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州东达中原,西至摩罗,北通西域,南临南海。玄黄门是黎州势力最大的江湖组织,现任门主齐问天年过不惑,早年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游侠,以绝技铁头功而出名。前两年上任门主安师父隐居山林,齐问天走马上任,率领门下弟子在天池论剑大会上震慑天下。玄黄门不同于其他门派,门中帮众大都来自五湖四海,不问出身,能人居上,以武服人。少门主阿宴在黎州土生土长,擅长以守为攻,但性子易冲动,若要接班齐问天还需多磨练几年。阿宴此次去药森堂游说慕容小菜,也是齐问天和安师父授意,能被两位宗师看中,此人不可小觑。阿宴自然好生准备一番,不给玄黄门及两任门主丢人。
“爷,药森堂的信使来了!”
阿宴听见下人边跑边喊,胸有成竹的笑着放下刚泡好的白毫银针,慕容这小子说好三天给答复,居然拖了快两个月。信使跟在下人后面进后院才见到了玄黄门的少门主,他按慕容小菜所交代的,把信送到了阿宴手里。
阿宴看字向来一目十行,欣喜万分道:“我这就告诉安师父去。麻烦你多等我一会儿,我也有东西要交给慕容小菜。”
阿宴一跃跳上屋顶,施展踏云轻功往后山去了。安师父隐居后山养老,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做菜,他还打算游历天下尝遍各地美食。年近花甲,身体发福也挡不住他那好吃的心。
“安师父!你心心念念的慕容小菜马上就要来黎州了!”阿宴一把推开门,兴冲冲的嚷嚷。
“当真?好好好,他可是难得一见的少年天才。”安师父解开围裙,让阿宴随自己去一趟书房找齐问天。齐问天得知此事后,令阿宴把玄黄门的令牌交给慕容小菜,以示诚意。
“信使,那就麻烦你把令牌送到慕容手上。另外告诉他,我在栎城的忘忧客栈等他。”
七天后,慕容小菜乘马车到达栎城。栎城东面有座蓉山,玄黄门便在这蓉山之上。玄黄门有一栎城分坛,忘忧客栈则是分坛的主要收入来源。慕容小菜问了几个路人,绕了几圈冤枉路才找到忘忧客栈。
阿宴走上前拍拍慕容小菜的手臂说:“慕容兄弟,你终于来了。”
“路上遇到大雪,耽误了几天。”慕容小菜脱掉身上的披风放在椅子上,他向店小二要了坛酒,先喝酒暖暖身子。
阿宴说:“我们休息一会儿就上蓉山,门主和安师父都等着你呢。你武功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吧,否则你也不会过来了。你来得挺巧,玄黄门三年一次的比武三天后举行。火离坛的坛主因病逝世,这次比武也是为了选出新坛主。要不慕容你也去试试。”
慕容小菜再三考虑之后,点头答应:“好。”
蓉山山势陡峭,以险出名,而山上盛开的芙蓉花更出名。百年前玄黄门祖师白伯武为躲避战乱携家眷跋山涉水来到黎州,最后在蓉山一间废弃的道观里落脚。白伯武和族人把道观改造一番,取名玄黄门,广邀天下寒士及隐士来蓉山隐居,不问世事。到了本朝,朝廷局势变化莫测,江湖也在腥风血雨之中,罗刹城异军突起统治江湖数十载,有意染指远离中原的黎州,可黎州当地已有玄黄门坐阵,故冲突不断,甚至牵扯到朝廷。一些江湖人不屑的称罗刹城是朝廷走狗,奈何罗刹城不仅靠山硬,门派也不是软骨头,梅马苏三人巩固了罗刹城在江湖上的地位,难以撼动。黎州首富福白义向玄黄门抛出橄榄枝,愿助玄黄门一臂之力与罗刹城抗衡。福白义向来尊敬白伯武,年轻时也受过玄黄门不少的帮助,如今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福白义原是朝廷命官,后因身体不适辞官经商,靠着官场的人脉,商道畅通无阻,短短几年就成了首富。玄黄门与罗刹城的争斗也可以看作是朝廷党派之间你死我活的缩影。
因为过年,玄黄门多数人还在回来的路上,慕容小菜暂时只见到了齐问天和安师父两任门主,伊禾斗、卢克等两位坛主。这两个坛主比慕容小菜矮半个头,却又比宋舒高一些。伊禾斗不修边幅,很少打理头发,脸上胡子一大半,年纪轻轻却故作老成;卢克是个平头,性格憨厚老实,对慕容小菜有着极大的兴趣,上下打量这位新来的兄弟。
阿宴让慕容小菜不要太拘束,他们看着挺怪的实际人还不错。“他俩是有史以来最矮的坛主,随便欺负。尤其是他。”阿宴指指伊禾斗说:“别傻笑了你,快去拿酒来啊。”
伊禾斗从桌下拿出一壶白酒放桌上:“早拿来了。”
慕容小菜首先敬他们三人一杯,道:“慕容不太会说话,还请多包涵。”
“都叫你别客气嘛,你来蓉山我们真的特开心。对了你来玄黄门南星谷那边还不知道吧?”
“我这已经是背叛师门了啊。”慕容小菜无奈笑笑。
伊禾斗安慰道:“人生难得走一遭,活得太规矩没意思。老实和你说吧,玄黄门背叛师门的不少,大家都是一个道上的。”
卢克用胳膊肘戳戳他:“你瞎说什么呢,你就是太没规矩了,玄黄门小霸王。”
伊禾斗不高兴了,指着阿宴反驳道:“他才是玄黄门一霸,我顶多排第四。”
阿宴拿筷子敲敲碗:“说话讲良心啊姓伊的!”
三日后,玄黄门颇有地位的悉数到场,齐问天同意慕容小菜参加比武,不过他不希望慕容太过勉强自己。参加的只有八个人,有的在玄黄门待了十年之久,资历深得人心;有的也只来了半年,胜在年轻有为。阿宴和伊禾斗分别坐在齐问天的两侧,时不时眼神交汇,挑眉坏笑。以伊禾斗的资历和地位不应坐门主旁边的,只是赛舵主还在赶来的路上,他先顶上罢了。
慕容小菜这三天把该认识的人也认识了,玄黄门汇聚了五湖四海的英雄豪杰,都是顶尖高手必定谁也不服谁,能让这些人团结一心也只有齐问天做到了。
下人敲响铜锣之前,阿宴站出来说了几句,大意是以武服人,点到为止,“都好好听着,不服的人来找我,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玄黄门向来是能者居上,不用我再多说了吧。”帮众举手高呼“蓉山之巅,唯我玄黄!”。
昨晚卢克向慕容小菜介绍了另外七个人的实力如何,其中最厉害也最有希望赢到最后的人是莫笛笙。他比慕容小菜早来几年,从战火纷飞的边境走出来的阴柔青年,头脑聪明,待人友善,个头在这一堆大男人里显得特别矮小。莫笛笙曾因披头散发,被误以为是女子,江湖上有人故意叫他莫娘来羞辱一番,不过叫过这个绰号的人不死即伤,没一个好下场。“祸从口出就是这么个意思,可莫笛笙也因此被罚面壁思过,结果让他领悟了一个特别厉害的招式,千人众。”
“什么意思?”慕容小菜按字面意思来理解,一人抵千人。
“功力暂时增强,内力特别深厚,如果不能在他用这招前阻止,会很难对付。使用这招之前他拖的越久,对你越不利。”
慕容小菜道:“比武点到为止,我也答应了门主不能勉强自己。”
如齐问天和阿宴所料,最后的争斗必然是慕容小菜和莫笛笙。慕容小菜和莫笛笙只打过招呼,话也没多说几句就擂台相见。慕容小菜是左撇子,莫笛笙则是右撇子,铜锣声响时,两人展开正面对攻,剑声啪啪作响,几个回合下来,气也没喘下,明显两人都保存了实力。
“互相试探啊,他俩真是……”阿宴拍拍扶手叫道。伊禾斗为台上加油鼓劲:“我说两位大哥,别磨叽了,互相保留实力还指望生钱啊!痛痛快快打一架有什么不好!”
“少说两句吧你!”阿宴丢给伊禾斗一根黄瓜,他手里也有一根,两人开始啃黄瓜也算安静了。齐问天抿嘴微笑,示意台上继续。
莫笛笙出乎意料的先发制人,把慕容小菜压制了几回合,莫笛笙用掌力将剑气化解,墨魁剑法的威力甚小,慕容小菜却不慌张,真气附于剑身形成一道屏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莫笛笙刺去。莫笛笙此时才注意到掌力和真气抵消,剑气像条韧性十足的鞭子缠住他的手腕,难以挣脱。莫笛笙胸有成竹的笑笑,深吸一口气,接着用力一吼,震破了那剑气。莫笛笙只感丹田充盈,用不完的内力,真气游走全身,经脉畅通无阻。莫笛笙右手紧握成拳,向地面打去,拳头发出的力量将地面打裂开来形成一条缝,慕容小菜凌空踏步躲往别处,没想到莫笛笙竟然会地裂,这个招数在江湖已经失传许久了。
伊禾斗黄瓜只剩一半,看到那招地裂愣着不动了。“莫笛笙回了趟老家武功又精进不少,要是被地裂打中,直接粉身碎骨了吧。”
慕容小菜暗自佩服莫笛笙虽瘦弱却有如此强大的内力,他再不露两手也说不过去。慕容小菜左手持剑使出一招墨玉飞星,剑气化作墨点大小的飞星向莫笛笙飞去,莫笛笙以拳头挡下,手上竟出现数个小缺口,慕容小菜突然一剑横刺,莫笛笙连忙侧身躲开,幸好只刺到衣物。莫笛笙擅长近战,打掉慕容小菜手里的剑,逼他近身。实际慕容小菜近战经验也不赖,他随海音老人习得天元神功,无论掌法拳法都大有进步。天元掌以真气为主,内力为辅,以快制快,对付莫笛笙的掌法最为适用。两人四掌相抵,比拼内力,竟震得擂台塌陷,慕容小菜和莫笛笙双腿被困,仍不松手,直到最后内力耗尽,双双倒下。
齐问天走到台前,敲响铜锣宣布平局,坛主一事暂缓。慕容小菜和莫笛笙默不作声,互相看一眼,打心里承认对方的实力。此时什么坛主之位,已不重要。
卢克和阿宴跳上台子分别扶起慕容小菜和莫笛笙,慕容小菜的武功让玄黄门帮众大开眼界,围了上来为他叫好。
“你从哪找来这么厉害的新秀?”莫笛笙嘴角出了点血,阿宴伸手帮他擦掉。
“药森堂,海音老人算他半个师父。”
“原来如此,难怪与药森堂的招式有些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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