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萧遥散和洛十一再度来到青菱峰。药森堂守卫告诉他们,海音老人在别院授课,请他们在厅堂“六月雪”等候。
“诶,六月雪是什么?药森堂该不会是因为六月飞雪才取这个名吧。”萧遥散翘着二郎腿喝茶,茶味偏苦,脸上的眉毛都快拧在一起了,心想还是酒好喝。
“一种茜草,我想和六月飞雪没什么关系。”
慕容小菜走了进来,笑笑说:“我听药森堂的弟子说,一到六月青菱峰必定会下一场雪。”
萧遥散立即从凳子上弹起,捏了下慕容小菜的脸说:“臭小子,脸色好了很多嘛。看来再过不久就能和我切磋切磋了。”
“应该不行,海音老前辈说欲速则不达,我还得慢慢来。”
洛十一说:“如此最好。我和你萧师兄忙完事就立刻赶了过来,我听说那些上门来的杀手是为了藏宝图?”
“是,在白塔林遇到的那些人也是为了藏宝图来杀我。”
萧遥散细细回想,最近几年江湖上关于藏宝图的消息少之又少,如果硬要说一个的话,那就只有北王墓了。前朝镇守北漠的大将军——岳云青,他的墓非常神秘,至今还未有人找到过,据闻陪葬品大多是他在北漠收刮的稀世珍宝,甚至还有传说中的上古神兵。
“恐怕是北王墓的藏宝图,江湖盛传藏宝图共有十二个,有些在名门正派,有些在朝廷,也有些至今没有下落。你一个初出茅庐的无名小辈,打死你我也不信你有什么藏宝图。”萧遥散感觉喉咙还有点干渴,但是药森堂的茶太苦,他不喜欢,只好暂时忍着。
“但是他们信了。”慕容小菜说:“北王墓?前朝的吗?”
洛十一解释道:“北王岳云青,镇守北漠多年,战功赫赫,威名远扬。他生前找到了一座金山,把所有财宝运回自己府中。后来他自知不久于人世,命人找一风水宝地造墓。宝藏成了他的陪葬品,那些工匠被杀前留下了被分成十二个的藏宝图碎片,只要得到完整的地图,就可以知道北王墓在哪。”
慕容小菜感觉好像小时候听谁说过,但他因为中毒太深,来南星谷之前的记忆全都没了。幕后黑手也许对藏宝图知道的不少,慕容小菜不得不怀疑,幕后黑手也认定他与藏宝图有关。
“诶我说你想什么?对了,王师弟没来吗?”
“南星谷一个人都没有来。”慕容小菜面无表情,语气冷淡,甚至有些埋怨之意。
此时,药森堂弟子进来禀报说一个南星谷弟子自称是慕容小菜的朋友。
王小明背着个包袱昂首阔步的进来了,见到萧遥散和洛十一也在这里,有些吃惊。前些日子王小明的灵玉一直没反应,亮也不亮,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坏了,给它点日月精华试试。他把灵玉放在月光下,灵玉还是一动不动,黯淡无光。宋舒路过见他对着块玉发愁就问他怎么回事。
“我看你直接去问慕容师弟本人不就行了,你就算把玉扔到月亮上,也不会发光的。如果你们不是心意想通的话,你就别再折腾它了。”
王小明当晚收拾好包袱,马不停蹄地赶往青菱峰,他没想到,萧师兄脚程比他还快,又见面了。
“师哥你怎么来了?”慕容小菜问。
“我来看望病人啊。”王小明把包袱往椅子上一甩,拿起桌上的茶杯往嘴里灌,萧遥散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王小明差点被苦味逼得全吐出来,伸着舌头直喊:“这什么茶啊!我感觉更渴了。”
洛十一对这三个师兄弟无奈摇摇头,吩咐药森堂弟子舀几碗井水过来。
“你们怎么也在这里,难道师兄你也病了?”
“你就不能盼着你师兄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萧遥散假装勒住王小明的脖子,往他额头敲了几下。
王小明辩解道:“我也是担心你嘛,上哪找我这么一个最关心师兄的师弟啊。”
洛十一问:“小明兄弟这次只带了包袱,你也知道了慕容小兄弟遇袭?”
王小明转头问慕容小菜:“师弟你受伤了吗?”
慕容小菜说:“没有,师哥不用担心。”
“那就好。对了对了,我给你带了肉干、白糖糕……你知道宋师兄家里卖小吃的,我跟他要了些。这是小新的蜂蜜,他藏了好久都没舍得吃……”王小明打开包袱,东西全堆桌子上,“怎么样,够你吃两个月了。”
“谢谢师哥。”
“不客气,这是师哥应该做的。”王小明揉揉鼻子,得意的眨眨眼。
“对了,掌门回来了吗?”
王小明嗯了一声:“回来了,又闭关了,所以我才逃出来了。”他还是没有把那天偷听到的话说出来,其实他也想不通为什么掌门会那么生气,甚至那些长老知道慕容小菜受伤后也特别生气,根本不关心他伤得重不重,如果师父还在就好了。
“我说,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要不要和师兄比试比试?让师兄看看你成长了没有。”萧遥散偷偷尝了点白糖糕,黑水城宋记的糕点,还是这么好吃。
王小明没好气的翻白眼,说:“我又不是来打架的。师兄你就放过我吧?”
海音老人见他们聊得开心,微笑着走进来,开玩笑说王小明这是回乡探亲吗带这么多吃的。王小明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挠头,大大方方承认是来探亲的。
“慕容,你该去冰窖了。”
“是,前辈。”慕容小菜欲退下,王小明拉住他的袖子,眼睛眨巴几下。“师哥要跟去看看吗?”
“走走走,我看看冰窖什么样子。”
萧遥散和洛十一则在“六月雪”和海音老人叙叙旧。三人都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多多少少也打过交道,海音老人向来佩服萧遥散为人正直,又有一颗侠义心肠。而洛十一待人友善,低调不张扬,却不可小觑。
“前辈,多有打搅了。不知是何人敢来药森堂行刺?”
“据慕容所说,是一些鸡鸣狗盗之辈,让他们轻易进来,是我药森堂守卫过于松懈。所幸,有一蒙面人出手救了慕容,我已加派护卫封锁青菱峰,本门弟子也严禁外出,江湖人怕是觉得我药森堂有些好欺负了。”海音老人说得轻描淡写,药森堂虽说不是什么三大门派,又经历灭门风波,不少江湖人自然不把药森堂放在眼里,但他们忘了药森堂嫉恶如仇,秋后算账为时不晚。
“蒙面人?看来得会会他了。”萧遥散来了兴趣,还有人在乎慕容的生死,怕又是哪路人马也想要得到藏宝图。
“对了,那个蒙面人托我保管一样东西,让我转交给洛大侠。”
洛十一困惑的接过牛皮信封,打开一看,是一个松鼠木雕。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浅浅一笑把小玩物装进衣袖里。“蒙面人的主人是我一个朋友,但是他不愿意我透露他的身份,所以我不便多说。请海音老前辈放心,慕容兄弟有他相助,不会有什么危险。”
萧遥散听得云里雾里的,老洛的朋友这么厉害,既能保慕容,又能找得到他,不简单。待会再好好问问洛十一。
王小明看着师弟忍受着极寒之苦,于心不忍,凌空踏步跳到寒床上,用自身本不深厚的内力,把真气输到慕容小菜体内。
“师弟,感觉好些了吗?”王小明替慕容小菜披上披风,再握着他的手呼气。“都快冻成蹄子了。”
“师哥你的手比我还冷啊。”
王小明不这么觉得,搓搓手又哈气。“我练的是烈焰诀啊,至刚至阳的内功。对了师弟,谷里最近来了不少新门客,黄豆腐你知道吧?谷主去原阳城参加盛会,邀请他来给弟子们指点指点。他的剑真的特别快,有股狠劲。我和他比试过一场,他也算是隐藏了实力,看起来不太认真……”
慕容小菜插嘴道:“因为师哥你不擅长使剑吧?剑术考试你都是勉强通过的。”
王小明被师弟说中了痛点,撇撇嘴道:“我喜欢短剑,长剑不行。等你回来,和黄豆腐也比试比试?”
“我剑法不快,再说……谷主会允许吗?”慕容小菜的口气不免有些无奈。“大师兄和他比试过了吗?”
“他第一个上的,打了个平手,黄豆腐没占多少上风,大师兄深藏不露呢。黄豆腐大概没想到第一个上场的就这么难缠,第二场就很认真的打了,姬小曦输了,闷着张脸下来了,师兄们忙着安慰他,跟哄小鸡仔似的。”
“他本来就是小鸡仔,你们还让他第二个去,不是让他去讨虐吗?”慕容小菜也宠着这个刚加入没几个月的小师弟,虽然不是同一个师父,但谷里好不容易收个有天赋的弟子,大家都挺开心的,也很看好他将来为南星谷争光。
“你心疼他也不心疼我?”
“你被黄豆腐虐打了吗?”
“嗯。”王小明仰起头,不要脸的承认了。
慕容小菜真是败给他了,“我可是觉得,你能和黄豆腐打平手的,如果你认真应对的话……”话说到这里,他故意对王小明意味深长的微笑。“我对你信心十足啊师哥,你可别告诉我,你已经尽了全力了。”
王小明抓抓发痒的鼻子,竟有些不好意思。“嗯,我可是你师哥,怎么会输呢。”
萧遥散突然出现,把脸伸到两人之间,不怀好意的说:“年轻人,你们的手一直握着,不热吗,出了很多汗了吧?”
“唔啊!萧师兄你不要吓人!”王小明差点摔倒,还好洛十一拉住了他。“谢谢老爷爷。”
“老爷爷?”洛十一今年三十又七,还未成亲怎么就那么老了。
王小明解释道:“你看你额头上那么多褶子,像个七八十的老爷爷。”说罢,王小明摸摸自己的脑门,似乎也有些褶子,“完了完了,我也变老了。以前下山,镇上的大婶们还夸我美男子呢。岁月不饶人啊,你说是吧,老爷爷。”
洛十一也懒得和他争论,便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萧遥散在一旁边听边憋笑,实在忍不住放声大笑说:“大婶们那是客套话,你还真信了。她们说宋师弟美男子我信,你?小鬼头先把毛长齐喽。”
王小明不服气,“得了吧,她们一直以为宋师兄比我还小,叫我多照顾照顾他。”
慕容小菜问:“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他已经五十岁了。大婶们还夸他驻颜有术,自家老头子老了还能这么美就好了,干活都有力气,哪还用来看年轻人呢。气死我了!”王小明做个夸张的鬼脸,然后把自己给逗乐了。
用过晚膳后,慕容小菜随海音老人练剑,王小明本来有意观摩,却被萧遥散拦住。王小明是南星谷弟子,跟了去难免有偷学武功之嫌,况且这是在药森堂的地盘,他还是老实一点吧。
“无聊死了,我们去赌场玩玩吧。”王小明爬桌上,双手闲得发慌开始左右互搏,在青菱峰既没有美酒可饮也没有雀牌可打,甚至连个能陪他去赌场的人也没有。萧遥散和洛十一一看就不会去,他们宁愿在院子里比试打罐子。
“你们干嘛都不理我?”
“行了别发牢骚了,你一直说个不停,让我们说话了吗。来来来,让我瞧瞧你武功进步了没有,打中那五个罐子我就陪你下山逛逛。”
王小明立即跳起来,摩拳擦掌,比试暗器他还没输过呢,他可是称霸过南星谷的。
石子儿嗖嗖的飞过去,却响了四声。王小明不敢相信的望着那个一丝不动的药罐子,他竟然脱手了。
洛十一见地上有一小团影子在动,走过去瞧瞧,原来是一只信鸽,旁边还个石子儿。这信鸽也算命大,捡回一条命,洛十一越看越觉得它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王小明走过来一看,这不是宋舒大师兄的信鸽吗!“宋师兄的鸽子!完了完了,我把它打死了,宋师兄一定会宰了我!”王小明碎碎念道,宋舒一定会借此增加他的赌债,来之前他输给宋舒三圈,一圈五十两,一百五十两再加上一只信鸽……王小明咽咽口水,他只有找点通缉令做悬赏还债了。
“他的鸽子?难怪……别担心,鸽子没死。”洛十一取下绑在信鸽腿上的小竹筒给王小明,他则带着信鸽去找药森堂的弟子了。
王小明对洛十一表示感激,接着打开纸条,果不其然,又催他回去了。他今天才刚来啊。
萧遥散不知何时睡过去了,鼾声如雷,王小明想了个法子,在萧遥散耳边唱起了江南歌谣,既走调又大声,萧遥散醒了,看着王小明没心没肺的笑脸,差点没忍住揍他一顿,怎么会有嗓子这么难听的人,真他妈“绕梁三日”!
“宋舒那小子又催你回去了?那你就回去呗。这里有我和老洛呢,再不济还有那个蒙面人。”萧遥散抬头看了一眼屋顶,那个蒙面人果然还在。
“我只是觉得有些蹊跷……”王小明的直觉时准时不准,可这次他总感觉鲁谷主在盯着他,如影相随,怎么也摆脱不掉。“为什么我才来药森堂,谷主就要出关了……”
“你们谷主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说不定又领悟了什么绝世神功。”萧遥散不以为然道。鲁元忠向来在灵塔闭关,他记得以前何长彰也爱在灵塔闭关,一闭关就是数月甚至数年。灵塔是南星谷禁地之一,何长彰布下重重机关,如果不懂点机关巧术恐怕是有去无回。如今知道怎么进入灵塔的,只有失踪的何长彰,代谷主鲁元忠,还有萧遥散三人。至于宋舒是否知道,萧遥散就不清楚了。
“诶,师弟那边好像结束了。我去找他,萧师兄你继续睡吧!帮我跟洛大哥说一声,鸽子我一会过来看!”王小明见到海音老人回“六月雪”,立即往慕容小菜所居的雅苑去了。
“这臭小子!把我弄醒就为了这个。”萧遥散嘟囔道,不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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