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总是会倦意四起,更何况白日昨晚不知何时才睡着,一大早又被早早拉了起来,跟着爬山饶河那么一大圈,一回来又立马舞拳翻耍地汇报演练,炭火烘烤下,早就开始瞌睡颤点了,能每次头重下坠倾倒向炭火前惊醒过来也算是一番奇迹了,若不是下午还睡了那么一小会儿,怕是连年夜饭都没啥性子吃了。
堂屋的座钟还没等来敲响十二下,屋外的镇子方向就有人开始等不及了,零星的时下流行的名叫冲天炮的烟火呼啸之声,开始划破寒夜的寂静,渐渐引来他人响应,将烟火之声连接成片儿,传染到村口集市上,只是村里只闻人声不见炮响。
村里人年夜是不让放炮的,对于这古人先祖费心发明的火药,却被子孙一股脑放在了研制这些,附庸取乐的烟火炮竹,反让西方国家拿去研发出火枪大炮,打开自家的国门,召来抢杀毁烧一番,迎来数千年都没有过的,连绵近百年的国之奇辱,在这喜庆节日里再去燃放那些烟花炮竹,不免有些显得讽刺意味,还是村里坚持古制,待到十二点时将那些一早准备好的干枯竹竿,投入旺烧的篝火中,噼啪炸响的要更合适宜一些。
屋里的电视声,聊天声再吵再闹,听在耳朵里习惯了也就静下心来充耳不闻了,可这突然炸刺而出的烟火呼啸之声就显得突兀许多,白日自是睡不安稳了,想着这烟火之声往年也都是十一点多才开始有人燃放,索性走出堂屋,让自个在寒风里清醒一下,顺带欣赏下这烟火划破天际的灿烂,自己不能燃放,过过眼瘾也好。
随着烟火之声越来越密集,鞭炮之声也渐渐加入进来,预示着凌晨时分即将到来,聚集在村里的香客门也开始异动起来,纷纷远离即将投入竹竿的温暖篝火,而早早就来到村里,占据着庙前最佳位置的人们,也用一股炙热又嫉妒的眼神,望向早上攀山饶河那帮人代表着各家各户,在三爷引导下步入庙堂,千篇一律地叙说出百年不变的那一番说辞,祈求着同样的宏愿。
“咦?三叔公怎么在这呢?刚还在村口看见扶着个老太往这边走,瞅着不像三叔婆,看样儿关系挺亲密,就没敢打招呼,咋一眨眼儿功夫就跑到我前边了,还换了身儿衣服,刚那身儿整的跟电影里似的,西装笔挺的,弄得我特意看了好几眼才敢确定,还是现在这身儿老远能认出是三叔公您。”三爷爷刚领着大伙燃香拜祭完,正准备和几个族老一起出来帮着疏导排序进香的人,一个村里巡视领着发现的病弱老人安插提前进香,好免受寒风洗礼,以防出现意外的族人,冷不丁迎着三爷爷整出这番怪异言词来。
“你小子是晚上酒喝多了,还泛着晕乎,还是冷风吹多了发着烧啊?你三叔公不在这儿,谁领着大伙焚香祷告啊,自个眼神不好没看清楚,就不要拿出来瞎咧咧。”跟在三爷爷后面出来的来人家里代表祈福的长辈忍不住训斥起来人来。
“没呀?我特意看了好几眼,真是三叔公,就是……就是那精气神儿感觉不太一样。”来人十分肯定地反驳道。
“真的很像?莫非是那老不死的还有脸敢回来了,走!带我去会会。”三爷爷说着就拉着来人挤来进香的人群,往村口方向前去。
“白日回来,你跟去添啥乱,还不快回屋去跟你三奶奶说去。”要留下主持庙中事物不能跟去的老道一把拉住白日交待道。白日忙挤着人群回到三爷爷家堂屋,一口气儿不敢当误地把事儿说了出来,三奶奶立马挤出门去。
“春晓儿快跟着你妈去照看着点儿,青雨回来,你带着长扬子留家里看着家,大丫头你们两口子去村口寻寻春雷带他过去,你们几个也别闲着,去庙里帮帮手,我去找老牛鼻子问清楚情况立马过来,白日别傻愣着了,你不是老早就吵着瞌睡了,要睡觉吗?先领着你姐回家去。”奶奶一股作气的将众人分配完事儿,白日只能很不甘地带着堂姐往家挤去。
村里来进香的人流被村里人安排着从入村左边村道进入,而右边道路被安排来由进完香的人出村用,这才一会儿功夫,两边道路都已经都满满都是人了,无论寻着哪条路都少不了一番拥挤,白日才不干,那笔直的田间小径虽说细窄不清,但好在无人争抢,只是白日自个日日行走,看不清道也能凭感觉行走飞速,却要时不时等着打着电筒却还落下老远不断抱怨的堂姐。
三爷爷刚才是逆行着入村道路上的人流去搜寻的,此刻在那条道路上自是扎眼好找,只见穿梭拥挤的人流中,三爷爷领着一帮村中族老逆向人流,站立在那与一位搀扶着妇人的老人对立的,白日借着随风跳跃的篝火火光,依稀看出那人与三爷年纪相仿,模样也相仿,只是穿着确实像是电影里的人那样,一身西装略显考究,不像村里镇上那些打工回来的那些人身上那身儿那般不土不洋的,只是两人和身边的人都不言语动作,一直僵持互相注目着,白日几次停下等待堂姐的功夫,一眼望去,除了一旁继续拥挤前行的队伍,三爷那这人就像是画面定格一般,一直操持着僵持状态,这冷风吹着吹着,人就适应了下来,白日的困意又泛了上来,再也没了性质守望这些人的僵持,加快脚步回家给周公拜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