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带着百余名亲卫回到殿上,一步一步的走到魏王面前,恭敬的跪下说道:“禁军已经全部收押大牢,听候大王发落!”
魏王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欣慰的伸手扶起了徐正,感激的说道:“徐将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斜,是我大魏的忠臣,快快请起!”
徐正仍旧是面有愧色的起身,毫无居功自傲的神色,忏愧的说道:“臣在来时的路上,遇到黄老将军拦路刺杀吴魁,臣迫不得已出手杀了老将军。”
魏王愣了一下,随后轻叹了一口气道:“徐将军不要过多自责,你也是为了瞒过吴魁的耳目,如若黄老将军在天有灵,也会认可你的这番良苦用心,定然不会怪罪你的。”
徐正的惭愧之色并未削减,但他还是看了眼殿上被百余名亲卫团团围住,正在瑟瑟发抖的百官,接着问道:“这些人要怎么处置,还望大王示下。”
魏王看向殿上那群瑟瑟发抖的群臣,眼神中满是犹豫之色。
百官见状赶忙在地上跪着磕起头来,嘴里不住的说着“臣该死,望大王网开一面!”
魏王看着百官如此作态,面上掠过一抹讥讽之色,随后他望向一名官员,出声问道:“郑大夫,你曾经辅佐我父王,是三朝老臣,为何跟着吴魁反叛!”
郑大夫不住的磕着头,解释道:“吴魁以我一家老小作为要挟,臣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魏王冷笑一声道:“撒谎!斩了!”
一名士兵上前挥刀结果了郑大夫的性命。
魏王接着看向一名身穿将官服饰的将军问道:“何将军,你是我大梁禁军副统领,职责是护卫寡人的安全,可为何今日要与吴魁张作虎等人一同上殿逼宫?”
何将军见到方才郑大夫一语不慎便死于非命,早已吓出一声冷汗,他只能说道:“禁军一向由张将军,不不不,是张作虎这个逆贼把控,臣毕竟是副手,压根不知道他是要逼宫啊!”
魏王冷笑道:“撒谎!斩了!”
又一名士兵上前欲挥刀斩去,但是这何将军毕竟是武官出身,见情况不对却也反应机敏,一个闪躲避开了一刀,而后一把抽出了腰间的刀,准备进行反抗。
但是早有十数名甲士上前将他团团围住,何将军最终还是双拳难敌四手。
魏王接着一个个的问向殿上的群臣,没有漏过一个官员,百官胆颤心惊之际却也是没想到这么一个甚少理会朝政的年轻君王竟然记得在场每一个人的名字。
一名又一名的造反官员被斩首,直到殿前已经布满了鲜血,百官再无一人立在殿上。
魏王有些恍然的看着满殿流淌着的鲜血,看着地上一具具大臣的尸体,长叹一声,吩咐了伍胥几人几句,转头便走了。
魏王的身后是满殿的尸体,那些倒下的人本来都应该是大魏的股肱之臣,一刻尽皆身首异处,本该可惜,但是魏王远去的身影决绝无比。
......
转身离去后的魏王并没有选择先回到自己的寝宫,而是径直去了陈子游休养的住所。
一直站在门外的陈子游看到渐渐走近的魏王身影,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悬在心底的那块石头也终于是放了下来。
既然魏王安全回来,那么吴魁的叛乱必然已经被平息。
走近前来的魏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这一跪却把陈子游吓了一跳。
陈子游赶忙扶起魏王,说道:“大王何需行此大礼。”
魏王感激的站起身来,拉着陈子游的手,说道:“我大魏社稷得以延续,全赖先生筹谋,寡人这一跪,还算轻了。”
陈子游挠了挠头,也不好推辞,与魏王携手进了房子里。
两人面向而坐,魏王一脸欲言又止,陈子游笑了笑道:“大王有话不妨直说。”
魏王尴尬的笑了笑,终于是说出了他的疑问:“百官虽然附和吴魁,但是毕竟是被挟持了把柄,为何要赶尽杀绝?”
陈子游叹了口气道:“我明白大王的顾虑,这么一大批官员的处死必然会导致魏国很长一段时间里一蹶不振,毕竟都是魏国朝廷的脊梁。”
魏王点了点头道:“先生所说不错,当初先生嘱咐我要将百官斩尽杀绝之时,寡人甚至一度怀疑先生是为了削弱我大魏的国力。”
陈子游笑道:“大王倒是实诚,只是我毕竟是中山国相,大王会如此推测也不无道理,但是在下却从未有过这一想法,恰恰相反,杀尽百官是为了安定魏国。”
魏王不解的看向陈子游,陈子游接着说道:“杀一儆百固然不错,但是仅仅只是杀了吴魁和张作虎还不够。今日吴魁逼宫谋反,百官敢于附和,不仅仅是因为被把持把柄,更是因为心中早已没有对王家的敬畏。如若不杀尽这些早已没有敬畏之心的群臣,今日吴魁可以谋反,他日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吴魁。”
魏王恍然大悟,有些抱歉的道:“是寡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陈子游所言固然不假,但是陈子游心头却是一片敞亮,劝说魏王杀尽群臣固然能够震慑往后的官员,但是这带来的代价确实是惨痛无比的,今日这一闹,十年之内魏国想必都会一蹶不振,这场屠杀带来的后果就是很长一段时间内魏国朝廷都是人才青黄不接。削弱了魏国的庙堂,进而削弱了魏国的实力,这其实也是陈子游的一个目的。
合纵合纵,最好的办法就是实力无比相近,魏国在中部五国中实力实在太过突出,几乎能以一国之力对抗其余四国,这样组建起来的五国同盟,仍然难以说得上是无比稳固。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削弱魏国的实力,这样子才不会出现五国同盟中出现一言堂的情况。
这一番思虑自然不能被魏王所知晓,最后一箭双雕的只有陈子游。
吴魁之乱能够得以解决,不得不说仍然有运气使然,当陈子游负伤入宫之时,他与吴魁的博弈便已经落入了全面下风,而在最后一刻选择了将宝押在徐正的身上,赌他一腔热血,一身忠义,已然是兵行险招。
人性,往往是最难以揣测的东西,一个外表再忠义无比的人,你都很难去肯定他的内心,陈子游这次押对了,但是难保下一次不会出错。
魏王眼里的陈子游运筹帷幄,但是只有陈子游自己这几日常在半夜被噩梦惊醒,醒来时一身冷汗,后怕不已。
自己的运气,似乎不错?
陈子游心底自嘲的笑了笑,庙堂之算本就非他所长。
不管怎么说,从此刻开始,陈子游就是此次平叛的首功之人,加上魏王先前的许诺,合纵之计想必可以在进一步了。
......
三天后,吴魁叛乱被处死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大街小巷的市民起初都对这名声誉不错的相国感到颇为可惜,可是当吴魁又被冠上了通敌罪名之后,百姓们的口径马上为之一变,全是一边倒的唾弃。
三晋的百姓,早已饱尝国家分裂的苦楚,最是痛恨那些出卖国家的贼人,吴魁可以说是犯了最不能饶恕的罪过。
而与此同时,魏国边境的十万秦军停止了进军,在魏国边城守军的注视下离开。
领军的主将李信虽然感到十分可惜,但是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他也自知势不可为,选择了班师回国。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李信,离开前最后回头看了眼魏国的国土,心下暗暗发誓,迟早有一天要再次领军踏平魏国。
这在心底发下的誓言无人知晓,但是在十年后最终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