很感动,任谁听了,会不心动?
突然,我沉眸了,心里一直在想他的这句话——前世今生——
“不早了,早点睡。”我突然起身就往屋里走。
他站起身在我身后默默地看着我,他以为我不想正面回应他刚才的话。他就这么看着我,直到我关上房门。
回到屋里,我坐在床边久久地沉思萧景栖说的那句——前世今生。
素衣是前世吗?
那今生是谁,乙桪还是高昭容?
他是不是也知道前世他是琢啮,如果不知,何来说出这样的话。
而我,好像从喝了清园师太的那碗水后,便在梦境里看到了琢啮,看到了榕灵,看到了司马曜。以至于现在梦境还是幻觉都在频繁地出现这些人。
以前有梦到过吗?
我认真地回忆,有过,好像有过,但是只有一二次而已。
清园师太那日在皇宫里给我喝下的到底是一碗什么水?
次日,天亮后,萧景栖来我面前时,我就对他说,想见一面清园师太。
我要回到平城的郊外深山中的那太玄观去一趟。
萧景栖犹豫了,“青烟回去,必定会禀报北海王你还活着,他会不会对皇帝说,我不清楚,但我肯定青烟不会不禀明你未死的真像,就这么回到那里,我担心会有危险。”
“我必须去,因为我觉得那里有我想知道的秘密。”我木然地轻声说道。
“那好,我陪你。”他淡笑了起来。
“侯爷,您觉得北海王现在会放过您吗?去京城之地,搞不好会让朝廷发现您,侯爷您现在可是大魏朝廷抓拿的对象。”南宫霓此时阻止地说道。
“你的身体才刚刚恢复好,你可以不去。”萧景栖对她正色的说道。
南宫霓嘴角微颤了颤,有些落寞,她的话他从来就听不进去。
她垂目忧伤了下后,再次看向萧景栖,说道,“侯爷,您现在身边保护您的人太少了,霓是不能离开您身边的。”
南宫霓的心里的确萧景栖排在第一位,她的情其实我看在眼里。不只有爱慕,还有忠心。
“让她去。”我平静地说道。
萧景栖看向我,南宫霓的视线也扫到我的脸上。我没多看他们,走到床边将那本乐谱拿起放进自己的怀里,然后转过身对他们道,“这就出发。”
我们几人策马一路不停地向平城出发。路途中避开城市,走乡村山道,几天后终于到了太玄观山下。
还记得第一次来这太玄观时是和高显,那时萧景栖竟然碰巧也在这里。
他和清园师太是多年的交情,师太一定知道他不少的事情。在皇宫里,清园师太给我喝的那碗水,不知是萧景栖的授意还有清园师太的用意?
我很疑惑。
那次来时迎接我的那个小道姑,此时又在门口,恍如知道我要来一般。
小道姑的迎接又让我再次惊讶。
我不由的又看了眼萧景栖,他从容的恍如就知道一般。
小道姑将我们带进太玄观的后院时,清园师太已经站在廊道里,看着我们面带笑容。
我们在亭台里坐下,小道姑送上茶水。
亭台里就我,萧景栖和清园师太三人,他们都被小道姑迎去了一边,不来打扰我们。
看来,清园师太已经知晓我这次前来有话要问。她已经开口,“想问什么,贫道必会告知。”
我嫣然一笑,对她很尊敬,说道,“那日皇宫师太是在帮我,桪儿在这里多谢。”
看来她明知我不是高昭容,身上必定有乙桪的灵魂,她或许真有那个本事将附体的灵魂给抽离躯体,可她没有做。
师太笑了笑,“因为你是桪儿姑娘,那本就是你的宿命。”
我凝眉看着师太,“师太一定也认识崔伯渊?”
师太再次一笑,“认识,贫道的师傅曾也是当年国师的徒弟。”
我恍然明白过来,怪不得她知道这具身体里有不同的灵魂,竟然一点也不惊讶。
“这么说,师太在我第一次上门时就看出来了?”我静静地看着她。
她点头,“是,那时贫道就已经知道了。”
“那师太可知我的灵魂为何能再次复生?”我将疑惑明白地问出来。为何我就能复生,难道真的只是崔师伯有那个能力吗?我不太相信。
萧景栖一直沉静不多言。而此时师太侧过头看向了那院里的石雕麒麟。
我随着她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那石雕麒麟,那时来时我曾摸过它的身,在恍然间我听到有一丝轻吼声,当日我就很疑惑。
此时师太的神情……
不会是它与此有关?
就在我一脸疑惑时,师太拉回视线笑了笑,看着我,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
讲故事?我愣了愣,但没有阻止。
萧景栖淡定地喝着茶水,不语。
师太的视线再次看向那石雕麒麟,她缓缓地说起曾经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樵夫独自居在山林里,一次他在山上砍材时,碰到了一头受了伤的麒麟……
我怎么觉得这个故事听过。
在师太说到这时,我转过视线看了眼萧景栖,他依旧垂着目在静听着,那深幽的神情很专静一般。
我记起来了,那时第一次到这太玄观时,萧景栖就说过这个故事。
我在心中愣愣地一笑,再次认真地听着师太在讲这个故事。
师太继续在说着那麒麟为了报那樵夫的恩就留在了樵夫的身边作伴……
樵夫死后,后来一天樵夫的女儿回到了家里,麒麟和樵夫的女儿又生活在一起,可是几年后,樵夫的女儿一次外出遇到了她心仪的男人。从见到那个男人起,那姑娘便留恋在外,也从那时起,那姑娘就再也没有那安静平常的日子了。
那女子一直没回山林来,麒麟灰心了,自己离开了。后来那个女子再次回到山林来时,她的愿望就是想再看一眼那头麒麟,可是,麒麟没有回来。而姑娘在最后的绝望里爬到了山峰上,从那峰顶悬崖上纵身跳了下来,。可如她只要再等等,麒麟已经回来了。
我听到这,不由地抬眸看向这太玄观后的山峰。我冥冥中有那么点意识,师太说的女子跳崖的地方……
那头石雕麒麟就这么站在这太玄观的院里,抬着头看着那山峰。
这些为什么让我感觉如此熟悉一般。
我的眼前好像看到了那女子的身影在纵身一跃时,麒麟在崖下嘶叫,想阻止她,可是已经连不及了。
麒麟难过地流出了泪,自己化成了石雕,永远地守护在这里。
我的心在痛,竟然在痛。
我的耳边师太的话还在飘,可我好像已经进入了自己的神识恍惚中。
我的眼神空洞,在看着石雕麒麟时,被它深深吸入了神识一般。我感觉它就是师太此时故事里的那头麒麟,而它的守护的那个女主人已经死了,跳崖而死,它伤心,很难过地伤心。
“桪儿——”此时萧景栖突然轻呼我一声。
我恍惚中回过神来,侧头看向他。
他直视着我,那神色在探究一般。
我的视线从萧景栖的脸上移向师太,她也在看着我,在读我的心事一般。
一时,三人静默,空气凝固一般。
“想知贫道说的故事里,那个姑娘的名字吗?”突然师太再次开口说道,是在跟我说道。
我拧紧了眉,愣愣地看着她。
师太笑了起来,柔和的笑起来,说道,“那姑娘的名字叫素衣……”
我顷刻间瞪大眼睛,在停愣了几秒后,脑袋里沉受不住一般的,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