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这样的人就是人如其名，心窝子掏出来都是黑的，说不脏他自己都不信。
第一次杀人就弄死了自己的养父养母，此后每次杀人更是半点负罪感都没有，唯一的顾虑，大抵就是月白的心情。
心狠手辣，莫过如此。
至于在沉罪之地时为什么会收敛那么多，只是单纯的不想让月白的双手染上鲜血罢了。
结果何止是双手，说是浑身浴血也不为过。
清歌不歇，吹彻高台。
月黑恍然回神，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源屋的剧场里，舞台上的戏剧临近尾声，月白此刻正骑在他的双腿上，那张姣好的面孔离自己的距离不过两寸，湛蓝的眸子扑闪着，像星星一样。
你醒了？月白看着他，没有说话。
月黑点头，两人通过神念交流着，虽然是坐在第一排，但因为上衫紫月实在太过耀眼，所以观众们自然而然地就忽视了他们两人这不正常的举动，所谓灯下黑，就是这么个道理。
“中了幻术，跟上衫紫月有过一番谈话。”月黑如实交代，但不打算把谈话的内容一并告知，不然的话以月白的性情，这件事肯定会变得很难办。
他心里有一杆天平，孰重孰轻，根本就不需要思量。
但正如他之前对上衫紫月说的，他并没有完全相信对方的话，具体如何，他会自己去观察，去验证。
“哦？”月白将额头抵在月黑眉心，不打算多问，似乎也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的样子。
月黑想了想，坦然道：“他说他喜欢我，还问我要不要跟他学女形，被我一口回绝了。”
“为什么要回绝呢？我觉得你们挺般配的……”月白眨了眨眼睛，两靥通红。
“把鼻血擦干净……”月黑无语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月白，对于妹妹的腐女情结有些无可奈何。
月白蹙眉，用纸巾堵住血流不止的鼻孔，沉吟片刻，一本正经地道：“老哥，拒绝得好，我还是觉得你们不合适。”
月黑似笑非笑，但还是配合着问道：“怎么说？”
月白：“我果然还是觉得你跟北方苍云才是绝配，自攻自受，相爱相杀，想想都让人振奋不已啊！”
月黑翻了个白眼，强行把月白摁回了座位上，有种身心皆疲惫的感觉。
他抬起头，发现台上的云中绝间姬正在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那张绝美的面孔遮掩在宽大的袖子下，欲迎还羞，娇艳万分。
他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对方，扭头看向依旧沉睡着的月灰，心情沉重。
对于他来说，月灰到底算什么呢？
月黑从来没有认真地想过这一点，因为不敢想。
那么对于月灰来说，他们兄妹又算什么呢？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他不会去问，月灰也不会说。
但是有一点是已经很明确的。
包括特图在内，这个世界的很多人，都对月灰抱有极大的杀意。
灯泡君是因为月灰身上有月白缺失的那部分魂火。
那其他人呢？向来不理世事的白泽妖圣为何宁可失去一位妖族祭祀，也要致月灰于死地？
仅仅因为她是外来的造物主吗？
在那个棋局拼凑的未来中，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月黑闭上眼睛，轻呼了一口气，双手抱臂，决定不再思考这些繁琐的事情。
月白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上衫紫月已经演完了他最后的戏份，施施然下台。
戏剧的末尾，得知自己被云中绝间姬欺骗的鸣神上人跪在地上，发出了愤怒的吼声：“懊恼！悔恨！”
他低吼，从地上站起，粗暴地扯断了手中的念珠，漆黑的木珠啪嗒啪嗒散落一地。“既然封印已经被破除，那么有生之年，吾将化作鸣雷，跨越万难，追赶那个女人！”
戏剧成功落幕，源士郎早已大汗淋漓。
台下的观众在沉寂片刻后，猛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月黑月白象征性地鼓了鼓掌，互视一眼，轻轻点头，而后月黑顺势抱起月灰，三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会场之中，无人察觉，不知所踪。
剧院后台，演习厅内，上衫紫月边走边脱下身上的戏服，随手扔在木质的地板上，待他走到梳妆台前时，身上早已一丝不挂，赤身裸体。
他毫不在意地坐在椅子上，翘着腿，轻轻抹去脸上的妆容，而后把发间的饰品一个个取下来，扔在桌子上。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自己也在看着他。
好一副遮掩肮脏的无瑕面孔。
他如此想着，将自己最喜欢的那枚簪子轻轻包好，打开抽屉，发现抽屉里静静地躺着一封漆黑的信笺。
倒生学院云组录取通知书。
“想不到还真的给我也准备了一份啊……”他看了看那封语焉不详的书信，觉得实在无趣，便将之重新塞回信封里，甩手扔进抽屉中。
他拿起那张贴身收藏的照片，轻轻地摩挲着照片上主人公的脸，自嘲地一笑。
我们还会见面的，但愿那时，你能做出对于我们双方而言，都最正确的抉择。
那么，回见了，月黑君。
……
主神空间内，满头大汗的男孩终于把最后一块星球碎块融进了身下的弯月形大陆中，而后满意地拍了拍手掌，想着仓库既然已经见底了，那不如直接去别的主神那里偷……借点材料来进一步装修？
特图摸了摸脸，微微思忖，便觉得自己这一计策简直妙到毫巅。
于是，说干就干，他第一时间打开中枢控制系统，连接上隐藏在虚空中苍穹神殿，初步扫描之下，惊喜地发现黄道十三宫的主神竟然全部都在线。
都在线，那就都黑一遍好了。
男孩如此想着，开始通过苍穹神殿，连接坐标最近的一位主神，打算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黑进对方的仓库里。
“正在连接双鱼座主神，娵訾……系统连接中……警告！有不明数据正在入侵！警告！请立刻断开连接……”
“这……卧槽！”灯泡君愕然，连忙断开连接，但是为时已晚，天穹之上猛然裂开一道裂口，一道黑影撕裂空间，脚下踩着一根墨蓝色的竹竿，一个眨眼间便来到了他的身前，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提起。
来人有着和月黑一模一样地脸，血色的眸子中满是尸山血海，死亡与腐朽的恐怖景象，他披散着头发，黑色的发丝不知长多少万里，从特图的视角朝男人身后看去，只能看见一条漆黑的河流仿佛贯穿了整个宇宙，末端隐入空间裂缝之中。
裂缝之后，阵阵恐怖的圣道气息激荡不已，那可怕的法则之后，便是无边的死寂与轮回。
这下子，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位不速之客的真实身份了。
冥河之主，苍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