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认为不会死那么多。”吕青元否定道。
“噢?”江火跳上城墙壁坐着,心头倒有些疑惑。
吕青元目光悠远的看向章丘城的南方,似乎已预料到了些什么,轻声说道:“依我这么多年的为将经历来看,现在的朝堂能这么安稳的浮在水面上纯属文帝陛下的功劳。”
“收买人心吗?”江火有些不以为意的道。
吕青元否定道:“也不全是,人心固可买,也是有期限的,能使大隋长治久安的有律法、商人、官、百姓、陛下。”
“那你的意思是现如今的天下已有这四者中的一个因素影响了大隋的安稳?”
江火猛地惊醒,脊背惊出冷汗,险些从城楼上摔了下去。
吕青元叹道:“不是一个……”
不是一个,那便是多个,一个因素肯定不能完全的主导一个王朝的根基。
江火也细细的推测了一番,令他差点大骂的是,他推测出一个令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实。
那便是在这场战争中,他已经不觉的成为了别人的利用的对象,这才是他痛恨的,但他已不能愤怒,脸色反倒毫无变化。
吕青元问道:“你不生气吗?”
她想江火应该生气,也应该暴怒着、嚷嚷着,指着某些人的名字大骂。
现实是,江火非但没有愤怒,也没有大骂,反而冷静的分析道:“据我自己观念来看,想要挽回这种不完全开国之后的政局……除非换骨!”
“换骨!?”
江火道:“国不使民赋加而民自足,则天下相安。然而是国之赋税压迫了百姓还是商之赋税压迫了百姓?是国之律法阻碍了商之运行还是官之律法阻碍了商之运行?是百姓不自安还是商使百姓不自安?”
“究其渊源就是骨的问题,这根骨贯穿于国之根本,而换骨定不能削肉抽筋,因以治髓为主,髓出新骨、新血,必褪尽陈骨旧血,则国必欣欣然而焕其光!”
江火短短几句话,简直令吕青元一改从前观念。
这换骨与换髓本身就是相承的问题,只有洗髓方能清骨,方能法明、吏明、政明,从而民富、国富、天下安。
症状虽然很明显,也剖析得很确切,不过吕青元却反对道:“你知道很多事唯有空想而已。”
“这世界正因为有许多不敢为的妥协之辈才会使黎明前的黑暗存在那么久。”
江火忽眼眸冷寂,像一位上古先贤站在城墙边缘,迎风而立。
他整个人仿佛一柄横刀,从这绵绵秋雨中褪尽铅华,直冲云霄!
他这柄横刀放出的光芒虽然很渺小,像一支细蜡,既不能驱散寒冷,也不能照亮前路。
天也以秋雨笑他这柄横刀,笑横刀自不量力,笑横刀砍不了那些密密麻麻的荆棘。
但横刀已出,雨不能消其志,风不能阻其路。
“希望。”吕青元与其一同望向那不可知的远方。
除了天雨在笑这柄新出的横刀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以倒地成为尸体的方式,以他们的死亡笑斥这柄横刀。
方圆百里之外,荆予期投下的那包毒药化作疾病在蔓延。
药这种东西治不了的情况太多了,治得了血液内的疾病却无法将脊髓中的病也清除出去。
因荆老三的死亡,荆予期已经丧失了理智,他的报复与江火的报复是可怕的,这种西锤调配的毒正侵蚀着一名又一名兵卒的身心。
他们在撤军的途中,脚步陷进泥塘里,便不能扯出,痛苦的倒在泥水地里,成为青紫的尸体。
旬卿已经快被这种情况折磨疯了,原以为宋有成带来的解药会治好兵卒们的毒,可现在这种情况宋有成自己也没有办法了。
每死亡一名兵卒,他们便呵斥兵卒继续上路,战车的轱辘也转得更快。
噗通!
又几名兵卒倒地死亡,他们手中的横刀和长矛也被一旁的兵卒收走,放在战车之上。
旬卿一脸急躁的看着宋有成道:“宋兄,若在半个月内到不了二公子安排的那个地方,这里的兵卒将死亡三成以上。”
“该死!我也不知为何那药为何会对已经喝过河水的兵卒无用,若再这样下去,也只能让那些已经生病了兵卒尽快……”
说到后半句话,宋有成压低了声音,眼中浮现一丝阴冷,咬牙道:“只能让他们尽快赴死了!”
“宋兄!”旬卿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变得苍白无比,就仿佛长久在心中定居的圣坛被换上一尊恐怖的魔鬼。
他缓了缓神,同样厉声问道:“什么时候动手?”
“就是现在!”
宋有成忽将一块黑布扔到旬卿手里,他自己也黑布蒙脸,从马鞍上抽出一柄长剑,从马鞍上一闪而没。
旬卿默默的将那快黑巾扔下,心头沉甸甸的,握住缰绳的手也越来越重了。
残忍的杀戮开始在整个军营中开始,一个又一个咳嗽着的兵卒被贯以长剑。
汩汩的血流从来就没有停止。
整支近两万名军队,其内的兵卒开始一个个的消失,已经患病的兵卒往往才咳嗽了第一声,一柄寒森森的长剑就会从他的眼前一闪而逝。
兵卒咳嗽之后的每一瞬都如遇到死神的镰刀,死亡来的太过迅速,也太过诡异,太过可怕。
旬卿打听过宋有成的资料,他不知道一个原本仅仅在大运河劳作的民工,在那三四年的时间里怎么会成为这么狠辣的一个人物。
无论在杀人技巧还是杀人时机上,宋有成半点都不会输给他,至于他如今的智计也变得诡异莫测。
再次上路的途中,旬卿端坐在马车之中,默念着宋有成的资料,低语道:“这小子在那三四年的时间里一定受了莫大的变故,否则他决计不会变得如此恐怖。”
“锵!”
又一柄寒光闪过,宋有成终于遇到这么多天里第一次暗杀不了的人物。
他暗杀不了的人物乃是杜伏威与他的结拜大哥辅公袥。
只见杜伏威一脸煞气,手里拿着一柄染血长剑,冷冷的看向远处松枝上的宋有成。
这长剑上的鲜血自然不可能是宋有成的,而是杜伏威自己手臂上的,他身旁的马背上正伏着那位名叫辅公袥的狂寇首领。
四周的兵卒从前几日便察觉到了不安的气氛,一旦遇到此种刺杀的情况,立即远离,没一个敢触怒那暗中的军师。
行军的步伐从未停止,宋有成就停留在那松枝之上,眼看军队就快走远,冷冷喝道:“小子让开,不然你也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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