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惹你不高兴了吗?”
江火对于这种哭却是不解,他站在原地,剑也捏在手中,就是不知往哪儿站。
他真的不了解,一个人哭泣,是因为悲伤才哭麽?
若是因为悲伤而哭,似乎自己从地牢里出来算是一件很高兴的事。
他脸色一变,莫非先生们遭遇不测了?
李凤英的不说话,让他更紧张了,他看着她的眼,手忙脚乱的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轻声问道:“是因为先生们出事了吗?”
“不是。”
李凤英尽管流着泪,反倒是被江火逗笑了。
她这一笑,笑容从小小的脸庞向两颊飞溅开来,寒冷之中,粉红色的温暖在脸庞的左右两边晕开。
江火又道:“那是怎么了?世民出事了吗?”
他以为若不是先生们出事了,那一定是李世民与李渊发生矛盾了,定是二者之一。
李凤英看着江火傻乎乎的模样,暗骂一声不解风情,再低着头,羞怯的说道:“我想你了。”
江火怔了怔,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人用刀划开,又像是一块厚厚的坚冰在缓缓融化。
“我想你了。”这句话江火从未听过,从未有人对他说过。
他的眼睛忽然有些酸涩,真的从未有人说过这四个字,他本是一个性格颇为木讷的人,能听到有人大胆而真诚的说出我想你了,十分不易。
不仅十分不易,何况是在这种古代社会,一个小女子能说出这番话,心中定是经历了极大的考量。
当然也有一种女子说出这番话不需要考量,那便是她已经认定了他,在李凤英心中江火就是那个人。
所以她说出这番话一点都不勉强,只是江火未能及时反应过来,才逼着像李凤英这种性格冰冷的女子说出那四个字。
江火尽量藏住内心的情绪,冷静的说道:“我该走了,告诉我,房先生他们在哪儿。”
李凤英看到江火手中的剑,她明白一个心中想有所作为的男人,无论你手中有多么大的筹码都不可能将这样的男人绑住。
只有让他去做该做的事,只有让这个男人心中的东西得到实现,他才会真正的留在自己身边。
所以她人生中第一对自己说了谎,也对江火说了真话。
李凤英走出亭子,拉起江火冻成紫色的手,轻轻的贴在自己的脸上,低语道:“太学的那群先生被父亲囚禁在城主府下面,但我希望你不要和父亲起冲突。”
“放心,李渊大人应该知道我的想法,我们之间不会有事的。”
江火有些僵硬的抽回自己的手,面色不定的说着。
他脸上的神色瞒不过李凤英,握剑的手也在颤抖,他知道李凤英说的是真话,而自己说的不一定是真话。
但他真的没办法,因为他一生的信仰就在手中的剑上,这是一柄将去拯救一些人的剑,在江火的手中他必定发挥着应有的作用。
两人之间不需要说很多的话,一个眼神能代表很多东西,江火从花园出来之后,便沿着城主府前的长廊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这种天气,城主府前的那些还挂在树枝上的落叶也被冻住而无法下坠。
还有从土里钻出来的冰晶,如满地的星星,一颗颗的点在长廊外的花坛之中。
红漆的圆柱从长廊连贯而过,支撑着雄踞在此的城主府,铺陈于雄殿之檐的琉璃瓦上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晶。
冰晶向下延伸,像鬼物张开的牙齿,森森的咬向红漆木柱伫立的下方。
城主府内,李渊今天没有来,李世民也没有在正殿练习字帖。
这里来了一个人,一个正值壮年的人,一个从运河畔与江火斗到章丘的人。
季叔常盘坐在大殿内,膝上放着一柄火红色的长剑,一旁的桌上摆放着两坛烈酒。
如膝上的长剑一样,今天他穿了一身火红的长袍,长发也用一个鲜红的火冠束好。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季叔常提过一坛烈酒,砰的拍开酒坛上的封蜡。
潺潺的倒酒声在他身旁的大碗中响起,江火也随之踏进正殿。
看到了久违的老对手,两人都不说话。
江火走过去,也盘膝坐下,端起季叔常倒好的烈酒,咕噜噜的直往喉咙里倒。
季叔常再倒好一碗,江火又将那碗中的酒喝尽,且把空碗也放到他面前。
一碗接着一碗,一连十多碗烈酒饮尽,第一坛酒也喝了个干干净净。
季叔常再拍开第二坛酒,却被江火一把夺了去。
“现在该你喝了。”
不由得季叔常多说一个字,江火便拿起一旁的大碗,倒满,郑重的端在季叔常面前。
季叔常笑了笑,一口饮尽,他今天的脸色不是太好,原本一头黑白相间的长发也梳得不怎么整齐。
几缕发丝贴在面颊两侧,显得格外沧桑。
又是一坛酒喝完,这时候,江火站了起来,一步步的退后。
季叔常也起身,握着他的火红长剑,目光紧紧的锁着江火的每一个动作。
“你我之间本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我还是想唠叨几句。”
江火没有忙着抽出手中的长剑,运河畔的一切源于面前的这个男子,他有无数个夜晚想杀死他。
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君子,所以也曾想着用最恶毒的手段将季叔常折磨致死。
而在此刻,他就像看到最好的朋友一样,想和他喝酒唠叨。
季叔常亦如此,他一生中没有朋友,只有敌人,最恨之入骨的敌人便是江火,最想杀死的敌人也是江火。
将他的计划废作一纸荒唐言的也是江火,但江火却也是他内心中最认可的朋友。
“江兄果然还是原来那个江兄,没想到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季叔常轻笑两声,脚上轻轻的踢着酒坛子,摇骰子的习惯他已经改了,只不过在不经意间还是会偶尔表露出一些。
一如他用脚踢着酒坛一样,他比江火更善于算计,应该说是更善于阴谋。
在即将开始的战斗前,这一习惯依旧保持着。
江火没有经常的习惯,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就连从刀铺带出来的柳叶刀放在非天那儿也相当于忘记了。
他不执着于外物,所以并不清楚一个赌徒的心理,只是轻笑道:“你也没变,只是不知道庾质大人可否还记得你,可否知道他姓季的儿子现在已投到李渊大人的门下。”
“庾质!”
这个名字是季叔常心头的痛,他最不容别人提起。
他今日奉命前来正殿内,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但在听到庾质名字的一瞬,他更想杀死江火了。
“对,就是庾质,我听人说,当日在陛下的天宫内庾大人可是被陛下剥了官服,且像打落水一样的从天宫内赶出去的!”
“那是他活该!”
季叔常不愿再继续听下去,手中的火红长剑呛的出鞘。
他已经忍了很久,这一剑极其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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