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依旧暂时在镇将府里,等我从阴山行宫回来后,再接他离开奴仆的生活,我欲收他为义弟,想替乙桪照顾下这个没有父亲母亲的孩子。
大队再次出发去阴山。
行宫在阴山南麓,宫门前是大片的草地,行宫周围都是山脉,树木茂盛。这里的风水看起来极为较好。
随侍而来的禁卫队都在行宫前扎营,驻守宫城的安卫。
只有皇上身边的奴婢内监和有些权力之人入住行宫。
阴山行宫看似比平城皇宫还比较古老,犹似秦时汉宫。
乙桪曾经来过阴山,却不知她是不是进过行宫之内,在我的脑海里没有这么一丝记忆。
从踏进行宫的大门起,我便被这座气势磅礴的青砖瓦殿给深深地吸引。
经过几道重磅大门,殿内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
拓跋宏牵着我的手在北境的各番守将面前走至龙椅之台,我和他接受着下方将领的叩拜。
在接受朝臣跪拜后,我便被这行宫的守宫嬷嬷恭迎进了寝宫。
行宫里的嬷嬷奴婢在我面前叩拜,那嬷嬷自我介绍着,她说奴婢们一直唤她罗嬷嬷,我也这么唤她就好。
在傍晚时分,我却不见拓跋宏,高显来给我请安时,告诉我,皇上去了驻守在白道城的军营了。
听了,我明白,皇上是去视察军队了。
白道城是阴山兴筑的一座军事城堡,扼控南北交通的要塞,也是北魏驻守军最重要的一个地方。
我知道拓跋宏前来阴山行宫一定有他的事,我也不必多去询问,他去白道城没几日是不会回来行宫的。
而我此行的目的为的是弄清墨方的作用。
我让瑛琳将萧景栖叫到了面前,随后屏退左右,留下萧景栖一个人。
他看着我抿嘴一笑,我可不是让他来我面前看他的表情的,我沉默地望他一眼。
在我拿出墨方放在他面前,他眼眸依旧深邃漠然,异常冷静。
“你可认识这个东西?”我看着他问道。
萧景栖只是平静地摇了下头。
“这是什么?”他淡淡问道,拿起来仔细瞧着。
看着他一脸的疑惑,看样子他真的不清楚。
是啊,乙桪去阴山,萧景栖早已经离开她回了南土。
乙桪后来的事,他又知道多少。
“这个东西容儿是从哪来的?”他认真的看着我。
萧景栖直呼我的名,说话这么随便,幸亏是没有其他人在场。
我朝外看了眼,见没有侍卫在附近走动,也就随他了。
我带着期望的眼眸看着他,问道,“不管这个东西是什么,那你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他好看的眼眸微微一笑,回道我,“有。”
我立马问道,“是什么?”
萧景栖轮廓深邃的俊颜上,划过一丝沉思,然后才回道我。
‘这块东西的材质,我看了,和这行宫的建筑物楠木不管年代的久远还是上面刻的花纹,都极其相似。我觉得应该是这行宫里某个地方的装饰。’
我确信他的话,问道,你是说这东西是出自于这行宫里?
萧景栖十分肯定的道,‘应该是。’
他俊朗的容颜浮现一抹疑惑,“能告诉我,是从哪里得来这块楠木的吗?”
我不知道要不要把梦中梦到乙桪曾去过瑶华宫告诉他,还有乙桪和李苋儿以及李妃之间的关系给说出来。
但,对他,我还是处在相信状态,毕竟他和乙桪之间的爱应该是真的。
思虑过后,我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把曾经梦到乙桪去瑶华宫找东西告诉了他,也把我在瑶华宫里找出来的这块墨方也说了。
萧景栖听后,一直很平静。
而我却想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乙桪找这个东西是为了什么?
‘那么,你知不知道乙桪当年找这个东西是为了什么吗?’
对于我的问题,萧景栖只是淡然地瞧了我一眼,最后摇了摇头。
看他的样子,好像真的不知晓,可他眼睛里的异样让我有些迷惑。
我看着他要求道,“能帮我在行宫找找哪个地方是需要这块楠木的,有可能它是属于在什么位置上?”
萧景栖点头答应,认真地回道我,“就算你不要求我,我也会弄明白,当年乙桪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我凝神地看着他。
“乙桪的一切,我都会弄明白。”他郑重地说道。
他从我面前离开,优雅淡然地离开,我似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坚定。
我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踏出我的寝宫。
此刻觉得他跟着来也好,有些事还只能和他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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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行宫的后山里,大树上。
萧景栖躺在树杆上,凝神望着枝叶透过的微亮。
他手中拿着酒袋,一口一口地慢饮着。
他在害怕,当她记起乙桪的所有事时,是不是会连那些伤到她心的事也一起记住了。
那么,她会原谅他吗?
想到这些,他猛喝一口酒。
眼中泪光闪烁。
他真的想重回到当年,那么他会选择她,而不是在她需要他的时候离开了。
他也不想那夜去安慰达奚兰,那么她就不会看见,不会伤心。
正当他有些迷糊醉意时,突感觉有人在附近走动。
是有个人,还是个女人。
他愣了愣,一身白衣从树杆上飘下去,落在女人面前。
他看清了那个女人,是她身边的奴婢瑛琳,手上拿着一把花。
他望了一眼,是香荚蒾。
瑛琳突然见到他,很是惊讶,顿顿唔唔地道,“白郎中这么晚了,怎么也在这?”
他冷漠地望着瑛琳,沉声道,“这么晚了,瑛琳姑娘为何不在娘娘身边伺候,跑到这山上来做什么?”
瑛琳脸色刹白,随即一笑,说道,“娘娘叫奴婢看看有没有这种花,所以奴婢上山来看看,还采了一把,这就回去。”
瑛琳瞧向他,见他没再说什么,朝他欠身恭礼,忙着下山。
萧景栖在她身后,只是冷冷地望着她的背影。
这个奴婢的神色,他完全看在眼里,如真只是来采花,见到他何须如此紧张。
他甚是怀疑。
手中的酒袋再次往嘴里倒酒,可是才发现,什么时候酒已经喝完了。
山上寒意让他感觉到冷,他薄薄的衣衫已经着了露水。
等他回到行宫时,已经深夜,他知道皇帝不在,去了白道城会在那里待几日,如此良辰,她独自在寝宫。
在经过那寝宫门口时,他有丝按耐不住的冲动。
只是隔了一扇门,他却感觉和她隔了千万里,让人心痛。
他漠视着那扇门,良久良久,久到发现自己失态了,才恍然醒悟过来。
今夜,他醉了,想她更深了。
哪怕他知道她不是她……
“白锐…”
一道平淡的声音传来。
萧景栖忙回过身,看着向他走来的高显,高显看他的神色似乎把他刚才的失常全看在了眼里。
他的心思,高显明白得很,只是不当面挑明他而已。
他轻抿了下嘴角,淡淡一笑来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
高显扬眉呵呵一笑,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你也睡不着,不如陪在下饮酒去。”
萧景栖勉强淡笑着,“在下才饮过。”
高显嗅了嗅他,皱眉,“怎么饮酒都不叫在下一起,没意思。”
“好好好,我陪你继续喝。”萧景栖扯着高显离开,恍如他害怕那扇门里面的人听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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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寒冷,我的梦也寒冷,我再一次梦到那深渊寒洞。
我发现自己的身边很黑很黑,我在朝前走,一条幽静寒冷的甬道。
我独自一人,身边没有李苋儿,没有任何人。
我的手上剑也不知去了哪,我恍如不记得自己经历了什么。
我害怕,身体在颤抖,眼睛死死地看着前方。
脚下的甬道很长很长一般,我在摸索着前行。
我慌神中,紧张的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了。
“苋儿,苋儿,你在吗?”我轻轻地朝前方喊道。
甬道里只有我的声音,任何回话都没有。
突然黑暗中,一声厮叫响起,我惶恐地捂住耳边大叫着。
“娘娘……”有声音在我耳边喊着。
我猛地睁开眼,等心情平复后才知道我又做了个梦。
秋云在我的床榻边守夜,忙拿来热巾给我额头上抹着汗水。
“娘娘,奴婢让贾太医给您煮点安神汤可好?”秋云将我扶坐在床上。
我深吸口气后,要下床,秋云忙伺候我穿上靴子。
我走近窗边,想推开窗户透口气,秋云忙道,“娘娘,外边风凉,对身子不好。”
我忧郁的眼神里毫无感觉似的,推开窗户任由凉风吹在我的脸上。
如此,我却觉得舒服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