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魁的马蹄一步步的踏过殿外的八十一道阶梯,吴魁目不斜视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宫殿,眼中终于露出炽热。
十年的谋划,从籍籍无名到一人之下,而今万人之上近在眼前,吴魁内心激荡难平。
骑马上殿,这不论放在任何朝代,任何诸侯国,都是不可能允许的事情,可是今日的吴魁就这么骑着马一步又一步的朝着宫殿走去。
张作虎和徐正跟在吴魁的马后,不敢稍微马快一步,生怕越过了吴魁。
殿外站岗的士兵没有一人开口阻拦这举止大不敬的吴魁,他们都不过是这乱世中的一个小卒,政权的更替不会对他们的命运改变丝毫。
殿内的魏王坐在宝座上,身旁原先还站着的侍从早已溜走,只有伍胥几名大臣站着。
魏王直直的顶着殿门,等待着那道身影的出现。
殿外马蹄踏过台阶的哒哒声渐渐传入魏王几人的耳中,敲打着几人的心房。
但是以伍胥为首的几人满面正气,挺直脊背,不曾露出一丝懦弱之色。
......
陈子游在房内坐起身来,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吴魁逼宫谋反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宫中,原先侍奉的宫女侍卫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宫内现在早已乱成了一片,时刻都能听到打砸劫掠的声音。
估摸着时间,吴魁应该已经到殿前了,陈子游自顾自的笑了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笑自己的计划能够成功,吴魁已经是囊中之物么?
陈子游自知这个计划九死一生,或许甚至算不上什么计划,不过是一场赌上了生命的豪赌罢了。
兴许是吴魁有恃无恐,对陈子游的监视早已不在意,陈子游得以在昨日最后嘱咐了魏王以及伍胥一番。
陈子游穿上了鞋,穿好了衣服,走到了门外,看着四散奔逃的侍从们。
“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
秦魏边境。
十万秦军越过了两国的边境线,领军主将是一名非常年轻且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将军。
自礼崩乐坏的局面出现以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诸侯国君开始倾向于提拔一大批年轻的文人和将领,这其中又以秦赵最为突出。秦国现今威震华夏的百胜将军白朗,便是以弱冠之龄得以重用,而后又有文臣甘茂还未及冠便被秦王召唤入宫。而赵国最典型的例子则是被委以北境重任抗击匈奴的李牧,年纪也不过二十来岁,长驱匈奴千余里的战果,一箭破敌的勇力,单骑夜会匈奴大营的胆气,都足以被称为一代名将。
而今日这十万大军的主将李信也很是年轻,虽然在外名声不显,但是在秦国内部却也是备受瞩目,年纪与当年刚刚崛起的白朗相近。最有名的事迹是曾经在兵营中与众将回溯长平之战,针对当时白朗的策略提出了新的见解,并放言如若依照他的策略而行,长平之战不会是最后秦国惨胜的结局。当时的营帐诸将欺他年少,讽他纸上谈兵。但是事后得知此事的白朗却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对李信留下了四字评语“后生可畏”。
这名秦国正在冉冉上升的将星,首次被委以重任,第一次领军就是十万大军,真可谓是踌躇满志。
李信骑在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身为主将的他没有选择坐镇中军,而是像一名前锋。
.......
而此刻的魏国边城却是一片紧张备战的局面,秦魏虽然久无战事,但是边关的诸将未曾放松过一刻,几乎在秦国十万大军越过边境线的同时,就有哨所的士兵前来报信。
魏国边境十城,有五座与秦国接壤,这五处的守将绝大多数都曾经亲身经历过十四年前的那场秦晋肴山之战,亲眼见识过秦国的虎狼之师。
边境五城兵力足有五万,可是毕竟分散,五城的守将都在暗自猜测秦军的目标会是哪一座城池。
......
大梁。
吴魁在魏王几人的注目中走到了殿前。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吴魁下了马,走近了几步,而后竟然缓缓下拜。
魏王皱起眉头来,不明白吴魁此举意欲何为。
吴魁看向魏王,恭敬的磕了三个头,而后大声道:“臣吴魁,拜见魏王!”
身后百官虽然不解其意,但是吴魁既拜,他们也跟着跪下拜道:“拜见魏王。”
魏王冷冷的看向吴魁以及他身后的百官,开口道:“阶下何人?”
这明知故问的一问,让阶下众人一愣,但是吴魁面不改色,满脸恭敬的道:“臣,大魏相国吴魁。”
魏王面色阴沉,接着说道:“原来吴相国还知道自己的身份,既然如此,吴相国今日带兵骑马上殿意欲何为?”
吴魁抬起了头,缓缓起身,不顾魏王的怒目,说道:“臣此番前来是为了尽臣子的本分。”
伍胥怒喝道:“放肆!既然身为魏臣,怎敢做出骑马上殿这等僭越之举!”
吴魁瞥了伍胥一眼,继续说道:“大王卧病床榻数月,御医束手无策,今天下大乱,又有秦国陈兵边境。正所谓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臣顾念大王病体,愿意暂代魏王之位。”
魏王怒目以对,阴沉的说道:“吴相国倒是有心,不过孤病体已愈,就不劳吴相了。”
百官看向王座上的魏王,脸上却是早没了往日的苍白脸色,并且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丝毫不像重病缠身的人。
吴魁也是愣了一下,反复看了几眼魏王红润的面色。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收拾一番面色略有惊疑不定的神色,继续说道:”虽然如此,民心所向,臣还是不得不请大王退位。”
魏王幽幽的道:“何为民心所向?你吴魁能代表民心嘛!”
吴魁正了正衣冠,神情肃穆的道:“王失天下民心已久,自王即位以来,不理朝政,大魏百姓苦其政久矣。吴魁今日确实是代表民心而来,望大王能效仿古人,禅位于有才德之人。”
说完这段话,吴魁再度下拜道:“请大王仿效古人,禅位于贤能之人!”
身后的百官也跟着说道:“请大王仿效古人,禅位于贤能之人!”
魏王怒视吴魁,说道:“贤能之人何在!”
吴魁并不作声,在他身旁的张作虎却是开口道:“吴相国治国十年,仁政爱民,臣斗胆举荐吴相国担此大任。”
伍胥却是怒了起来,瞪着张作虎道:“张作虎!你这忘恩负义之徒,苟且偷生之辈,身为大梁禁军统领,也要随着吴魁造反么!”
张作虎皱了皱眉头,伍胥一番言语将他置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如果说之前张作虎心中尚且怀着一丝愧疚之心,此刻却也是烟消云散了。
伍胥环视殿上群臣,怒声道:“吴魁把持朝政多年,谋害先王,今日又要逼宫谋反,殿上诸公久沐王恩,都是我大魏股肱之臣,今日为何助纣为虐!”
吴魁以及百官却不再说话,都是低着头拜向魏王,似乎在等待一个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