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等待总是很漫长。
终于,漆黑的路上出现点点星火,一点一点向着长公主府移去。
埋伏的侍卫正要跟上,林霁风却抬手阻止:“哨兵而已——咱们只抓大鱼,从者不论。”对方心细如尘,小虾米背后的线索必会被干干净净地截断,就如诡异的火药与毒药一般。
侍卫不解,压低声音:“林公子,您怎知是哨兵?”
“你打仗不派先锋官?”看白痴似的一眼瞪过去,林霁风挑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今夜可是满月,又不是看不见,打灯笼做什么。”
水溶意有所指:“你还真了解。”
所谓厚脸皮,就是指林霁风这种人,笑一笑权当夸奖:“偷鸡摸狗的‘诡道’,难不住我。”
于是,继续等着,侍卫却担心:“林公子,还不追吗?万一他们把东西拿走……”
“没事,我拴死在湖边上了,又下了药,就这几个人,拿不走的。”
“……”难怪要事先把鱼捞出来,要不然,现在水上可满满都是翻肚皮的锦鲤。
“星火”很快进了柔兰公主府,很快又出来了,林霁风等人目送他们消失在黑夜之中,继续屏气凝神等待着。
昊宇之下,常有夜游神的清风,仿佛是晃了晃神,最是惹人困倦之时。
又过了半晌,终于又有悉悉索索之声出现在道路的尽头。这次没有灯火,借着白月光,依稀可见是一队黑衣人,训练有素,身手矫捷,不发出一丝声儿,轻而易举地从墙头翻进了公主府。
不能打草惊蛇,躲在暗处的“黄雀”,也分了一队悄悄么么潜入了公主府,却不是从墙头,也不是溜门撬锁——这是自家婶婶的府邸,林霁风自然是有钥匙的。
水溶依旧在暗处隐匿着,不觉好笑:朝斗如兵争,早都习惯了挖密道、翻墙头等见不得人的手段,大大方方从门走……反而成了另一种“出其不意”。
自家的门自己进,进了之后,关门打狗。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机关,不过是墙里、水里都下了点药,等那帮黑衣人发觉不对之时,一众侍卫已经冲了进来,毫不客气的,拧脖子堵嘴,手腕用力——伴着一声声清脆的“咔擦”声,大半黑衣人便被这么干脆利落地被灭了口。
唯一幸运的活口便是下水寻东西的那几个,被水里忽然爆出的机关惊得呛了几口水,顿时涕泪洪流,可怜的几乎要淹死。林霁风蹲在池塘边上,也不客气,直接给侍卫打手势——砰砰几声枪响,血染寒潭,晕出了大片的暗色。
没留下哪怕一个活口……林霁风叹息着:“这几个鱼塘,看来是非填不可了。”
枪声惊起了夜鸦,树丛中一片振动,提示着暗藏的危险;府外角落中,一个如鹰隼般锐利的黑衣人转身便要走,可是一把锋利的银剑早已横在了他的脖颈间。
不等对方反应,水溶一拳击中了对方的鼻梁,趁着那黑衣人耐不住剧痛的间隙,水溶再次出手,卸下了对方的下颚。
侍卫上前,硬是扣出了黑衣人齿缝间的毒药;借着月光,水溶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不觉惊愕:“你是……王子胜。”
“逮到了么?”林霁风匆匆赶来,看到王子胜,也是一惊,“王子腾的兄弟?”
传说中给王子腾拖了无数后腿、恨不得逐出家门的酒囊饭袋的弟兄……看来,真是逮着了一条藏得很深的大鱼。
侍卫们上来羁押,简直以为自己见鬼了:“难道,王子腾也是——”京城的九省都提点该不会也是传说中的“暗军”?
“掩住口鼻!”林霁风提醒一声,然后直接把一个厚厚的药包塞进了王子胜嘴里,因为下巴被卸了,王子胜被侍卫绑着,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吐出那快要把他噎死的药包,渐渐的,眼神变得模糊,心智也变得混沌。
水溶依旧掩着口鼻,好奇问:“这是什么药?”
“拍花子用的,我又加了点药——别拿那种眼神儿看我,我就是行走江湖的赤脚大夫,专卖大力丸和蒙汗药的。”林霁风边调侃着自己,边嫌弃地将那药包扔掉,看着王子胜僵直的肌肉,皱眉,吩咐,“先回去几个人,看住王子腾。其他的人,跟我走。”
王子胜心智还算坚定,全身紧绷,时而抽搐着,侍卫们实在不放心:“林公子,暂且不可让他说话。”万一有那么一瞬间恢复了神智,定会咬舌自尽的。
“知道,所以趁着药性还在,赶紧让他带我们去‘抄底’。”所谓“拍花子”,可是令对方言听计从的邪术;虽然这算是个硬皮子,不过,既不让他说些什么,也不逼他做什么,而是——让他“安全”地回去。
林霁风凑近王子胜的耳边,嘀嘀咕咕了半天,王子胜的眼神更加昏暗,浑浑噩噩的,控制不住脚步,混沌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去复命、复命、复命……
前头带路,后面紧跟。不知不觉,居然走到了码头,河道中央,停着一艘商船。
看样子是运盐的,有十几个官兵把守,可是,各个都保持着紧绷的肃色——只怕,监盐是假,暗藏玄机是真。
水溶皱眉:“人不多。”商船目标太大,也太危险,这不像是老巢,应该只是个据点。
“看来,人家老骥伏枥,狡兔三窟,我们这茬子能寻到这儿已经是极限了。”林霁风示意侍卫敲晕王子胜。
虽然在长公主府里解决得很快,可毕竟是打草惊蛇,塞在鱼塘里头的所谓的“证据”,能钓出一个九省都检点的弟弟,也值了。
不过,对方停在河中央……夺船可不易,得想法子将之牵过来。
所幸,这里的人真不多,留守在岸上的就更少了。林霁风左右看看,问:“谁水性好?”
当然有毛遂自荐的,林霁风示意两个侍卫将自己反绑住,当然系的是活扣儿;然后,又拎来依旧浑浑噩噩的王子胜,将他推在最前头,自己被“押送”着,紧跟其后。
水溶心知他是打算拿自己做饵,把船引回岸边,简直是拿命玩儿,却也没有阻止,只是道:“我掩护你。”
林霁风点点头,又附耳跟王子胜嘀咕了几句,王子胜呆滞地重新蒙上黑面巾,不受控制地往船那边走;船舷边闪着点点亮光,似乎是某人拿着筒镜向这般张望。
“传闻”中,林霁风是个已死之人,现在竟然被押了回来,不管船上是否还有更大的鱼,对方都必然会靠岸,自己一探究竟,或者让王子胜一探究竟。
水纹粼粼,大船缓缓向岸边靠来;河岸较浅,滞留码头的士兵都得赶着去拉纤,因此,幸运的,没有人发现王子胜的诡异。
眼看商船泊了岸,水溶率先抽出一把弓箭,搭弓上弦,快速瞄准,如行云流水一般,利箭稳稳定在桅杆之上,半船的士兵被惊得愣住,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大片的箭羽袭来,顿时一片淋漓溅血。
在水溶射出箭的同时,林霁风便挣脱了活扣儿,向前一扑,揽住王子胜——噗通,跳水!
两个侍卫也一步不落地跳了下去,开玩笑,两方交战,羽箭和火药纷飞,他们正杵在中央,不跳水可不就成了自找的活靶子!死了都是活该的。
羽箭若刃,撕裂夜涛;枪鸣如雷,震惊白宇。
船已泊岸,再想退回去可没那么容易;天色渐明,厮杀声渐歇,血染码头后,终于顺利地夺了船。
水溶带人上船搜寻,林霁风抱着王子胜从侧弦爬上了船,累得半死,按着膝盖不停喘气,跟水鬼似的全身滴滴答答。
又是一片惊心动魄,不过,又是……习惯了。
水溶好笑:“你叔叔可是水军之首,你不过下水游个泳,居然这么狼狈。”
“你试试看带个僵尸游泳?”林霁风抽着嘴角,抬头瞪他,“那王子胜在水里比死人还死人,比秤砣还沉!”
水溶摇摇头,还想说什么,忽然一个人来报:“王爷,林公子,船舱里头有人!”
有人不奇怪,满地的尸体,有鬼都不稀奇了。可这来人的表情挺稀奇的,该怎么说呢:“他乡遇故知——债主”般的纠结。
林霁风对水溶转了转眼珠子——这个是你的人吧,你来问。
水溶也不问了,直接去看,然后,也愣住:“薛姑娘?”
第一缕金光透过云层,落到闪着粼粼水光的码头之侧;被所有人忽略的船舷上的大字也赫赫生辉——这是“薛”家的商船。
宝钗并着几个丫鬟小厮模样的人都被关在船舱里,被反绑着,嘴里也堵着东西,身体颤抖,脸色也极为憔悴,粗硬的麻绳深深勒入柔软的身体,手腕处清晰可见紫红色的淤血。
水溶连忙拔剑,挑断绳索;没成想,宝钗颤抖着抽出嘴里的绢布,没有立即呼救,也不顾剧烈的咳嗽,磕磕绊绊地大呼:“快、离开,咳咳咳……船要沉了!”
“难道你——”水溶一剑撬开地板,就见底仓之中,水声激荡,而且还伴着“咕噜咕噜”的河水倒灌之声。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标题:
光风霁月兵者诡道:对五音批命诗中“光风霁月数天罡”,很明显指林霁风滴~
无情有义玉壶冰心:对宝钗金锁批命前半句“无情有义”,很清楚是说水溶滴~
高速首发[红楼]黛玉重生本章节是第80章光风霁月兵者诡道无情有义玉壶冰心地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