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语嫣看着宁明轩,后者向她轻轻的笑着。
她何曾不知,哪里都不如家乡好,可是,之前,她为自己的孤单而害怕,为自己错爱上宁明远而害怕。
走?何曾是她的愿意,可是,留下来,还是要有勇气的,至少,要有她可以为之留的理由。
“明轩,谢谢你,你真的要留下我?”周语嫣问道。
“是的,我想你留下来,这里有你的家人,有你的朋友,还有……”宁明轩说到此,停了下,一队的学生又走了过去,响亮的口号,把他的下面那个“我”字盖住了。
周语嫣虽然没有听到,但看到他的嘴型,她的心里涌上一阵的暖意。
自己还在他的怀中呢,周语嫣的脸红了起来,宁明轩这时方醒悟到自己还抱着对方,匆匆的放开了。
“刚刚你说你想去做什么?”周语嫣见到宁明轩比自己还要害羞的样子,不由得心里好笑,宁明轩这样的男子,自己逼得他说出,上面的那一段话来,真是难为了他了。
宁明轩回过神来说道:“我是想去吃午饭的,一起去吧,这附近有个小馆子,味道不错,也干净!”
“好啊,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饿了,呵呵……”周语嫣说道,她笑着,开心的样子,眉目清秀而散发出无尽的活力,这活力,犹如一支强心针,注到宁明轩的血液中,他都孤单了好久,好久,不曾有个女人,这样的对着他笑,温柔的笑,如一**的春水,荡到他的心上,任之由浅及重,慢慢的进驻到他的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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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一家店面很小的馆子,夫妻店,些馄饨饺子之类的。
宁明轩叫了两碗馄饨,拿过了碗筷,蒜酱之类的。
小小的四方桌子。
桌面有着常年放着热碗而烙出的碗底圆印子。
凳子的漆都有些剥落,老板也兼着跑堂的,送了馄饨上来,说着慢用。
周语嫣吹了吹,碗面一层清清的热气。
汤是鲜的,有着温暖的味道,周语嫣咂舌说道:“真不错,好香!”
“是的,这里我常常来!”宁明轩说着。
桌面上还有几碟小菜,切得憨憨的萝卜条,还有,油炸的花生米,泡椒的凤爪。
菜同小店一样不见出奇,却古朴,静雅。
老板娘又是账房,坐在柜台上,打着算盘,此时并非**期,她在盘点着刚刚的收入吧。
宁明轩给周语嫣夹了些小菜,周语嫣接过来,吃下去,笑得唇角微扬,轻声的道:“明轩,这里味道真好,咱们以后也要常常的来!”
“好啊,只要你愿意,我就陪你来!”宁明轩笑着,他这个人很念旧,而且,很有些执拗劲,有自己喜欢的地方,都是多年来,不变的捧场,如这家小吃铺,还有成衣店,还有些书铺之类的,他与那里的老板伙计也都如老朋友一样,可是,彼此却一句题外的话都没有,就像这家店的老板娘与老板见他进来了,连问也不用问,直接的放上来小菜,这些,都是他多年的习惯。
其实他更习惯了一个人,可是,他孤单的怕了,而且,他发现自己不只是因为孤单,而是还有什么,让他不自觉的靠近了周语嫣。
或许是因为她爽朗而乐观的心罢。
周语嫣看到宁明轩举止温柔,心中就很是喜欢,这样的男子,为什么,自己一开始没有看到他。
他周身没有脂粉气,没有那些公子哥身上的得过且过的沮丧,他如一枚玉,淡淡的放出自身的光辉,不为吸引,而是本质。
纯朴如玉,温润如玉,清静如玉,宁明轩是个真正的好男人。
周语嫣的眼角有些湿,她感觉有些不意思,就埋首认真的吃她的饭。
“其实,我总想开这样的一家店,不论是做什么,有它固定的主顾,店面不需大,也不需豪华,只要有这种安静而古朴的感觉就好。其实,这样的店面,总让我想到,天荒地老,就算外面的天,已经变了,可是,它依旧没变,就那样,默然的存在着。”宁明轩轻声的说道。
周语嫣抬起头来,有些的憧憬,她突然间,把宁明轩的想象在脑中有了立体的感觉,突然的想,自己变身成他店内老板娘的样子,她不由得痴痴傻傻的笑了起来,轻轻的笑,轻轻的窃喜。
“你嘴边有东西!”宁明轩说道,周语嫣抬头,见到他眼中温柔的笑意,他说什么,自己嘴边有东西。
周语嫣抬手,抹下嘴角。
宁明轩说道:“不是这里,是这里!”宁明轩拿着一张干净的帕子擦到周语嫣的右嘴角上。
周语嫣轻轻的愣了下,他的手好温柔,眼神也是,在他这样的注视与对待下,周语嫣觉得自己幸福无比,做为一个小女人的幸福。
宁明轩感觉到周语嫣在失神,听到她轻声的问:“我有没有资格做你店里的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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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明远回到家中,他想着医生的话,想着如何的向陈安贞说,要带着她去看病,可是,见到陈安贞时,他的勇气就倾刻间消失了。
他怕她会伤心,会多心,更怕,看过后,还是这样,那么,对他或她,都是打击。
陈安贞在写字,秦妈站在她的后面,看到宁明远走进来,秦妈就走了开。
陈安贞看到宁明远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写字问他:“有什么事吗?”
宁明远看到陈安贞微蹙的眉间,忙摇头道:“没有,没什么事!”
陈安贞想着他最近一定是累了,倦了,至他被放回来后,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整个人失了之前的种种潇洒如意,而连走路都异常的沉重起来。
也是的,这近两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四姨娘的死,涟漪的走,还有,老爷的震怒,家中草木皆兵。
宁明远垂手坐在**边,陈安贞走过来,轻轻的揉上他的肩,一点点的用力,再到头顶,一点点的舒展他的眉心,这些天来,他总是皱着眉,眉心都皱出两条深沟来,陈安贞用手轻轻的扶上去,抿过,反复的按摩。
宁明远闭着眼,感觉到陈安贞的手,轻轻的扫掉了周身的烦燥般,他略转了身,抱住陈安贞的腰身:“安贞,安贞!”
他只叫着她的名字,可是,却不再说一句话,陈安贞感觉到他心中的烦燥,她的手慢慢的从他的怀中挣开来,轻轻的捧起他的脸。
还是皱着眉,他年轻的脸,有着太多的沉重,她轻轻的抚手上去,掠过他的眉眼,其实,她的心里好疼,因为,他这样的不快乐。
轻轻的俯下身子,印了一个吻在他的脸上,感觉到他的手僵了僵,在她的腰身上,她轻轻的笑了下,她有些羞赧的要挣开他的怀抱。
可是,宁明远回过神来,看到陈安贞脸上的红云,他的手用力,圈住她,不让她抽身,吻到两个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陈安贞在宁明远霸道的拥吻中,好不容易才自持的指指窗外,示意宁明远,天还未黑。
可是,宁明远扬手,解了**账的勾链。
**账落下来。
隔住了她与他,自在的小天地中。
宁明远怜惜的擦着她被汗水迷着的眼,她的脸,小巧的脸,微微的红色,微闭的双眼,唇瓣亦半张半合,弥漫在自己的情动中。
“安贞,安贞,我爱你呀,你应应我!”他喃喃的说他紧紧的盯着她的唇,可是,无声,微微张合的唇,没有一星半点的声音。
也许之前她的发声,是自己的幻听,不,他听到过,真实的,她的声音,第一次,是情动,带着沙哑.第二次,是惊恐,却是真实的。
宁明远说:“安贞,我带你去看看医生好不好,我去问过了,你的哑也许是可以治好的。”
抬眼,看到陈安贞失神的样子,宁明远的手抚上她的脸,慢慢的说:“安贞,只一次,你原谅我,其实,你知道,你说不说话,我都会爱你的,永远的爱你,只是,我听到你喊出来,真实的喊出来,你原谅我,我想得个答案!”
陈安贞抿抿嘴角,终于咧了个微笑出来,虽然有些牵强,但终是笑了出来,宁明远看出她心里的艰难,喃喃说:“原谅我,就这一次,若……,我再不提起,好吧!”
陈安贞搂上宁明远,心里虽然七上八下,无个落点,可是,她不怪他,不论他做什么,她永远都不会怪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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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当陈安贞与宁明远坐着车子,远远的见到那个医院的尖尖的顶上立着的红十字时,陈安贞心中还是打着退堂鼓的。
可是,宁明远的手轻轻的揽着她的腰,她不想让他失望,可是,终归是失望吧,她怎么可能会说话呢,从一小起,她似乎就没有说过话的。
可是,等等,记忆中似乎有个声音。
“安贞,天地洪荒,这是个天,天,天地的天,我头顶的天!”一个温柔的声音,然后跟着的,是个稚嫩的声音:“天!”
“好好,我的安贞,好乖!好聪明!”一个拥抱,无尽的温暖。
“这是纳兰,你一定要记住这两个字,以后,这是你与他相认的凭记!”还是那个温柔的声音,可是,却带着无尽的伤痛感。
那是妈妈吧,陈安贞心上凄凄然,隐约的,她似乎知道母亲所有痛与悲。
秦妈说的,母亲所遭遇的一切,都让她害怕,她不敢细想,因为,她害怕最终那个梦魇,她已经知道自己老是害怕的那个场景,妈妈被人强暴,而自己就在一边,她感觉到嗓子疼,因为,她想喊,可是,妈妈却对她说:“安贞,不要出声,安贞,不要出声!”
可是,施暴在妈妈身上的男人,陈安贞记不起他的脸,或是,下意识的,不想看清。
妈妈该有多痛,回忆是残缺不全的,从秦妈与陈老爷的叙述中,断续不全,可是,妈妈是可怜的,她为什么隐名埋姓在陈家,为什么,不得已让自己姓陈。
这一切,都如揭不开的迷,永远的困惑着陈安贞。
下了车。宁明远带着陈安贞来到医生那里。秦妈跟在他们的身后。
陈安贞看到宁明远与那个医生在握手,又向着他介绍自己,听到医生叫着她张嘴,依他的话,陈安贞做着他所要求的种种,只有最后,那医生说:“跟我这样说,啊!”
只有这最后,是陈安贞无法做到的,她张开唇,可是,没有声音发出来。
医生向着她笑笑,点点头,然后向着宁明远摆摆头。
陈安贞早料到是这个结果,可是,为着宁明远,她还是难受着。
陈安贞与秦妈先一步,走出了诊室。
听到里面宁明远问着医生:“大夫,您看,我的妻子,是真的不能说话吗?”
陈安贞苦笑下,随着秦妈向着楼外走去。
宁明远急切的问着大夫,大夫向着他说道:“宁先生,您也不要着急,她的状况与我想象的不同,生理上,她没有一点的缺陷,我想,她的哑,应该是受刺激所至,真正阻止她说话的,应该是她的大脑,其实,我们人体的每一种机能,都是靠着人脑来支配,虽然尊夫人的哑,我头一回看到,可是之前,我也有见过,由于刺激,而选择短暂性失忆的人,还有,间歇性的失明的人。”
宁明远有些不明白,他听不懂大夫的话,可是,他听出,陈安贞并不是天生的哑,他的话里,她还有能说话的可能。
大夫继续的说下去:“就是,人一旦受了刺激,太严重的刺激,常人所受不了的,所以,他的大脑,为了避免这种伤害,而下意识的保护自己的一种自卫,短暂性的失忆,就是把那伤害下意识的忘掉,不是真正的忘掉,而只是不去想那段记忆,还有间歇性的失明,我也见过,就是,遇到自己不想见,给自己太大伤害的那个人,人的大脑会自动的选择看不到。你明白了吗,尊夫人一定是受过太大的刺激,所以才会如此,也许,她会开口,但要有动力或刺激才可以,对不起,尊夫人这样的病症,我无药可医,只有听天由命!”
听天由命?
宁明远最后只听到这样的结论,那么,就意味着,陈安贞可能永远的不会说话,要刺激,可是,怎么样的刺激才可以呢,宁明远苦笑下,他怎么舍得,再让她受一点点的伤害呢。
告别了医生,他走了出来。
陈安贞已经坐在马车里,宁明远坐进去,他握住陈安贞的手,无限愧疚的说道:“安贞,对不起!”
陈安贞摇摇头,可是,她不敢去看他,她的眼睛向着车窗外,忍着要落下的泪。
一时无话,宁明远说道回府。
马车走了起来。
就在走了一会儿时,两个人都听到车外的秦妈惊诧的叫声:“阿刘,是你!”
然后,一个略为沧桑的声音,“阿秦!”
陈安贞从车子内看出去,看到车窗外,秦妈拉住一个老妇,两个人抱在一起,流泪痛哭着。
宁明远喊停了车子。
秦妈哭着说:“没想到,还会见到你,我以为,你早就……”
那个老妇,此时转过脸来,陈安贞吃惊的见到,她就是清风寨上,救过自己的刘妈。
那刘妈也看到了陈安贞,她还是第一句说道:“福晋!”
可是,她自己也知道错了,就说道:“唉,我又叫错了,孩子,又见到你了!”
陈安贞轻轻的一笑,听到秦妈说道:“阿刘,这是小姐的孩子啊,是端玉小姐和纳兰王爷的女儿,你没有看错,她与福晋当年长得太像了!”
刘妈听秦妈这样一说,不由得惊诧的说道:“是真的,天啊,我说吗,这么说,这是我们的小格格了,唉!”
刘妈不停的抹着眼泪。
宁明远见到在路上,这样的哭哭啼啼的相见,不像个样子,就说道:“秦妈,带着她回府吧!”
因为,他早就看到,刘妈一身褴褛,手中拄着拐棍,拿着破碗,原是在乞讨。
“阿刘,快不谢谢三少爷!”秦妈说道,刘妈便激动的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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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又吃饱了饭,刘妈重新走到宁明远与陈安贞的面前,重新的跪谢。
宁明远向着她说:“不要跪了,你即是纳兰府旧人,以后,就住在我府上吧,如果不嫌弃,你就与秦妈一起,在安贞的身边!”
刘妈又叩了个头,说道:“我哪敢嫌弃,谢谢三少爷,三少奶奶收留我!”
然后,在秦妈的搀扶下,她才站了起来。
“阿秦,我后来又回到纳兰府上,可是,他们都告诉我,福晋在劫持中去世了,怎么的,又有了格格,这,我不太明白呢?”刘妈一头的雾水。
原来,当年,刘妈是随着端玉回的娘家,遭洗劫时,她刚好回家,所以逃过了一劫,后来,她又到了纳兰府上,听到下人们告诉她,端玉在洗劫中亦遭了难。
秦妈这才把当年,端玉并没有死,而是躲了起来,因为,纳兰王爷再不认她,连他们亲生的孩子,都得不到承认。
“作孽啊,这格格一看,就是王爷的孩子吗,他怎么不认她?”刘妈诧异的问道。
秦妈摇摇头,其中种种,现在已经无缘得知了。
而宁明远与陈安贞两个人,都沉在心事当中,两个人都是内疚,此时,倒只有静静的坐在那里,听着那两个女人互诉离情,偶尔的,他们两个的目光相接,都颇为难过的笑笑。
“对了,纳兰王爷后来好惨啊,他死后,就有人去府上,去找什么宝藏,这我都是后来听说的,说是,纳兰王府当年的金银财宝,都藏在园子中,我们的寨主当年还去过,可是,谁都没有找到,后来,又传来那里闹鬼,所以,人们就不敢再去了!可怜纳兰王爷这一支,到他这里,就断了,也是缘份啊,纳兰王爷的两个女儿,相继的嫁到了宁家来,可惜,婉若格格是个福薄的!”刘妈说道。
秦妈听及此,想起什么般,她转过头去,向着宁明远道:“三少爷,其实,宝藏的事,是有的,三少爷可记得陈老爷的发家,他的钱,都是福晋给的,而福晋死时,也对我说过,小姐身上的玉,可以做她的嫁妆的,得她的人,富可敌国也说得!”
宁明远笑笑,并不当真的,得了陈安贞,他足矣,什么宝藏的,他也听说过,想当年,他还和二哥明轩,一起的禁止着闲杂人等走近纳兰府去,可是,总有人去府内,后来,也听到闹鬼的传言,便再也没有人提宝藏的事了。
可是,陈安贞想起自己脖子上的玉,与那墙壁上的机关,她的心,动了下,可是,也只是一转念而已,她与宁明远一样,并没想什么宝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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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外面的天竟要换了的,北边,传来日本人的入侵,南边,南北政府打得激烈,百姓涂炭,中华大地上,一片的哭泣之声。
可是,豪门贵族间,还是一片的歌舞盛世间。
这一天,周督军府内设宴,宁家的年轻人都有参加。
宁中道与周督军很高兴的看到,宁明轩与周语嫣在一起高兴的相谈着。
而言景龙与宁淑媛那里,也是相谈甚欢的样子。
这时放上了音乐,几个人都跳起舞来。
就在这时,听到有几声响传来,大厅里的人乱了些,但过去片刻,再无动静,人们才安心下来。
可在这时,有仆从不小心,把饮料弄洒,弄脏了周语嫣的小礼服,她擦了下,见没有擦下去,白色的洋裙上,红色的果汁,看上去,很难看,她皱着眉头,向着宁明轩说道:“我上楼去换下衣服,等我下!”
宁明轩笑着点头,时间愈长,愈发现,周语嫣有些小孩子的脾性,可爱而固执的。
周语嫣笑着提着裙摆上楼,就在这时,她听到大门上,有嘈杂声传来,她并没有留意,只走到自己的房间前。
她推开门走进屋内去。
刚点亮了灯,她要转身,身后却上来一只手,狠狠的捂住她的嘴。
她喊不出声来,可是,几下的竟也挣得与身后的人打了个正面,那个人松了手,她惊诧的说道:“又是你!”
是的,正是那个之前,她与宁明远一起救过的张少阳。
她看到张少阳神色严肃,问着她:“你是?”,他手间的一只一直抵在她的腰间。
“我是周督军的女儿,所以,这里是我的家,你怎么到我房间里!”周语嫣问。
张少阳还不及回话,却听到楼下,有人在喊道:“不要动,不要动都,搜查乱党,要有反抗,格杀勿论!”
周督军惊怒的声音:“你们什么人,这是督军府内!”
“这是中央下来的文件,别说你督军府,就是总统府,我们也有权搜!”
张少阳听到这声音,他用手撕开手上的一页纸,周语嫣只来得及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
张少阳说道:“这里可能出去?”
周语嫣摇摇头,自己的房间,只有一个窗户,她走过去,打开窗子向下看下,马上的收回头来,原来,窗子下,已经站了两个荷实弹的守兵。
“只有从门出去,可是……”周语嫣还不及说完,就听到脚步响。
他们两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正在这时,周语嫣却听到宁明远的声音,“你们等在这里,我下去看看!”
是宁明远,他似乎从天台里走下来,然后,正走近着这里。
“是上回帮你的宁明远,你还记得吗?我……”周语嫣轻轻的打开门,看到宁明远正路过自己的房门前。
“下面怎么了?”宁明远轻笑着问,他看到周语嫣神经紧张的探出一只头来,她的样子,很好笑,而因为,她与宁明轩开心的在一起的样子,宁明远私心里,竟有些为他们祝福起来。而他看到宁明轩的笑脸的那一刻,他竟有些感激周语嫣。
他不是自私的人,虽然之前,纳兰婉若把爱给了宁明轩,那么,陈安贞的爱,都给了他,他感觉自己现在很幸福,那么,他希望哥哥也可以幸福。
可是,周语嫣向着他摆手,神经紧张的,他诧异的走过去,从微开的门缝里,看到周语嫣的房间里,竟有着一个男人。
他刚要问是谁,周语嫣就拽他进了去。
“快想想办法,楼下的人,就是在搜他啊!”周语嫣说道。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宁明远有些警觉,张少阳看着他,似在打量着,宁明远有多少的可以信赖。
“我是地下党,这次,要商议起义的事,名单被叛徒出,刚刚我偷了出来,你们不要紧张,我自己出去就好,名单没了,我的同志们没有危险了,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张少阳说道。
周语嫣与宁明远换了几次的眼神。
地下党,他们都少有耳闻,可是,不是一点的也不知道,他们所在这一省,虽是在北边偏僻之地,可是,也有着种种的消息经由出去的人带回来。
而这几次的学潮,听说,都是什么地下党的组织的。
“我们救了你一次,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再落入虎口,明远,你快些想办法!”周语嫣说道。
这时,传来杂乱的上楼声。
张少阳要走出去,宁明远也拽住了他,是的,他怎么能让他再一次的落入虎口,本能的,他知道他该去帮他,他所做的事,是项光荣而伟大的事,虽然他现在还不明白与理解,可是,他听过妹妹弟弟们说过,他们传的那些小册子上,鼓舞人心的话,这个垂死的年代里,还有些自由的气息,有着向上的力量,是由他们带来的。
“你们让我出去吧,再不出去,怕连累了二位!”张少阳皱着眉头说,他的眼睛里要冒出火来。
周语嫣环顾下自己的房子四周,除了衣柜就是**,太少的障碍物,藏这么大个人还真是困难。
“**下,快!”周语嫣说道。
已经有人在敲门,听到周督军在说:“这是小女的房间,请各位不要进去!”
“我们只是搜查,放心,绝不会动里面的物品!”一个严厉的声音。
张少阳在周语嫣的拉扯下,趴到**下去。
听到宁明轩的说话声:“周小姐刚说换衣服,请不要打扰她吧!”
“换衣服,换什么衣服,要这么长时间,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先前那个人更严责的声音。
他的话,却引得周语嫣突然的想到了什么。
“明远,过来!”周语嫣说道。
宁明远见到周语嫣在扯开自己的领口,他有些迟疑,恍然间,明白了周语嫣的意思。
“这样不可!”他压低了声音。
“没事的,周语嫣拉他到**边坐下,“抱着我,想一想,我们会救一条命的,没关系,只是做场戏而已!”周语嫣把自己的裙子撩了些,她有些窘,虽然她一直被外界传着开放大胆,但毕竟是未出的小姐,与男人,根本没有过亲密的举动的她,此时,却毅然的解了宁明远的外衫,只露出里面的衣衫来,也解了领口的两粒扣子。
“周小姐,你……”宁明远这时已经全然的知道了她的用意,他有些迟攻疑,可是,门被外力硬硬的撞击,还有叫着的责问声:“快开门!”
“躺下!”周语嫣说道。
她见到宁明远有些犹豫,便伸手搂上他的脖颈,拽着他一起的躺下去。
门在这时被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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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人都愣了下。
**上正慌张的爬起两个人来,衣衫不整的,周语嫣慌乱的用手拽着被子掩了前胸,众人都看到,她粉粉的脖颈下,一片的赤白。
而宁明远则从**上站起身来,他慌乱的扣着扣子,不及说什么,自己的父亲已经走上来。
“你个孽障啊!”“啪——”的一个巴掌打到他的脸上来。
他忙着说:“爹爹,不是这样的!”可是,周督军亦拽到他的领子上,“你小子,我女儿的清誉,被你可毁了!”
宁中道一边的向着周督军赔礼,一边的训斥着宁明远。
那撞门进来的人,一时的愣住了,看到如此,就如看好戏一样,当前一个人,环顾了下四周,毫无掩饰,他只不屑的笑道,向着周督军说:“我说,督军大人,这是你的女儿吗,我说吗,必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哈哈,这等败坏门风之事也做得出来!”
抬脚,他先走了出去,身后,他的人都跟了出去。
周语嫣见他们的人都走了出去,方长出了一口气,抬眼,看到宁明轩正看着自己,他的脸上,有着些失望的神色,她叫道:“明轩!”
可是,他只点下头,恢复到先前的冷漠,他抬脚走了出去。
宁明远知道哥哥宁明轩,这一下也是误会了,他只得追出去:“明轩,明轩!”
宁老爷无奈的走出去,还向着周督军作辑:“小儿失教,我回去定会惩戒他的,这……我定会给贵千金个交待的!”
周督军只恼怒的一摆手,身后一群的人,刚刚跟上一来一些的朋友。
他狠狠的瞪了眼女儿,说道:“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他狠狠的摔上门。
周语嫣听到门外没了动静,她匆忙的系好自己的衣扣,再俯身,向着**下,压低声音说:“好了,他们都走了,你出来吧!”
那张少阳爬出来,向着周语嫣抱拳道:“周小姐如此相助,少阳无以回报,让小姐声名被损,少阳真是过意不去!”
“没事的,做场戏而已!人命比声誉重要!何况,我的声誉不会就这么被破坏的!”周语嫣说道,她走到窗子那里看下去,下面的兵已经不见了,还看到,那些搜查的当兵的,都在大门口走出去。
“你不要急着出去,一会儿,我出去看看情况,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安全的离开的!”周语嫣说道。
正在这时,听到又有人上楼来,脚步声还停到了门外。
两个人都紧张起来,不知道是谁。
这时,周语嫣听到言景龙的声音:“语嫣,是我,你开开门,快些!”
周语嫣看了下张少阳,向着他指了下窗帘后面,她想言景龙无非是来传些父亲的话的。
她见张少阳藏好了身子,才走到门前开了门。
言景龙走进来,回身关上门。
“景龙,你……”周语嫣见言景龙一脸的严肃,就有些吃惊。
“到底怎么的回事,那个宁明远,你怎么可以与他……”言景龙的肺都要气炸了,刚刚,他碍于周督军与周语嫣的面子,不然,非要痛打宁明远一顿不可。
“景龙,你误会了,这,有些事,不方便与你说!”周语嫣为难的说道。
可是言景龙捏住了她的双肩:“我不是说过,他有老婆的,你怎么可以,再去招惹他!”
“我没有……”周语嫣刚说到此,却听到身后,一声激动的话语:“寨主!”
她吃惊的回过头去,那个张少阳竟站了出来,她正暗自懊恼,却看到言景龙更是吃惊,上前,一把的抱住了张少阳:“小六子,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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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明远追到宁明轩的身边,他看到宁明轩脸上阴云未定,他急切的说道:“明轩,不是你看到的样子,其实,是有些事的!”
宁明轩心上很乱,他一时理不出自己的情绪,可是,有些愤怒,被人背叛的感觉。
这些天来,他已经与周语嫣走得那样的近了,虽然明知道她第一眼看中的不是自己,可是,亦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在他心中升出来。
他喜欢周语嫣的爽直与天真,也喜欢她的善变与精灵古怪,可是,就在他的心要沦陷时,她怎么可以给他这样的当头一棒!
他们已经走出了督军府,夜深了,街上因为刚刚戒严,所以人迹稀少。
宁明远拉住哥哥:“明轩,真的是不得已,我们其实没有怎么样?”
“什么没有怎么样?你还想怎么样,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名节,远比生命要高贵,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爱惜一个女人至此。你一手毁了她,你知道不知道。”宁明轩闭了下眼,他以为自己这样的心痛,宁明远不会知道的。
“在你心里,一直的看低我,是吧?”宁明远看到宁明轩的表情,突然的说道。
“不是看低,而是看不得,看不得,你一再的以爱的名义去伤害她们,安贞,此事之后,你如何对她,她那样的爱你,她那样的脆弱,你想她可以经得住,这样的事吗,你以为,周督军会善罢甘休吗?”宁明轩说道。
“安贞,是我的女人,不用你管,何况,我并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宁明远说道,一提起安贞来,他有些气,他认为,宁明轩有什么立场,来为安贞说话。
宁明轩一把的拽住了宁明远,他很少有这样的情急之时,“你就这样轻描淡写,女人在你心里,算得了什么,你不在意一次次的伤她们的心吗,为什么?”
“你不要给我定罪,我并没有对不起安贞,也永远不会对不起她的!”宁明远说道。
“那么周语嫣呢,你对她如何的交待!”宁明轩说道,他的手狠狠的用力,宁明远反抓住宁明轩的手,两个人的目光紧紧的对视着。
“还有婉若,你当初,也不顾她的声誉,要带着她走,你,从来就不管不顾别人的感受!”宁明轩说道。
宁明远瞪了眼睛,与宁明轩对视:“婉若不同,我爱她!”
“你有什么资格说爱,你有什么资格,你的爱就是伤害,你从来不懂,你那样的极端,只把大家都逼到没有退路上!”宁明轩说道。
“你,你怎么知道我要带走她的事!”宁明远突然的问道。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宁明轩松了手,无力的踉跄下。
他宁愿不去知道,可是,他把弟弟的恨与婉若的痛苦,都看在眼中的。
那婉若出嫁的前一天夜里,宁明远不知道,宁明轩一直在暗处盯着他的,如果他真的带走了婉若,他一定会出来拦住他们的。
可是,婉若当时的话,让他那样的心酸。
“我若,爱你们其中任一个,必会更心疼另一个!”纳兰婉若如此说。
他无法自抑的想到,在他们成长的岁月里,不可避免的,痴缠到了一起。
最开始的发现,是在一个夏日里。
他抓了好多的荧火虫,他做了个纱笼,笼着它们,兴冲冲的到了纳兰府,他幻想到,纳兰婉若在夜晚,睡梦中看到这些小星星,她该有多么的欢喜。
可是,他拐过了门洞,拐过了诺大的花园,却在一壁的粉墙后,看到两个人影。
当他慢慢走近时,却发现,弟弟,他的亲弟弟,正搂着他心爱的女孩子,兀自的亲吻着,他们吻得那样的忘情,以至于,并没有发现,宁明轩走了过来。
轻轻的,宁明轩靠到这一面的墙上。
手中的纱笼掉到地上,轻轻的无声,口子松开来,从里面飞出无数的飞虫来,白天里,他们没有光,只慢慢的飞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