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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大马洲的火光(1 / 1)

第四章大马洲的火光

别了武汉,民进号渐渐沉着、稳定了。朦胧中,头顶迟滞的候鸟在飞行,船尾无虑的江豚在嬉闹。和钟栗想,这是它们的家园,有来去的自由。可作为人类的我,却不得已??????怎么说呢?他收了眼光,一个呵欠离开甲板,径直下了底舱。该睡一个好觉了。

是的,他睡了一个好觉。只是觉很香,梦却走了样:

梦里,清澈见底的江面浩浩渺渺。他驾一叶扁舟穿行,低头,食人鱼尾随;抬头,凶猛的雕在盘旋。他不解,自己不是在民进号上吗?为何偕家人旋转在江心?他一边苦思凝想,一边费力划桨,试图甩掉食人的鱼,躲开凶猛的雕。哪想势单力薄,孤舟难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只在波浪中转圜。他想求人搭把手,夫人和一双女儿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记起带痣的青绸和一线天的洋装,遥见他俩在甲板上嬉笑打闹,全然忘了此行职责。他一反常态咆哮,声音被奔腾的江水吞噬,继而双手合十祷告,只有星星点头回应。不还有葛船长么?不远处,乘风破浪的民进号上,葛船长含着烟斗全神贯注地在掌舵。可恨甲板上黑压压的人群,全都神情呆滞地冷眼无助的他,不得已他拔出点五四手枪,朝天扣动扳机。静谧中,“砰砰”两声枪响划过长空,受了惊吓的葛船长扭头发现了他。即刻,民进号调转航向。眼看近了,颠簸中的小舟被民进号的巨浪颠覆。紧接着,食人鱼儿蜂拥而上,啮扯着他和家人。他挣开恶魔奋力泅水,好不容易拽住葛船长丢下的绳索,拼了最后一把力气爬上甲板。惊悚中回顾小舟颠覆处,江面一片血红,夫人没于旋流之中。一抬头,一双可爱女儿,也被大雕叼走。虽然受到死神豁免,他还是痛不如生,翻滚在湿漉漉的甲板上,嘶声揭底嚎啕大哭??????

夫人摇醒他:

“你吓着我了,看你一脸惊恐,做噩梦了?”

是啊,是一场噩梦。这几天和钟栗的心像受惊的兔子,东奔西窜没个藏处。听见夫人耳边轻语,顿生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感。瞧一眼睡眠中的江玲与江琴,盘旋头上的大雕也是子虚乌有。一切都是受了黄昏时的眼见所致。他欣慰地紧搂夫人百般愧疚:

“都怨我,让你们受苦了。”

夫人笑着调侃:

“咱们秋后算账。”

他说我总有一种不祥感觉。夫人说看你浑身湿透,流虚汗了。说话间一个浪头涌来,船身一抖,和钟栗哆嗦道:

“不,我好像落水了。”

夫人说:

“不止你,整个民进号都掉进水里了呢。”

和钟栗意会地松开夫人,一阵短的暂对视,两人都笑了。

和钟栗夫妇缠绵时天不曾亮,民进号行驶在沌口江段。虑着危险还在眼前,泊岸歇息。

黄昏,民进号又动了起来,恰好黎明抵达新堤港。这时候不仅要歇息,还要联络当地政府完成补给。好在重庆早已行文,水上陆地配合默契。一切就绪,只等坐待天黑,趁夜色掩护继续逆水而上。

夜至,民进号轰隆如常。这个夜,和钟栗没法入睡了。他独自上了空寂的甲板,数着一盏盏远落身后的航标灯,心情愉悦又惨淡。虽说每前进一节就离危险远一步,但,这不是自己的祖国么,为何鼠一样昼伏夜出、提心吊胆?面露苦笑,他如囚禁在地狱里的刑犯,身心俱碎。

民进号所载械备繁杂沉重,船身吃水深。又是逆水,时速上不来。另外几百来人吃喝拉撒,须定点进行燃料、生活及医药用品补给。新堤港补给虽顺利,不曾想离监利港十几里,东方露了白。和钟栗惧怕噩梦重袭,一夜未曾合眼。除却艰巨重任、家眷安危,还惦记着随身携带的五箱宝贝。他既然学者自居,工作之余有着广泛的兴趣,《孙子兵法》、《三国志》读一点,《厚黑学》的感受颇深。除外就是研究古玩。这爱好导致他收藏不菲,不菲的收藏中免不了有些是难于启齿的。因了这缘故,南京到武汉,换车换船辗转颠簸,丢丢送送,有些藏品归了本来的出处。剩下的连同财宝、衣物,五只大木箱外带一个小皮匣,视作生命不离左右。特别是小皮匣里包裹的两只青花瓷碗,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御用过的,几经波折才揽入手中。时不时把玩、鉴赏,消息传开,羡煞许多同僚。一次,戴笠做客瞧见,爱不释手。感叹道:和主任是个福人啊,家藏两件宝,一对青花瓷,两个好女儿。

戴老板无意一句话提醒和钟栗。从此他将两只青花瓷碗赠给女儿江玲、江琴。只是路途携带不便,暂替她们保管。这一路西行,他两只肩膀都很沉,左肩担负党国重任,右肩鼎扛家眷安危。之所以向李克珍讨保镖,就是想借一只肩膀,分担业余至爱。纵此,他仍无以解忧,终日胆战心惊,噩梦不断。好在他处处谨小慎微,低调处事,虽处“逆水”,暂且顺畅。

无际长江,源头遥遥。不过,行一程少一程,岳阳过了是监利,监利过了沙市,而后枝城、宜昌便看得见了。目前险期已过一半,再说,鬼门关都闯过来了,最后一点黑料无大碍。秉承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古训,和钟栗的心情渐渐舒朗。

回到卧舱,和钟栗第一次睡了一个囫囵觉。太阳升出地平线,监利城海市蜃楼般地已在前方。和钟栗驱走未尽的睡意,悄悄起床。看着夫人和女儿沉浸在清早的睡眠里,蹑手蹑脚地去给她们购置早餐。拉开舱门,青绸和洋装鼾声如雷,一横一竖躺着,两只驳壳枪明晃晃的外露,很是抢眼。和钟栗踢醒他们:

“起床了。精心点,得有睡相。家伙收拾好,别叫人识破。”

上得旋梯,太阳闪着金光温暖地照在甲板上,折射得人睁不开眼。早起的乘客一对对一堆堆,无虑享受着阳光浴。他侧耳一听,民进号还在“轰轰隆隆”响着,顿时慌了。这怎么行?不是说好夜行昼伏么?好个葛胡子,难道忘了我的告诫?他疾步赶到驾驶舱,劈头就是一顿数落:

“你不要命,械备岂可失?赶快停船,靠岸隐蔽,将船伪装起来!”

葛船长不曾回头。一手掌舵,一手举着望远镜:

“不要大惊小怪,前面就是监利港了。”

“我的眼不瞎,日机的眼也不瞎,再不隐蔽成了活动的靶子。”和钟栗警惕道。

民进号依然全速行驶,葛船长照例不回头:

“荒山碧野,拿什么补给?请你保持镇定,务必到了监利港再计议。”

说话的当头,头上“嗡嗡嗡嗡”响起轰鸣。见了草绳就当蛇的和钟栗惊慌地丢给葛船长一个暂停手势,伸出头一望,果真,湛蓝的天空中两只“大鸟”笔直俯冲下来。他揣测不出日机是哪个机场起飞的,竟然这么早。这应该不是巧合,是有预谋的。他缩回头对葛船长焦急道:

“寻找隐蔽地,让船员紧急行动,以最快的速度疏散甲板上的乘客,伪装好械备。”

这次葛船长顺从了他,下了一级防备指令。伴随指令,甲板上一阵纷乱,这纷乱帮了民进号的忙,漫无目的的日机,以为发现的是载着逃难者的客船,草草投下了几枚炸弹和汽油弹后,溜之大吉。

随着一缕缕水柱落下,水面渐渐平息。穿过烟雾的民进号一片狼藉。由于目标太大,落在甲板上的炸弹让几名不及隐蔽乘客尸首分家。一枚炸弹落在机舱附近,二号机组停止运转;一枚汽油弹落在械备附近,“呼”地点燃伪装的枝条杂物,引燃火势。火势借了江风,“噼噼啪啪”顷刻变成烈焰。一时间,着火的,炸伤的,受了惊吓的,呼儿唤女的,都是一些买不起住舱的平头百姓,况又少了青绸和洋装的鞭子,霎时乱作一堆。只不过,两条用来惊吓乘客的鞭子,此时甩得再响,也是无济于事。

对和钟栗来说,夫人及女儿在底舱,一切安好。他略略松了一口气。为了尽量保住械备,一面命令青绸和洋装协助救火,一面抽出时间检查散落在舱内的轻型械备。还好,它们静谧地躺在原地,毫发未损。再次放松的他气咻咻地上了甲板,见葛船长正处变不惊地指挥救火,丢下斯文,过去一把抓住:

“你做的好事!电台完好否?我要给重庆汇报。”

“消息送到民生公司,卢董事长自会会告知政府。山高皇帝远,我们得自己想办法。”

“你看看,都炸成这样了,怎么想?”和钟栗质问。

“还没有伤及你的械备呢。”葛船长回答毕,拿手向前方一指,“监利港就在前面,估计县政府看到情况会有所行动。当前火势控制良好,靠港后,轻型械备和所有乘客上岸,陆路赴宜昌。目前民进号船体已伤,二号机组受损,又是逆水,减负后我们日夜兼程,三五日内坚持到宜昌没有问题。”

和钟栗哼一声,因为你的冒失导致受袭,这次不能听你摆布。他正色道:

“这样有可能再入险境,得另辟捷径,后期行程改换木船。”

“如果日机动真格,民进号沉底了。他们没有摸清底细,只是误打误撞。再说了,木船没有动力,顺水尚可,逆水咋行?”葛船长盯着和钟栗,摇头置否。

和钟栗想法固好,不太现实,木船靠纤夫拉动,这么阔的江面,纤绳就得几千米。再说,难道叫乘客都去拉纤?无奈之际,他六神无主地从了葛船长。眼看火势湮灭,瞅空来到通信舱,借了电台,向军统局告知了葛船长提供的行动方案:

“民进号在荆江段之监利遭日机重创。现拟兵分两路,辎重行水,轻备从陆。请指示。麦生。”

军统局回复如下:

“获悉。尊你计划。水路倚葛,陆路倚董,宜昌会合。希不负重托。军统局。”

朔风渐哀,监利城一觉醒来,恢复往昔的平常。县政府里,年过半百的董县长夹着公文包提前来到。回顾军统局电文里“陆路倚葛”的四个字,想必指的就是他了。只是他现在还蒙在鼓里。进得县长办公室,屁股才落座椅,水警探子慌忙跟进来:

“报告县长,大马洲江面火光冲天,疑是船舶起火。”

董县长猝不及防。抱怨麻烦来的太早之时,既拿不准是何船出事,又疑战火蔓延至此。忐忑之际见众井井有条呵欠着上班,打消不祥的疑虑。翻开日历计算,正值民进号经过的时间,八成是它有事。估摸准了静下神来,一面打发探子再探究竟,一面心不在焉浏览战事。才一刻功夫,机要员报重庆来电。

董县长心烦:

“念。”

“民进号在你江段受创,望迅疾采取救援行动。十万火急!行政院。”

果然如此。战火还远着。不过民进号受挫也是一个不小的霹雳,既然惊动行政院,事态定然严重。他接过电报命令道:

“传话联络处,迅速通知警备队、水警、交通局、商会、码头工会负责人,八点整准时县长办公室集合。”

半个时辰,各部门负责人到齐。董县长简短地将情况作了说明,各部门分头调船调人,实施救援。

民进号带着尚未熄尽的火焰渐渐驶近监利港。临时调集的十几艘木船在董县长的调配下也接近船身。好在民进号已控制火势,大家一阵努力,余火扑灭。葛船长与和钟栗下船各自喘着粗气,打听得董县长在现场,寻了过来。

没有寒暄。葛船长开门见山:

“我要大米、冻鱼冻肉、新鲜蔬菜,肥皂、牙膏、阿司匹林还有柴油,你去组织,越快越好,这次现金支付。”

这些要求是民进号泊岸的惯例,之前准备就绪。倒是自上峰插手以来,兑现还是头一遭。董县长窃喜商会此次不会再有怨气,精神了:

“这个没问题,柴油已预备,只是阿司匹林不多,其他早已准备。”

葛船长点头,面对蜂拥离船的人流,转身对和钟栗道:

“上了岸的人再不用回船了,没有上岸的人赶紧逐离。凡是搬得动的械备全部运上岸,水陆各一路,就此分道扬镳。”

和钟栗赞同。他当然赞同了,军统局在电文中已明喻。此时,还得谢一声李克珍,因为青绸和洋装也派得上用场了:

“那好,重型械备托你,我与部下护送轻型械备走陆路,咱们宜昌会合。”

葛船长摘下弯曲的烟斗,慢腾腾地装满烟丝,划根火柴点了火:

“陆路有董县长。你留在民进号上,我负责开船,你负责械备。”

和钟栗不服气:

“咱们谁指挥谁?”

“谁也指挥不了谁,民进号上都听我的。”

狗娘养的,有船有人神气了,今后有你担待的。和钟栗心里骂着,面子上无动于色。人家的领地,还得低头:

“这是当然,不过万一??????”

“没有万一,只有一万!”

“可否上面的指令?”

“民生公司董事长卢作孚的指令。”

“你知道,我是军统局的人,听重庆的。”

“卢作孚也是中华民国交通部次长啊,”葛船长狡黠一笑,拍一拍和钟栗的肩,“我听说你们戴局长也是这样安排的。”

哦,这个葛胡子,军统局的回电想必他看到了。和钟栗忧心忡忡地问道:

“那,那些轻型械备呢?”

“除此,还有几百号人呢。”葛船长指指董县长,“我想他会安排的。”

和钟栗的眼光随着葛船长的手势转向董县长。这个董县长,不仅年过半百,和自己的外表一样太显斯文。他觉得既不入眼又不放心:这个老疙瘩?一看就是朽木,担得起重任否?嗯,还得施一施压:

“难民你看着办。这械备,事关党国存亡,须十辆大卡车,警察押送,五日之内抵宜昌。”

战事繁忙,前方吃紧。监利虽是后方,硝烟铺天盖地。独轮车都征集去了前线,哪来大卡车?看来这个书生官儿又是一个赵括,董县长双手一摊:

“抽几个警察没问题。卡车的事,我是巧妇难做无米之炊啊。”

果然不可雕也。困难是有,耍滑头哩。和钟栗思忖械备托付他,责任还是自己担着,改了初衷:

“那好,给我一个秘密仓库,先将械备封存,然后另图他法。两百多号人你得安置好,分批次护送至宜昌,动静不要过大。我看这监利城不日也会变成战场。”

董县长“叽里咕噜”回了些话,乡音太重和钟栗不甚明了。好在葛船长不仅熟识董县长,积年在长江上来往,也熟稔监利方言。他笑着翻译道,他说你一身长衫,文文弱弱,事态看得很清楚,语气倒有一些霸道。

和钟栗听罢心里明了。是啊,这里轮不到我指手画脚,他委婉地向董县长再次做了说明,末了强调这是重庆的意思,战略任务。

董县长已获悉行政院的电报,又见他拿重庆说话,明了此事非同小可。小心翼翼地应承后思忖道:管他的,和尚也好僧人也罢,权且拿做姐夫对待。江边废弃的仓库多的是,拨给他几间就是。其余的不过就是一群人么,敷衍敷衍:

“仓库是有的,码头上的转运站,任你用。去宜昌的这些人,我看就要靠他们的两条腿了。”说罢,不等和钟栗下一个要求出来,转身离开。

董县长远去,葛船长说这个人靠得住。和钟栗说未必靠得住?葛船长一笑,靠不住只有劳顿和兄到了宜昌,折回再走一趟。葛船长的一句调侃,不想事后当真兑现,这里权且做一个预说。两人边说边行,不知不觉回到民进号。驱逐完最后一批乘客,大家却拥立码头不肯离去,吵吵嚷嚷闹开了:

“我们的目的是重庆,不是监利。”

“退票,退票,我们都是出了钱的。”

“我们不能离开民进号,民进号去哪我们就去哪。”

一个带着家眷的军官更是嚣张,他拿出手枪,指着维护秩序的船员道:

“告诉你们船长,卸下甲板上的破铜烂铁,让我们上去。”

葛船长与和钟栗见状迎过去。不等和钟栗拿出措施,各船长正色地挺身向前:

“我就是船长,有种朝这儿打,”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脯,继续道,“前线血流成河,你却往后方跑,像一个军人么?这些破铜烂铁比你的命值钱多了,胆敢打它的主意,老子就地正法了你!”

见军官无言以对,和钟栗将葛船长拉向一边,耳语道:

“乘客们鱼龙混杂,不要焦躁,得想个法子安抚。”

葛船长摘下烟斗,唤来水手长:

“你去,在他们的船票上签上名,就说民进号在宜昌等他们。我葛胡子说话算数,等不着民进号,凭船票民生公司所有的船只都可以上。”

这话让水手长瞠目结舌,怔怔站立一旁不知所以。葛船长催促道:

“快去,不与你相涉,我已向卢董事长通报了。”

水手长立即吩咐船员在码头上摆张桌子,摊开笔墨,有条不紊地开始签名。这时候,董县长提供的物资到了。

船员们即刻开始搬运。葛船长一声慢着,让船员们留下了一部分生活、医药物资,调头对和钟栗道:

“可惜人空了,械备不需吃喝拉撒,这些物资就留给陆路上的乘客。另外,你去底舱看看,船上必须最大限度减轻负载。”

葛船长正观察着民进号吃水的深度,和钟栗在底舱转了一圈,上来回复道:

“基本上没人了。”

“我怎么看见青绸和洋装还在船上转悠?”葛船长取下烟斗,狡黠地反问道。

“哦,那是我的人,除此还有鄙人的家眷。”和钟栗陪笑道。

“我知道是你的人,也认识你的家眷。我的意思你难道不明白?包括他们连同五只大木箱,统统离船。”葛船长说。

好个葛胡子,在我头上动土了,和钟栗提高嗓门:

“偌大一个民进号,难道在乎三、五个人与几只木箱?”

“来气了,和特派员?”葛船长拍拍他肩膀,“三、五个人加几只木箱合起来也有一千多斤。咱们今儿起这一路,脑袋别在腰带上。昼夜行驶,难免凶险各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不好说啊。上岸了还有活路,留在船上我担当不起。”

和钟栗想想也是。家眷留在监利,有青绸与洋装守护,问题不大。重型械备安抵宜昌,交接了回头再接应轻型械备,也是亡羊补牢的好办法。葛胡子一个专横独行的人,我拧他不过。主意定下,违心感激道:

“葛兄一席话,和某茅塞顿开。此乃国事家事两不误,愚弟谨遵就是。”

“你跟我客气什么?赶紧快去处理后事。”葛船长说罢手一挥,匆匆进了驾驶舱。

陪伴夫人与女儿下船,和钟栗用最短的时间给青绸和洋装做了交代。待船员将五只木箱卸下,他依依不舍地告别夫人和女儿。听说离别,家人眼泪汪汪,和钟栗的心也酸酸的,他喃喃安慰道:

“我会回来的,不会太久,不会太久??????”

拥别之际,民进号一声哀鸣拉响号笛,这是在催他。他一步三回头地踏上民进号,伴随党国命脉徐徐离港。望着渐远、越来越小的人群,眼里慢慢模糊了夫人和一双女儿。纵如此,挥舞的手臂久久不肯放下,随着跌宕起伏的江水黯然喟叹道:

我随客船从此去,监利城里寄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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