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午后复出的骄阳关照下,山上路间的积雪纷纷开始溶化,到处湿湿嗒嗒的。自然是不能带着卡尔同去,而白日还特意带上了那柄装上白蜡杆的,粪叉牌猎叉,这玩意儿可是有猎物能当扁担挑起,没猎物就做拐棍防滑,别提多顺手。
对于昨天在选择在橡树林下夹子,不可谓不是一大明智选择,因为冬天落光叶子的橡树根本挂不住什么雪,除了粗大主干挡护下的,那树根处一小块空地,大部分雪都毫无阻挡的,透过树木枝头间繁多的缝隙,毫无阻泄地飘落在下面的空地上,树木遮挡下的林间地面所分享的阳光总是那么有限,没能获取足够热能的积雪自是暂逃一溶,而枝头上那一星半点积雪,则是要么随风吹落地面,要么缓缓消融化作细流,顺着枝头主干,顺畅地滑落树脚。哪像那松柏林间,雪全压在蓬松茂密的针叶之间,融化之后纷纷从针叶隙间快速滴落,如同降雨一般嘀嗒之声连绵不断。
林间的路早已不能辨识,所幸昨天白日早已在沿途树干上都砍有印记,不然别说顺利寻找下夹子处,能在这地面全被积雪遮盖,树木棵棵都长的差不多的林子里,不迷路闹上鬼打墙就算万幸了。
动物的直觉总是强于人类,白日刚远远地看见一处下夹子地旁树干的刀砍印记,那边地面就传来一阵猛烈的扑腾,自是表明了夹子上有收获了,两人忙兴奋地向前奔去。
只见树下那一小块原来积雪的空地上,几只鹌鹑大小,头顶黑毛,黑嘴黑爪身披灰羽,两翅与尾部生有灰中带蓝长羽的灰喜鹊,正奋力扑扇双翼,想要在这最后一刻,能够挣脱那死死夹住一脚的铁夹,哪怕此刻那脚踝之上早已皮开肉裂,挣脱之下那凝固的血液再度喷流,每每之下都是痛彻心扉,可与死亡相提自由并论,纵使生生扯断一只脚爪那又何方。
然而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转变命运的,只是青洪的上前对着它们的后背随手一按,最后一线的幻想也在此刻化为泡影,只剩下被压紧贴地面,双腿不甘地蹬刨地面的权利。
白日阻止了打开夹子手提鸟腿,准备奋力地上一摔,当场正法鸟命的青洪,这东西还是活着带回去的好,死了天这么冷,回去只怕身子已经僵了不好清理了,还是活着回去拎着鸟头旋转几圈,颈骨便已分离,稍一用力残连的外皮便已扯裂,身首便做分离,趁着肉热血燥,顺着破口用力一扒,全身皮毛除了两爪的翅下尾稍的长羽都已剥离,对于灰喜鹊的那毫无特色的头喙两爪,白日一下无兴收集,但那长羽与胸前那团蓬松胸羽,自是连皮带毛要好好保留的,洞里那些粘贴上各色鸟羽的面具、木盾可是漂亮极致。
白日用带来的棉线小心捆系好众鸟双腿,倒挂与猎叉之上,又重新布置好夹子,忙赶往下一处。一路下来猎叉上已挂满各种鸟雀,不住扑扇着翅膀,还这有些喜获丰收的感觉,只是可惜不见一只山鸡或野兔之类能让人振奋的猎物。
咦,奇怪,前面这处夹子地怎么静的出奇,是没有斩获,还是猎物太弱小没经住夜寒身残,绝望中自毙了,总不可能是遇上上了大家伙连带夹子扯断逃脱了的倒霉事儿吧?带着满心疑虑,白日忙上前赶去。
只见夹子纷纷闭合,个别还残留有一节断爪,结合地上散落的数根鸟羽,白日可以断定这儿曾经有一群斑鸠光顾过,而且不止一只被夹获,不知怎么就脱离了,但地上挣扎的痕迹又不像斑鸠这点体格能折腾出来的。
“白日,你看这是啥脚印,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是来了一群还是频繁往返了几次。”白日正守着夹子处地面研究,前往附近查看的青洪却在雪地上有了发现。
“有点像猫爪子,但又不太一样,看!那有血迹,肯定是什么东西把咱猎物叼走了,咱们顺着足迹往前找找看。”雪白的积雪上,血滴十分醒目,虽然只有那么一两小滴,却还是没逃过白日的眼睛。
“白日!快来,这有毛,娘的,它就在这吃的咱的猎物。”顺着脚印进入一旁一丛杂草丛中,入眼满地都是凌乱的鸟羽残肉断肢。
“咦?那边好像有翻动过,是不是埋有什么东西,快刨开看看。”一帮翻刨过的一个小土包,在积雪中痕迹十分明显可疑。
“杀千刀的,吃不下还叼走这么多干嘛?全给埋在这当肥料吗?”浮土之下竟埋藏着两只完全囫囵的斑鸠。
“不对,它应该是故意藏了以后吃的,这就是说它还会回来,青洪,你快去把最后一处夹子收了,把夹子都带过来,我把那边夹子都移过来,咱在这布个连环夹大阵,给它来个守株待兔。”白日说着便去拆解系在一旁的夹子。
这边草丛可没有橡树可绑系,不过灌木繁多,虽然植株不粗,但好在弹性韧性都十足,不是轻易就能拉扯断的,也亏得白日没忘了多带鱼线,又将连接夹子和树木间的鱼线又加多了几条,以防万一,待到青洪取来另一处的夹子,白日又将夹子与夹子之间也用鱼线做了连系,这次没下诱饵,只是围绕埋藏斑鸠的地方,设了一圈双层夹子,又清理好痕迹,两人忙退出这片林子,免得留下太多气息,动物的鼻子特灵的,为此白日还特意宰了只刚死的小雀挤压抛撒些血,用血腥味做以遮盖。
“晚上留在三爷那吃饭不,这些鸟咋吃?”回去路上白日问道青洪,这些鸟可没法分给他带回去,村里孩子抓来的鸟或鱼虾一向都是在外面烤着吃完了才敢回去,不然带回去一准一顿打,山上水边到处是蛇,又各有许多大人去了都危险的险地,让家里人知道去了这些地方能不挨打吗?可这滑雪天冷的吓人,到处柴木又湿嗒难点,鬼才有心情在外边烤,也就是仗着三爷溺爱,老道贪嘴,老妈不在,冬天里橡树林又确实没啥危险,白日才敢拿到庙里销脏。
“不了,昨天回去的早,但就这一嘴酒肉味,都被我爷爷这都训问了好久,今儿这些个鸟,洗剥腌好,再炒煮出来,还不定要到几点,要是让我爷爷天黑还不见我回来,出门来找,那我还不死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九叔公那暴脾气还真有点不敢恭维,村里别家大人双双出外打工,家里就剩爷爷奶奶宠着溺着,别提多自在,偏偏就青洪跟被捡来的似的,完全不受这般优待。
“你说没吃到昨晚的狗肉煲,就是拔层皮也值了,知道昨天那狗肉为啥那么想吗?听青良说昨天一早他们哥俩就被叫来煮了一锅啤酒,里面放了一堆八角、桂皮、茴香、陈皮、草果、葱姜等,然后等狗来了就被栓在柴房里,厨房那七八个煤炉全烧的旺旺的,放在它身边烤着,这狗一会就热的口感舌燥了,一会功夫就把那一盆放它面前的香料啤酒给喝干了,等宰它时已经晕晕乎乎醉过去了,都没咋反抗,老道说这样没啥痛苦挣扎的宰杀的动物肉质才最好,而全身燥热,血热之下血放的又快又干净,最关键是这肉里都吸收进了刚喝入的香料啤酒,肉质和肉味都得到了改善,这砂锅煲煮出来的,比你昨天吃的白切的更能发挥这肉质肉香的功效。”白日将昨晚青良所说的老道取自古法提升驴肉品质的手法,活用于狗肉身上的用心给全盘复述了出来。
“昨天那狗不是别人找来取狗血做法事的吗?老牛鼻子这样折腾,人家没提出点啥异议?”那建筑商着急做法事解除危机的事儿村里人都知道,这给狗加热让它喝香料酒自然耽误的不是一星半点时间,说不急谁会信。
“老道那张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满口胡言道道家自有好生之德,不忍为取血而让狗多做痛苦,所以要灌醉它,而酒里的香料都是提阳去废之物,能帮助排除狗身上的杂质,提升阳性,可令取出的狗血阳气提升,更有利于法事成功。”白日不忘了模仿着老道那副故作高深莫测得道仙骨般地语气说道。
“瞎!这老牛鼻子还真能胡诌,不过这狗肉确实香,待会把这鸟送给他得了,给我热碗砂锅狗肉尝尝就成,昨天没吃完吧?”青洪这算盘算是打的不错。
“这砂锅狗肉要细火慢炖好久,老道哪回不是炖上一大锅再一顿热一小锅慢慢吃?”白日说着如约回去把那些鸟雀丢过了老道,最后还是交到了苦命的长吟子手中,扒皮去内脏,腌制起来串成一串像风干腊鸡腊鸭一样晾晒起来,等腌腊入味,积攒够多了再做烹煮,这几天有狗肉了,谁会顾得上这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