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酥:精细面粉热锅炒熟,化开酥油和面,至不稀不稠。加适量砂糖,就着面团的余温,在案板上摊开,用擀面杖擀成约一寸厚的面饼。再用刀切块,每个约一寸长一寸厚。烧炭炉,上放置平顶小铁锅,烧热淋上化开的酥油,将切好的面酥一块快摆排到锅上,用炉火慢慢炙烤,直至两面微微黄,出锅,再撒上一层糖霜,白如雪,酥而脆!
*
令和说话时格外的温柔,也格外的亲切。
但,沈之瑜听出来了,还是生气的!
沈之瑜衣袖里的手不知不觉的攥紧,听着令和温柔的嗓音,垂下了眼眸,心中更加忐忑。
“我有事瞒了兄长,让兄长担忧,是我的错,还请兄长不要为此生气!”
既然是来道歉的,那就需要有诚意。
“那笙笙既然如此诚恳,就说给兄长听听吧!”
令和深深地看了沈之瑜一眼,慢条斯理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炸糕,送到了嘴边。
在沈之瑜没有看到的脸上,那双多情的桃花眸子此时冒着像狐狸一样狡猾的光芒。
沈之瑜羽睫颤颤,手指不自觉地攥紧又松开,在心里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才低沉地开口:
“五年前,我大病一场,好了后,就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而且还不喜饮食,但不知怎的,我却喜欢上了做菜,也能做得一手好菜。”
令和虽然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但此时听沈之瑜说起,还是怔了片刻。
“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喜欢去厨房摆弄那些锅碗瓢盆,看着那些蔬菜鱼肉经过我手,变成一盘盘美味佳肴,我的心情就会变得好一些,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会老在我这里出现,我才觉得自己好像是活着的!”
沈之瑜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声音有点沙哑低沉,带着她一贯的清冷,但令和还是听出来了她这几年过的不容易。
能做美味佳肴,却不能享受美味佳肴,这简直是世界上最残忍,也最折磨人的事!
“那这跟笙笙昨日晚归有什么关系呢?”
令和已经吃完了一块炸糕,炸糕两面金黄,软糯香甜,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炸糕,可听了刚才沈之瑜说的话,他却吃得不是滋味。
“每日在家中做菜,我又不吃,府里的人也不敢吃我做的菜。但我的毛病就是想做菜,像魔怔了一般。四年前,我就偷偷的在外面买了一个铺子,开了一家饭馆,隔三差五去里面当大厨,满足我的这个嗜好!”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有些上不了台面。京中显贵人家众多,就是普通的商户千金,也是家里宠养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有人会自己亲自去下厨房呢?更别说去饭馆当大厨了,那让人知道了,简直就是笑话。
“在甘泉寺,那糕点和菜肴都是你做的?”
虽然现下已经知道了,但令和还是很惊讶沈之瑜竟然会有如此高的厨艺。
“嗯!”
沈之瑜点点头,从头至尾都埋着头,低垂着眸子,不敢看令和。
令和看着身旁埋着头,乖巧的如鹌鹑一样的小姑娘,嘴角不由得笑笑,手不由自主地又抚上了沈之瑜的头。
“笙笙还真是让人吃惊呢,厨艺如此高超,能吃到你做的菜的人都是有福气的!”
闻言,沈之瑜猛得抬头看向令和,见他眸子温柔如水,没有不堪,也没有轻视,更没有讥笑。
“兄长,你不会觉得这下贱吗?”
令和柔柔一笑,摇摇头:
“笙笙只是喜欢做个菜而已,哪里跟下贱扯得上关系?只有心思不纯的人,才觉得做这些事是下贱。”
第一次,沈之瑜的凤眸里划过一阵惊讶,随即闪闪发亮,宛如夜空中的星辰一般明亮。
“笙笙做喜欢的事而已,做菜和做女红、做学问也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我们家笙笙只要喜欢,就大胆的去做就是了,万事有兄长呢!”
沈之瑜的头发极其顺滑,就像上好的绸缎一般,令和摸上了瘾,有些爱不释手。
这段时间,沈之瑜想尽办法隐藏自己身上的这个最大的秘密,不让令和发现。现下一说开,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不堪,反而得到了令和的肯定和支持,沈之瑜刚才一直僵着的肩膀陡然一松,落下心来,如释重负!
是呀,自己喜欢去做就可以,为什么一定要和别人比呢?
“笙笙开的那家饭馆叫什么名字?”
念念不舍的收回抚摸沈之瑜头发的手,令和端起那晚还余有温热的梅花汤饼,埋头吃起来。
“随……随园!”
“随园?”
“嗯!”
令和吃过随园的菜,第一次是回来不久,宋颐为他接风洗尘,当时他还夸赞了随园的厨子的手艺,不逊宫中御厨。宋颐还告诉了他,那什么“余大厨”神龙见首不见尾,极为神秘,没想到这神秘人竟然就是身边人,只是不是“余大厨”,而是“瑜大厨”。
“难怪我吃随园的菜,觉得那手艺与府中厨子的手艺一般无二,原来这都是笙笙做的,笙笙真了不起!”
令和咧着嘴,如三春暖阳般注视着沈之瑜,夸起人来从来不吝啬,沈之瑜被他夸的一愣一愣的,害羞的低下头,白嫩嫩的脸颊上飞上了两团红云。
“怎么又开始落雪了?”
门外墨汁的声音传来,沈之瑜透过半开的门看过去,果然早间还晴着的天空,此时又洋洋洒洒的开始飘雪,如柳絮,如鹅毛,落在院子里那几棵光秃秃的木槿树上,枝头全白了。
“笙笙一点都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吗?”
听令和突然这么一问,沈之瑜茫然的摇摇头,她只有这五年的记忆,其他时候的记忆全部都是空白,一想就头疼。
“那兄长给你讲一些可好?”
“好!”
“小时候,冬天下雪的时候……”
令和讲得是沈之瑜的母亲沈夫人,沈之瑜不记得,令和却记得很清楚,沈夫人的厨艺也是绝佳的,沈之瑜的这身本事,大概全都来自她的母亲。
小时候在沈府住的那几年,每年到冬日下雪天的时候,沈夫人都会把他和沈之瑜召到一起,生一个小炭炉子,在上面做一些小点心。其中有一道炙面酥,手指大小,白如雪,吃到嘴里能酥掉牙,令和和沈之瑜都喜欢吃,只是那时候沈之瑜换牙,沈夫人为了让沈之瑜少吃零嘴儿,每次都让令和吃很多,为此,令和吃坏了两颗牙,现在偶尔还疼呢!
“雪花酥,兄长现在还吃吗?”
脑子里虽然没有那些记忆,但这个沈之瑜却是会做的。
“今儿个也是下雪天,闲来无事,笙笙要是乐意,那就做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