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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冰封的通天之河(1 / 1)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接下来的是秋天。

阿里克镇的秋天总是很短,这一方面固然是气候的特点所致,另一方面则是人们必须要在这个季节里完成收获农作物的工作,人在忙碌的时候总是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

然而,今年的秋天,也实在是太短了一点。仅仅才是往年的中秋时分,就突然来了一场大雪。之后,天气就一直再也没有好起来,雪一场接着一场,还比赛似的一场大过一场。

到了冬天,最盼着下雪的就是孩子了吧。堆雪人、打雪仗,雪总会给他们带来无穷的乐趣。然而,今年的这种情况,就连孩子们也因为看着父母们整天愁眉不展的样子而一个个的没精打采了起来。

这是大部分生活在阿里克镇的村民们平生见过的最大的一次寒害,由于大雪的过早到来,大部分尚未成熟的农作物最后都颗粒无收。即使是已经成熟的,也基本来不及收获、储藏。这一次寒害造成的作物减产的幅度,恐怕要在九成以上。

仅有往年十分之一的粮食是绝不足以糊口的,不管明年会如何。仅就这点粮食,恐怕就很难熬过这个冬天。即使勉强留够口粮,却也留不出开春以后需要的种子。总之,如果就这样下去不想点办法的话,就要眼睁睁的饿死了。对于大多数的家庭来说,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离开自己的家乡,到较为温暖的南方城市去。要是能找到一份工作的话,就有办法活下去了,尽管这样并没有什么保证,但不这样做就是死路一条。终于,当第一个人走出去以后,人们开始大量的离开了阿里克镇。

至于加塔他们几个,收成的好坏和他们倒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作为勇士学校的学员,每个月都可以和正规的士兵一样从国家那里拿到饷金。勇士学校其实是只有优秀的青年人才可以进入。到一定年龄以后,通过选拔可以直接成为骑士,从而进入贵族阶层。不过,在这个奥路王国里,下级贵族和平民一样是要向国家纳税的,并没有什么特权。所以,贵族的称号更多的只是代表着一种荣誉,因此,平民只要自身有实力,想成为贵族也没有多么的困难。

另外,他们几个也无一例外的没有家庭的负担,戴娜从小就是无父无母,被勇士学校的教官收养。而加塔自从十五岁那年母亲去世以后现在也是一个人了,至于艾伦、杰妮和谢特,他们的父母都是军官,事实上,这也没有什么奇怪,他们的上一代也和他们一样是在勇士学校里成长起来的。

换句话说,目前他们还无需为生计发愁。当然,如果阿里克镇的逃荒潮要是继续下去的话,失去了小镇依托的勇士学校也是无法单独存在下去的,不过,目前还不到为那个担心的时候。

然而,这次寒潮的影响却远不是这样就算完了的,由于冬季过早的来临,加之温度又是罕见的低。到了初冬时节,奥路国和邻国克隆特的界河——赫尔路江数百年来第一次封冻了。“赫尔路”在当地语里是“通天”的意思,正是这条江成为了奥路国不可逾越的天然屏障。使得奥路国自建国三百多年以来,和克隆特之间从来没有正式交战的纪录。

位于大陆最北边的克隆特,单论国土面积远远要超过号称东方四大王国的奥路、何塞、加比斯和威尔廷,甚至要超过了位于大陆西部的神圣王国帕斯。但由于位于极北恶寒之地,国土的百分之八十五都是冰原或是苔原地带。即使在剩下的百分之十五的地区,一年之中也仅有大约三分之一的时间可以进行耕作,而且只能种植是一些产量不高的耐寒作物。全国的主要粮食来源是靠渔业,另外,纺织等手工业也极为落后,人口不及东方四大王国中任何一国的一半。唯独因为地下埋藏着储量巨大,且品质极高的铁矿,铸铁业极其发达。所以,尽管其经济实力远远不及,但军事实力却已经隐隐的凌驾于东方诸国以上,早就有南下扩张的野心,只是由于它的西部与过于强大的神圣帝国帕斯接壤,多次交战虽互有胜负,却始终无法越雷池一步。而在东边与奥路和加比斯之间却有赫尔路江的天堑阻挡。使得它始终无法向南部扩张领土。

而现在,赫尔路江却封冻了。

奥路王国历358年11月,克隆特军30万,趁着赫尔路江封冻之机,越过了赫尔路江,入侵奥路国。当月,就攻占了北方第一大城市青迈,战火自然也无可避免将要波及阿里克镇。

“克隆特兵来了!”

当克隆特军接近阿里克镇的时候,立刻引发了镇上的大恐慌,尽管克隆特可能并没有肆意屠杀平民的恶习。然而,目前奥路国的边防军还没有放弃抵抗,阿里克镇也成了他们展开巷战的场所,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因为自己是平民而觉得很安全。加上奥路**在战前的动员中已经把克隆特渲染成无恶不作,更加重了人们的惧怕心理。于是,在寒害中坚持下来没有逃走的人们开始了四处奔逃,使得局面变得更加的混乱。

加塔没有骑马,在这种时候,骑马会被认为是军人而遭到克隆特军的围攻。他一个人在路上奔跑着,战局已不可逆转,阿里克镇的失守只是个时间问题,加塔也并没有指望什么奇迹发生。他至少希望能找到戴娜和艾伦他们。凛冽的寒风混杂着血腥的味道,好像刀子一样,然而加塔却已经是满头大汗了,衣服上已经斑斑驳驳的染上了克隆特军飞溅而来的血迹。他已经被迫的几次和克隆特军的兵士交剑,也打倒了几个人。所幸,交手的人都是一般的程度,加塔没有受什么伤。

然而,这一次情况不同了,加塔同时受到了来自三个方向的斩击,加塔将长剑一横挡住了前方的两击,随后就势一个左撤步,躲开了后面的一剑。对方的三个人的实力并不是多么的强,要是一对一的话,决没有一个人挡得了加塔十招,但他们显然在合击上有着相当的造诣。加塔在压制一人的同时,必然会遭到另外两人的攻击而使得自己身处险境。有好几次加塔的耳边已经听到了剑风的声音,他不由得把剑攥得更紧一些,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三个克隆特兵表现得出乎意料的顽强,其中身材较为魁梧的一个接连挡住了加塔两次正面的纵斩。两名同伴乘机欺上,三个人的包围圈就此又缩小了一些。这一下,几乎使加塔陷入了绝境……

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正准备趁两个同伴架住加塔的剑而瞄准空当,给予加塔知命一击的克隆特兵的脖子上突然长出了一个箭头,确切地说是颈部被人从后面射穿。从他临死前最后一刹那眼神中的迷惑可以看出,他至死也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另外的两个人显然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注意力,剑势一滞,结果他们只是稍后就追寻了同伴的脚步,一个被加塔刺出的剑贯穿了心脏,另一个则被加塔收回剑时斩去了首级。

加塔擦了一下头上的冷汗,心有戚戚的说道:“杰妮,你究竟有没有把握呀!”

射出那救了加塔一命的剑的正是杰妮,然而说起来很危险,加塔离那个被射倒的骑士也不过是不到一米的距离,要是箭的准头稍有偏差,现在倒在那里的就是加塔了。

杰妮却显出一幅毫不在乎的样子,理直气壮的回答道:“没有。”

“那你就……这不是太危险了!”

“反正不那样做的话你也是死定了!”杰妮露出了一个不耐烦的神色,“又没有真的死掉,也不知道在那儿后怕什么,白长了那么大的个子。”

“拜托不要把别人的生死说的那么轻松好不好。”加塔不禁有些丧气的想。不过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认杰妮说的是事实,若不是杰妮的一箭,自己恐怕不死也要受伤。但道理归道理,加塔对杰妮这一莽撞行动的不安还是远远压倒了感激。不过,他还是暂时的放弃了追究的念头,现在这种情况,倒也真不是和杰妮争论这个的时候。

两个人并行,加塔顿觉的压力锐减,杰妮的剑技虽不像她的箭技一般出神入化,但也但得起“高超”二字,使加塔免去了陷入腹背受敌窘境的危险。在行动速度上,轻巧的杰妮反倒比笨重的加塔更快。很快的,两个人就发现了戴娜的身影。

“你们两个,快过来帮忙!”戴娜一个人走在地上,拉着两架大马车,用力的控制着。

“喂!戴娜,你要那种东西做什么……”加塔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看到每架马车里都挤着十多个人,全都是老弱妇孺,看样子是被独自逃命的家人丢弃在这里的。

眼见追兵已至,戴娜还执著的同时拉这两架马车,这个样子是谁也跑不了的。加塔知道戴娜的脾气,更何况,把这些妇孺丢弃在这里也是加塔自己所不能接受的。

“杰妮,快!和戴娜一人驾一架马车,往镇东口走……”加塔下了决心,拔出了剑,他打算自己拖住将至的敌兵。

杰妮看了加塔一眼,目光停了一刻,然后果断的跳上马车,“加塔!自己要小心一点。”

然而戴娜却显得有些犹豫,但也是片刻的事情,然后,她就不顾一切的冲到了加塔的怀里,半强迫的用自己的嘴唇封住了加塔的嘴……

一共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一样……

戴娜两颊绯红,一抬腿也跳上马车,然后目光直视着加塔“你一定要活着回到我的眼前来!因为……我想要那样!”随后,一转头,和杰妮一起驾动了马车。

“还是那么霸道呀……”加塔苦笑着自言自语。看马车因为满载而速度很慢的样子,她实在是没有把握可以把敌人拖的足够久。

那边也来了吗!加塔看见另一个方向也有十几个骑兵鱼贯而来,速度比这边还要更快,不禁有一种丧气的感觉。

好吧,拼了就是了。就算是没能成功逃出去,戴娜发脾气的话自己也听不到吧!在这一瞬间,加塔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幸运的是,当那些人到了近处,加塔看清了来的人不是克隆特军,而是奥路王国的士兵。尽管只有十几个人,但也应该可以拖住敌兵好一阵子了。反过来说,如果他们不能拖住敌人的话,加塔同样也不行。他们要拼死的和敌人战斗是因为职责所在,而加塔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也有这种职责。

总之,现在,逃跑就对了……

想到这,加塔迅速的也向着镇东口跑去。

“那么说的话,你连一个克隆特兵也没打就跑出来了!”戴娜看着加塔的眼光里有一种好象责难似的感情。刚才加塔追上她们的时候,戴娜可是眼含着泪水,好像要再度扑进加塔怀里的样子。可加塔一说自己脱困的经过,戴娜马上就换做了现在这样一副面孔。

“是……是呀,说起来运气真好。”

“都说你一点也没有骑士的精神了,一战也没有,就很不名誉的逃跑了。”

“喂!喂!”加塔也被戴娜的这种态度激的有点生气了,“难道说一定要拼着战死,打那种毫无胜算的仗才算是名誉吗?”

“至少要和十倍于自己的敌人作战,然后伤痕累累的杀出一条血路突围才购分量!”戴娜的声音明显要比加塔来的大,在坐在马车上的人看来,两个人与其说是在吵架,倒不如说是戴娜在单方面的训斥加塔。

“她一定是英雄小说看得太多了,什么跟十倍的敌人作战的,要真是那个样子我还有命回来吗?”加塔心里这么想,嘴上可没说出来。

“一早就要逃跑的话,就不要装出一幅英雄的样子嘛!”戴娜显然是不依不饶。

我几时装过英雄的样子了?正待分辨,却见戴娜别过头去,一拉缰绳把马车停了下来。

“杰妮,我们来换!”戴娜喊着杰妮,同时跳下车去。和杰妮做了交换,然后不等加塔,就独自打马前进。

等到杰妮上了车,加塔才驱车跟上,两车从刚才的并排,变成了一前一后的行进方式。

现在坐在加塔旁边的杰妮看着加塔一幅受了刺激,消沉的模样。不禁嗤嗤的偷笑,这引得加塔刚才压抑着的怒气又涌了上来。

“很好笑吗,杰妮?”加塔一脸严肃的样子。

“对不起,对不起。”杰妮辛苦的忍住笑意“可是,看你那种深沉的样子,实在是很好笑嘛!”

“唉!”加塔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样子可不行呀,”杰妮用手拍拍加塔的背,“男子汉要昂首挺胸才行!”

“可是,可是,她究竟在闹什么别扭?”

“你说的那个她是谁呀!”杰妮的这句话显然是动了坏心眼,故意打趣加塔。

“杰妮……你!……”

看着加塔那种又消沉,又有怒火无处发泄的样子,杰妮实在是不忍心再逗加塔“其实呀,你没看见她刚见到你回来那种激动得要哭出来的表情吗?”

“嗯,可是,之后就只会骂人的样子了。”

“取走了人家宝贵的初吻,又累得人家白担心了半天,总要付出点代价的嘛!”杰妮眨了眨眼睛,“要是没受伤的话,那就只好挨骂了!”

在奥路王国历358年的最后一个月里,克隆特军占领了阿里克镇。对于加塔等人和阿里克镇的村民来说,这是再大没有的事。当对于目前两国的整体的战局而言,却只能算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罢了。由于寒害的影响,造成奥路国内的粮食严重不足,因此也无法动员大量的士兵,就目前的情况来讲,此前共动员正规军十四万。如果加上全国各地的民兵、预备役战士、宪兵、一共也不超过二十万。而且散落在全国的各处,没有办法完全集中,根本是不成形的队伍。

此外,由于天气罕见的寒冷。奥路国的军队中有很多人都不适应气候,被冻伤或患上了严重的感冒,士气非常的低落。而来自极北寒冷地区的克隆特军则非常适应这样的环境,使得交战双方的实力差距进一步拉大。

克隆特军从入侵到现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势如破竹、连战连捷。已经控制了奥路国大约百分之四十的领土,奥路国王卡尔曼三世,被迫将国都星塔城的一切事物交给王太子拉扣斯大公处理。自己则协同王后伊特米娅,及包括王国宰相在内的一干重臣逃往南方的重要港口城市吉尔兰港。

这些,和目前的加塔一行人可以说没有丝毫的直接关系,加塔等人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保护自己和在马车上的二十多人的生命安全。光是这一点就足以消耗他们三个现在所有的精力。因为他们现在处在的位置正是双方控制区的交界地带,也就是通常所称的前线。

奥路王国历358年,冬,通天之河赫尔路江被封冻。整个黯虹大陆的秩序由于克隆特入侵奥路王国而遭到破坏。而对于勇士学校的那几个年轻人来说,以后的道路突然就变成了扑朔迷离的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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