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芸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的景色,虽是夏日,天色却极其阴沉,看样子又是要有一场暴雨将来。
“红叶,我们上次蒸的花露还没好呢,你一出宫探亲那么些日子,也不知道花露还能不能用,若是不能,咱们再去采吧。”芊芊公主喝完兴致勃勃拉着陌清璃的手道。
陌清璃面色一紧,神情略有痛苦。上官芸连忙上前说道:“芊芊,红叶眼下需要帮本宫的忙,没有功夫陪你玩,你先自己去玩吧。”
芊芊有些失望地说:“母后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能让红叶一边陪我玩一边帮母后做事吗?”
上官芸哄着她说:“芊芊听话,母后何时与芊芊开过玩笑?”
芊芊点了点头就告退了。
上官芸屏退所有的人,只留了陌清璃,担忧地问:“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陌清璃笑了笑,“还是需要慢慢处理,多谢娘娘相救之恩。”
上官芸扶住她说:“你我之间不必客气,也是这一次她们三个的动作太大,才让本宫有机可趁,李代桃僵,父亲已经安排好了替你的尸体,此后你可以顺利地消失了。”
陌清璃笑了笑道:“怎么可能顺利消失,君赦苍可是知道我这个身份的。”
上官芸咬了咬唇,颇有些头痛,“眼下崇王与段如锦的喜事传遍了整个皇宫,本宫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容得下你,不过眼下就算是顾忌本宫的身份,崇王也不至于对你下手,你看他如今****来问询,可见心中是牵挂着你的,也许你们有些误会说开了比较好。”
“多谢娘娘费心,清璃如今与崇王并无相见的必要,只希望能养好身子,早日出宫,寻一个山水逍遥的地方,蛰伏等待。”陌清璃淡淡说道。
她如今还字字分明记得君赦苍所说,要她坐山观虎斗,那么她大可以潇洒抽身,看他们斗得不死不休。
身上的伤还在发痛,昨夜她为了不让人怀疑到她的身份,愣是给自己配了一副强行提神的药,任谁也不会想到在大牢里伤得奄奄一息的陌清璃会变成一个手脚齐全麻利的宫女,她那些伤可是真真切切在身上破开的。
除了君赦苍,洛子商众人恐怕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她的这个新身份。
“其禀娘娘,此梅花镖是以纯钢锻造而成,而且样式粗陋,倒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微臣且查了查那日的宫闱出入记录,发现夜半时分有宋小姐的贴身丫鬟焕彩出宫的登记,着实可疑,不知可否唤来让属下一问。”段子砚跪在上官芸的面前说道。
上官芸转头看向专门请来的君赦苍笑道:“王爷,依你之见该如何裁夺?”
君赦苍满眼不见陌清璃,有些心不在焉,但此事一涉及洛子商,他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立刻吩咐人去请宋思岑。
宋思岑被请来的时候,低垂着身子给上官芸和君赦苍请安。
段子砚束手围着宋思岑走了一圈说道:“三日前天牢失火那日,不知小姐晚上在哪里?”
宋思岑眉眼一挑,不悦地看着段子砚道:“段大人,久闻您的神探之名,三日前的晚上我自然在我的房间里睡觉,若不是侍卫过去搜宫,我还不一定会醒呢。”
段子砚笑了笑,“有何人能作证?”
宋思岑不假思索地说:“那****便说过,我的丫鬟可以作证。”
“都可以吗?”段子砚紧跟着问。
宋思岑正要回答,突然想起来旧事,一下子咬住了嘴,她低低地说:“除了我的贴身丫鬟焕彩,那晚她不在我的身边,被我打发出去了,所以她无法为我作证。”
“哦?深更半夜,有什么急事能让宋小姐不愿辛苦打发侍女出宫?”段子砚紧紧逼问道。
宋思岑有些着急了,她瞪着段子砚道:“这跟大人问得事有任何关系吗?”
“微臣负责查案,需要将一切都问到底,宋小姐得罪了。”段子砚神色一正,沉声说道。
宋思岑一下子气势被他盖住,有些无措地说:“我只是打发她出宫一趟,去买些药材来,近日我的身子不爽利。”
“哦,是什么病症,既然是病症,宫里的太医都是最好的,小姐为何要多此一举专门去请外面的大夫,小姐是想遮盖什么?”
宋思岑一听勃然大怒,她愤怒地看着段子砚道:“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本小姐要去遮盖什么吗?”说着她抱臂冷笑,“段大人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子了吗?这宫里处处都是陷阱,我才进宫几日,被那热疹差点要掉半条命,我什么都没做,被段大人当成犯人审问了一遍又一遍,简直是欺人太甚,我找陌妃娘娘去。”
说着宋思岑捂脸大哭着跑了。
上官芸抚额,说道:“此事就由王爷解决吧,本宫乏了。”
君赦苍急急唤住她说道:“娘娘身边能人众多……”
“本宫身边哪有什么能人。”上官芸抬手不急不慢地打住了君赦苍的话茬笑了笑,“不过一个红叶用的还算得心应手罢了,谁要是再把红叶要走,可是不给我们娘两个活路呢。”
君赦苍说道:“这宫里伶俐的丫头并不少,我会命人送来最伶俐的宫女,皇嫂不如……”
“本宫乏了,王爷自便吧。”上官芸压根不给君赦苍开口的机会,君赦苍有意逗留了一阵子,也没看见陌清璃。
珠帘内,清香细细,袅袅青烟在空中晕开一圈又一圈的甜香。
上官芸扶住珠帘笑道:“这样的熏香果然清新淡雅,是从哪里弄来的?”
段子砚低头说道:“是臣游历经过蜀关,见那里的百姓卖的,据说是最能宁神养人,微臣也没有试过,娘娘若是喜欢就是它的福气。”
“子砚,一别数年,何时你我说话都要这般生疏客套了。”上官芸浅浅一笑,眼中多了几分寂寥。
段子砚将身子压得更低,嘴里说道:“娘娘厚爱,但君臣有别。”
“什么君臣,我只记得当初那个帮我受了父亲二十板子的砚哥哥。”上官芸说着眼圈一红,她声音放得轻轻的,“砚哥哥,皇上丢下我一个人走了,我在宫中真的好害怕啊。”
“娘娘是后宫之主,母仪天下,又有老师相助,身份尊贵,以后定然是大富大贵之命,不必害怕。”段子砚道。
上官芸凄凄一笑,“什么大富大贵的命,为人妻子我不能照顾好夫君,为人母亲我不能守护好孩儿,我这一生着实是失败的一生。”
“娘娘不须这般妄自菲薄,如今娘娘后宫之主地位稳固,一众臣子自然都是拥护着上官大人和您,而且王爷对您也是尊敬有加,娘娘大可不必如此担忧。”
上官芸眼眸里带出款款情意,她笑着说:“崇王自然是待我极好,我们几个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是最好的,朝堂上几位大人又相互扶持,于情于理,本宫都没什么好值得抱怨的,只是,”她脸上带出一缕忧色,“本宫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芊芊的婚事,你也知道陌芷言一直视本宫为眼中钉,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本宫必须要能一招制敌,让她不敢再有大的动作。”
段子砚心中了然,他喟叹一声“我知道娘娘的意思,但是断案讲究的是证据,我实在做不了无证据,乱捏造事实的事。”
上官芸点了点头,笑道:“你若是轻易做的来,也就不是我当初认识的砚哥哥了。”
段子砚舒了口气。
上官芸道:“陌芷言如今心思深重,手段狠毒,陌清璃出事肯定跟陌芷言脱不了干系,你调查的时候要处处小心,千万别着了她的道。”
段子砚简单跟她说了些自己查的情况,就被上官芸打发了下去,她靠在窗边,外面的天色更阴沉了,一场风雨要来是必然之势,风雨之后,御花园里又是百花凋零,唯有松柏苍竹还能经雨而活。
这后宫的风雨要是吹起来,也唯有强者有资格生存下去。
“娘娘,才沏好的秋明茶,这会子喝应该最好。”陌清璃奉茶上前道。
上官芸连忙接过,眼神微动,嘴里说道:“你在我这里哪还需要做这些,当心身子,本宫这里虽然冷情了些,但人都是本宫最忠心的手下,我也不知道眼下的平静能维持多久,本宫搅起这一番风浪都不过是遮掩你的行踪罢了,你一定要做好准备。”
陌清璃点了点头,宋思岑走后,她拿着那封绝笔信迅速读了一遍,信中满是懊悔,可见写信之人的沉痛心情,那里面涉及的内容十分隐晦,她暂时还无法得知,眼下她受伤在身,留在宫中过于危险,正在思索对策时,突然有黑衣人闯入将她救走,随即天牢陷入了重重火海之中。
她重伤在身无力反抗,没想到被带到了上官芸的面前,她从来不知道上官芸身边也有高手,而上官芸是早有安排,盯着宋思岑去天牢的空档派人放火烧天牢趁机救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