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1)

故友重逢,重新留给小郡主的第一印象就是自己耍流氓……林霁风心里苦笑着感慨,慢慢拿起自己的衣服披上了。虽然屋里烤得很暖和,可是光着上身还是挺冷的。

秦可卿也慢慢冷静了下来,并没有收起匕首,而是审视地看着他,越看越怀疑:当年的小猴子全身瘦得跟竹竿儿似的,只有一张脸儿又红又肿,肿的几乎都看不清五官。只因为他被捡到的时候脏得像个泥猴子,父亲便浑叫了小猴儿,至于他的真实姓名……还真没问过。

她实在难以想象,当年可怜兮兮的小猴儿长大之后,竟然是如此一个俊美潇洒的男子。更没有想到,他竟会是林家的后人,曾经名满京城的林家。

林霁风穿好了衣服,像模像样地揖礼:“当年,为了一株难得一见的石斛兰,那帮黑了心肠的采药人逼着我们几个药童下到又深又险的山崖下替他们采药。仙草都有灵物守护,那株石斛兰旁挂着一条剧毒的蛇,那帮采药人只是随便给我们吃了些蛇药,便逼我们下去。”

他们不仅帮忙采药,很多时候还帮忙试药,他的脸就是因为过度服用药物而肿的像个猪头——当年最邋遢的样子被这位小郡主看见,现在恢复了正常,她反而不记得了。

“之前下去了两个兄弟,第一个没被蛇咬着,却吓得没找好着力点,一不小心跌得粉身碎骨;第二个倒是带着药上来了,可是胳膊上也钓上了那条毒蛇,那帮采药人知道那蛇剧毒,竟然一把抢过草药,然后放开绳子,将那个孩子也扔了下去……”林霁风自嘲地笑了笑,“像我们这种药童,为了一口饭食,就等于卖身给了采药人,生死都是命。可是我当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冲过去将那个放开绳子的男人也推了下去……”

“剩下的采药人大怒,若不是太子登山赏玩时听到了呼救声,赶来救我,说不定,我也被他们扔下去了……”林霁风记得,自己一时激愤将他们的同伴推下山崖,剩下的采药人一时愣住,带反应过来便是狠狠的一巴掌,年幼的孩子哪里受得了?瘦小的身体狠狠磕到了一旁的石尖之上,瘦削的肩膀被深深剖开,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疼得全身颤抖,仿佛没有了知觉……只记得天旋地转间,自己被高高拎起,面对着深不见底的山崖,耳边满是凛冽无情的风声,脑中除了晕眩,便是无底的恐惧……这副情景,至今还常常出现在林霁风的梦里。

秦可卿默默听他说完,眼中只划过一丝怜悯之色,稍纵即逝,依旧是冷漠的理智:“这些我都知道,父亲给了他们一笔钱摆平此事,然后将你们几个药童买下,带回家中养伤……可是,你究竟是何意?”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林霁风收起时时放肆的轻佻,脸上浮现出难得的严肃和坚定,对着秦可卿深深揖礼。

秦可卿终于皱起了秀气的眉宇,带着满眼的不确定,细细打量着他:“……你说的‘报恩’,就是四处打探我和月儿的身份?”

“总得知道自己的恩人在哪里,才好报恩。”林霁风恢复微笑,“当年太子曾在珠水办学,整整五十所私塾,收容的皆是我们这些孤苦无依的孩子……总有人,不忘旧恩。”

他从来不是一个人,云南那帮生死相依的交过命的兄弟,一直都站在他的身后,跟随他辗转扬州、来到京城。不管他是不是有着封侯拜相的叔叔,他都不会忘记,曾经的林霁风,跟着采药人像猴子一般纵跃在山崖间向老天求生,或是下到暗无天日的腥臭墓穴中,捂着鼻子耐着尸毒,收集死人身上一团团一簇簇的暗色蘑菇——那也是可以入药的。

提起那些私塾,秦可卿眼中陡然划过一丝恨色:“你知不知道,告发我父亲的‘造反’的,正是他的那些‘学生’!我父母躲避追兵时,出卖他的也是他倾心栽培的‘学生’!”

“总有滥竽充数的,我也不敢强求郡主相信。”林霁风默默走到床边,看着窗外遮盖了一切的皑皑白雪,“我是最后一批入学的孩子,不过三个月,太子就出了事,私塾也停了。那时候我们还小,什么都做不了……不过,我们清楚,太子绝不可能造反;我们都发过誓,一定要为太子查明真相。现在皇上后宫空虚,明年定会选秀,对你我而言,是个机会。”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帮我查明当年之事?”秦可卿更加警惕,水溶再怎么不靠谱,也不会对林霁风坦诚自己的调查计划,那就是眼前之人自己查出来的——再不作出温柔的假象,冷笑不已,“你确实是我父亲救的,可是,该不会林侯爷也是我父亲救的吧?”

“他是他,我是我,”林霁风耸耸肩,牵扯到背后的伤口,不禁扯出一抹苦笑,“你看看,没有谁能光靠个叔叔鸡犬升天,一不小心,还会被狠狠揍一顿。”

“若查明陷害我父亲的是当今皇上呢?”秦可卿问得不可谓不尖刻。

林霁风只是轻轻摇头:“我细查过,绝对不是他。”

秦可卿挑眉:“你这是爱屋及乌?”

“当然不是,”林霁风失笑,也挑了挑俊秀的眉眼,反问道,“你觉得,皇上有神通广大到算计出太子‘造反’后,太上皇会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带着掌握军权的肃王御驾亲征——这还不够,他要登基,还有一个条件是监国的大皇子胆大包天到趁机造反——纵使之前都是他算计好了的,可是,肃王带着太上皇回来了,他冒着身家性命算计一个皇位,还把自己搞得如此不尴不尬,你觉得可能吗?”

“虽然最终的得利者是他,可是一路过来,是我亲眼所见,太过凶险也太过侥幸,若是我,绝不会在未及弱冠的年纪就布下如此惊险的连环计,算计的还是全天下最老奸巨猾的一帮人。”林霁风摊手做无奈状,“太上皇年富力强,他是除了当时才三岁的云诺之外年纪最小的皇子,再蛰伏几年,胜面更大,危险更小。”

秦可卿无言,确实,她第一个排除的也是当今皇上。云朔坐上这个皇位,凭的仅是三分的实力,七分都是上天的作弄。说得通俗些,太上皇跟太子争斗多年,磕得两败俱伤,肃王出征在外错失了良机,而大皇子冒天下大不韪,又犯了操之过急的大忌,五皇子仅仅是站在义理之上,联合半个朝廷将大皇子踩了下去。

想到这里,秦可卿不禁抱起了胳膊,莫名觉得一丝寒冷:“我跟月儿的关系,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水溶。”林霁风想都不想,张口就答。

秦可卿露出一抹愤色:“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林霁风又摊手:“我也知道我在答什么,放心,你和弄月公主的身份,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小叔。”

秦可卿蹙眉:“你留在扬州的那帮人……都不知道?”

“就连带来京城的都不知道!”林霁风挑挑眉,“我从来就没有拉着他们一起冒险的意思,就算大家目的相同,但是暴露在明处的有我一个就够了,好歹,我还有个手握军权的小叔护着。”

秦可卿静静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可是林霁风此人并不能按照常理推断……良久,秦可卿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恢复完美温和的微笑,微微弯起唇角,带了一抹风情:“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你对谁都没说出真相,那你如此‘关注’秦家,你叔叔和你的朋友不会怀疑吗?”水溶说得很隐晦也很清楚,林霁风一直在找人跟踪她、监视月儿,甚至借用了林睿的势力。

提起这个,林霁风忽然笑得很意味深长,一双眼睛略显放肆地转在秦可卿……手中的匕首上:“因为我对他们用了同一个借口,百试百灵。”

“什么借口?”秦可卿笑容不变,但直觉不好。

林霁风挑眉一笑:“我告诉他们,我跟踪你,是因为——我喜欢上你了。”

……

一个女子竟然滞留在少爷的卧室里大半个下午,关键是那个女人还是京城里有名的秦家大小姐……想起自家少爷平时那副着实欠收拾的德行,老管家实在不放心,便悄悄守在了门外。可惜,林霁风的卧室是他自己改装过的,关死了门,一点儿声音都漏不出来,

所以,秦可卿红着脸儿愤愤冲出来,着实吓了老管家一跳,赶紧冲进门里,只见他家欠收拾的少爷端坐在床上,背后没有血,看来伤口是没裂……可是左脸上赫然肿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白瞎了一张好看的俊颜。

老管家一看就直呼“作孽”,赶紧让人找冰块,当然没有派人去拦秦家小姐——作孽的是谁,用膝盖想都明明白白。

林霁风被打得脑门儿有点儿晕,摸了摸肿了半边的脸,良久才苦笑着自言自语:“就算现在没有肿成猪头,她也要把打成猪头,我这张脸就这么不受待见么?我还没告诉她,不管之前的话她信多少,刚刚那句,才是最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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