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寻找英雄
就在陈文起同鬼子交手的同时，墙缝里的鬼子，向各个缝隙缺口，发动了第二波次攻击。他们志在必得，妄图夺得一个立足点，然后扩大，占领有利地形，改变在“墙缝”里只能被动挨打，而不能还手的局面。
虽然鬼子有武士道精神，悍不畏死，可在一波又一波的手榴弹爆炸中，轮番前冲，再悍不畏死，也没有战果。缝隙缺口太小，就那么一米、几米或者十几米不等宽，又不占地形优势，连个避让的地方都没有，鬼子本领再强也施展不开，结果只能是遗下一批又一批残缺不全的尸体。
日军除了用大炮，轻重机枪，盲目的射击外，也用手榴弹反击。日军用的是卵形香瓜式手雷，这种手榴弹使用简便，爆炸威力大，可是扔得没有木柄手榴弹远，从墙缝里往外扔，也就是从低处往高处扔，许多手榴弹扔出去后，又反弹滚了回来，还炸伤自己人；就是那些没滚回来的，要么在馒头一样的花岗岩平顶爆炸，要么弹离大石头平顶，滚进花岗岩的石缝中爆炸，连弹片也飞不起来一块，对救国军来讲，造不成一点伤害。
从一早太阳还没冒红开始，直到正午，天野旅团共发动起了三波次进攻，规模一次比一次大，可损失，也一次比一次严重。
鬼子的指挥官天野六郎少将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去年11月份，在中国人说的江桥抗战中，与黑龙江省代省长马占山三个旅大战十几天，今年2月，又在哈尔滨同依兰镇守使李杜好几个旅大战20天，天野六郎的第二师团第十五旅团，都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打出了天皇勇士的威风，可今天在阴沟里翻了船，这不光是关东军的耻辱，也是天野六郎一生中最大的耻辱，作为少将旅团长的他，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有部下来报战况，说北边的西山顶，那里的土匪人数虽然多，好像打法不一样，他们不用手榴弹，用的都是步枪。
“西山头？”天野抓过作战地图看了又看，见那里已是五里长的墙缝之外了。他想了想，果断地发布了作战命令：“命令，目标西山头！第三步兵大队，重点进攻！炮兵第二中队，炮火准备！”
…………
墙缝外，小山包上的补充团指挥部。
李参谋长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二点以后了。
这时，敌人的大炮声停下来，墙缝里手榴弹爆炸声基本停了，只是偶尔听见鬼子的重机枪声还在响着，阵地上出现少有的寂静。
零一阵地的朴根重连长派人来报告说，西山头戴营已撤，零零阵地上，有鬼子活动的痕迹。
戴营就是戴凤翎独立营。营长叫戴凤翎，乃是王德林王司令以前的拜把子兄弟。戴营是几个月前才编入部队的，这个营两百多人，原是百里外小沙滩戴家集大地主戴凤翎的护院武装；打敦化、蛟河和额穆三县时，抢了许多商店和银行，据说很发了点财——这次墙缝作战，戴营仗着人多枪好“炮手”多，想要表现表现，非要参加，才将他们安排在西山头零零阵地上。不想，最先撤离的是他们！
李庆宾参谋长用望远镜向西山头方向望了望，果然看见有一面孤零零的太阳旗，在零零号阵地飘动。
失去了零零阵地，鬼子就可以绕开墙缝，直接攻击各阵地上的救国军，也就意味着，墙缝的优势已经不复存在。没有了墙缝，就等于日军有了绝对优势，再战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于是李参谋长下达了撤退命令。同时还命令，守零一阵地的朴根重连断后。
也许墙缝这一仗，日军被打疼了打怕了，虽然占领了零零阵地，并派部队从墙缝外的山坡搜索而来，可行动迟缓，半天也前进不了一公里，使得救国军补充团各部队得以安全撤离。
补充团撤离了，可白智勇留了下来。留下来是他个人的决定，与补充团没有关系。
这阵子，已近黄昏。鬼子的残余部队，已经占领了北面镜泊湖边的南湖头，并控制了南湖头村周围的山岭和高地，掩护搬运“墙缝”崖下的伤员。
大战后的黄昏，微风中带有阵阵的血腥味。太阳，也变得血红血红，好象被血染过似的，十分不情愿地从西山落了下去。天色，开始变得麻黑麻黑的了。
一个头戴一顶黄色的狗皮帽，身着当地老乡的特有的蓝灰色衣裳，脸上抺着泥土的人，两手抄在怀里，手里还怀抱一根赶马的长鞭，弯腰驼背的走在“墙缝”里，那模样儿，是一个活脱脱的失去了四**车和马的赶车把式。
这人就是白智勇。
留下来的原因很简单——他的朋友陈文起生死不明，白智勇留下来就是为了去找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通过几天的接触，白志勇对陈文起肃然起敬，早将他当成朋友了——既然是朋友，朋友之间，就应该有朋友的样！这是白智勇做人的准则。
一路上，虽然战场已经被收拾打扫，可不时还是能看见，那被炸坏的残破步枪，以及鬼子星星点点的残肢或血肉，散落在草丛各处，还有大遍大团的黑色凝血，也到处都是，用二十一世纪的话来说，那叫做触目惊心。
白智勇亲自参加了战斗，见到这些时，有时都还感到恶心；可见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以前没见过真正的战争他不知道！现在他知道了，战争，就意味的血腥，就意着死人。无论敌我，只要是战争，都是这样！
才拐过一个弯，传来一声吆喝：
“什么人的干活！”
白智勇扬了扬手中的鞭子：
“赶车的。”
问话的是个日本士兵，手持三八式步枪，上前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白智勇，打量了好一会儿，直打量得白智勇浑身发毛。好一会儿才问道：
“赶车的，车的马的，没有？”
“有。车坏了，马死了，被炸死的。”白智勇扬了扬手中的鞭子。
“你的，得干活的，跟我走！”
不容白智勇不走。他跟着这个日本士兵，来到了零三阵地前面一块宽阔的河滩地上。
这里，离牡丹江不远。由于比较开阔，地势平坦，便于操作，被天野用来当作临时的焚尸火葬场地；四个象小山一样大小的木柴堆垛里，还夹着大量的农用大车的平板和杠辕；其中有三个堆垛，是准备焚烧死尸的，现在还没有点火，不过数十桶汽油等引火之物已准备得一应俱全；只见日本士兵们，将肢体不全的战死的日本兵，里三层外三层的放在木材堆上；另一个木柴堆垛上，则堆上许多破损的残存不全枪械。还有许多鬼子尸体，堆在一边，也许是等着下一次焚烧。
白智勇是个有心人，他暗暗的估计了一下，将被焚烧的日本士兵尸体？至少也在一千五百具以上。在来来往往的日军士兵中，他仔细地找过了，也没有看见猎户陈文起的身影。
“那个拿鞭子赶车的，这边来！”——显然，有人将自智勇当成了车夫。
“你们几个，去运那边的战死太君。”说话的是山田老鬼子的胖翻译官。
白智勇同几个赶车人，随同五六个鬼子士兵，离开宽阔的河滩，前往零二阵地那边赶。
由于没有见到陈文起，白智勇心里有些沉重。他情绪有些低落，皱着眉头，低头正考虑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时，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
白智勇心里一惊，以为露出破绽被发现，一把抓住碰他肩膀的那只手？还未等他发力，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白兄弟，是我！”
“你是谁？”
“老补的人。”
“老补？”
“就是补充团。”那人小声的回答：“我叫李长发。”
“你怎么会在这儿？”白智勇警惕地小声问道。
“奉命侦查。你呢？来这干啥？”
“看看老朋友还在不在。”
“谁？”
“陈文起。”
“你说的陈英雄啊！哦，他不在了，被鬼子杀了。”
“怎么回事儿？”
“小日本活剐了他，一百七十多刀呀！”
活剐？一百七十多刀？白智勇听了两眼一黑，觉得手脚一软，就差没有跌倒。
李长发赶紧搀扶住他。
“英雄不能白死！”白智勇咬咬牙，小声地说。
“这仇，会报的！”李长发小声地安慰着说。
一个鬼子觉得不对劲，手持三八大盖走过来在声地问道：
“怎么了？想偷懒的不行！”
“他一天没吃东西，老毛病犯了。”李长发说。
“老毛病的犯了也不行，快快的走！”
“好的，这就走，”
…………
好一会儿，来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个有二十米宽的墙缝胡同，墙缝缝隙裂口，大约四五米长。
这里地形与其它地方不同，是一处有象石台阶一样的裂口，看样子，这里先前的战斗很激烈。
墙缝里的鬼子尸体全被运走，还有三十多具尸体，全都倒在墙缝缝隙裂口的上边；也就是说，这些鬼子，是在争夺裂口的战斗中，冲上裂口以后被炸死的，尸体不光缺胳膊少腿的，还被手榴弹开肠破肚的，更有脑袋与身体分家的，还有连半边脸都被炸没了的，模样挺惨。
一个鬼子的声音大声地说道：
“说话的不行，干活的有！一个不少，全抬下去，快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