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七柳镇镀着一层金色,安逸祥和。
七柳镇因小镇东门口有七棵五人合抱粗的柳树而得名,七棵柳树以类似北斗星的形状排列,枝叶交错,郁郁葱葱,遮天蔽日。
柳树的寿命通常很短,但据说这七棵柳树活了几百年,所以镇上的人都将其奉为祥瑞之物。
平日里有很多人在树下喝茶对弈,节庆时,更是要在这里办些庆祝和祈福的活动,讨个好彩头。
镇上更有传说,说是这七棵柳树是仙人所化,守护七柳镇,七柳镇才能像今日这般安逸富足。所以也不乏一些人,偶尔带着果品糕点,来柳树边的半人高神庙前许愿。
此时,七柳镇西门外的官道上,一黑一白两人骑马行来。
“前面就是七柳镇了,镇上的定岩庄庄主卢剑齐是我的好友,我们今晚可以住在定岩庄,明天一早再启程,晚间就能到麒水城了。”
“七柳镇?镇上有七棵柳树?”段月萧好笑的问,看了眼小镇高耸的城墙,不禁感叹,“这七柳镇挺大的啊,跟小些的城池差不多了。”
“嗯,这七柳镇地势极好,东西往来、南北通商,大多要经过这里,而周围的城镇都相隔较远,所以很多人在此歇脚。”
二人在西门前下了马。
薛寒墨接着给段月萧介绍,“而且这镇中真的有七棵大柳树,在东门口,明日我们正好从东门出,便能看到。”
薛寒墨和段月萧从西门进来,沿着东西主街向镇中走。
正是傍晚时分,天气宜人,又是饭点,街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薛寒墨带着段月萧向镇上最有名的酒楼——福香楼走去。
两人赶了十几天的路,除了吃饭、住店外,都没有停歇过。以段月萧慵懒的性情,却从未抱怨,这让薛寒墨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
与段月萧相处的久了,越来越发现段月萧是个很有趣的人,总是让人难以捉摸,而且并非看起来的闲散、冷漠无情。
七柳镇临近寒星寨所在的麒水城,薛寒墨的心绪也放松了下来,之前收到黎青的来信,该准备的药材都已经备好了,更让他安心了不少。
福香楼不愧为七柳镇第一酒楼,三层小楼,门面气派却不失品味。
薛寒墨和段月萧刚走到门口,小二就迎了出来,“呦,贵客,薛大侠好久没来啦!”
让人将马牵去后院好生喂着,小二笑呵呵的领着薛寒墨上三楼雅间。
“薛大侠,可是卢庄主请来助阵的?”
“嗯?助什么阵?”薛寒墨不解。
小二笑道,“您还不知道啊?镇上的第一美女林妙菡明天摆擂台招亲。”
说着给落座的二人倒茶,“卢二庄主是最有希望的参选人之一,赌坊里都开了局的。”
“比武招亲?这第一美人是武林人士吗?”段月萧随口问道。
“这位公子应该是第一次来七柳镇吧?”小二笑问。
同时心里忍不住赞叹,以前只觉得黎青黎大侠倾世脱俗,世间难寻,没想到今儿个又遇到这么一位绝美的公子,而且同样是薛大侠的朋友。
“林员外是这七柳镇最大的商户,有绸缎庄、米店之类的不少买卖,而他却喜欢结交武林人士,想招个江湖侠士做女婿,这次来了不少江湖俊杰呢。”
段月萧一听来了些兴致,“哦?林小姐当真很美吗?”
小二点头,“林小姐的确是美艳如花,人也温柔娴雅,所以很多人慕名而来,热闹着呢。”
薛寒墨点了几道特色的菜,要了一壶上好的女儿红,小二就下去了。
“哎,要不明天去看看?如果那位林小姐真的十分美艳,不如你也去打擂吧,定能赢得佳人芳心。”
段月萧调侃薛寒墨,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弯如月牙,含着水光,似醉非醉。
薛寒墨回他一个暧昧的笑,“漂亮是漂亮,只是还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段月萧的脸瞬间黑下来。
“哈哈哈…”薛寒墨看他突然变脸,开心大笑,而且恰到好处的赶在段月萧发作前停止。
这一路上,他发现段月萧不介意别人说他好看,却极不喜欢被拿来与女人比较。
薛寒墨挑着嘴角,继续说,“卢剑齐的弟弟卢剑飞与林妙菡早就互相倾心,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不知为何此次林家要搞这个比武招亲?”
段月萧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人家林员外肯定是想多看几个人选,万一有比卢剑飞更好的呢?例如寒星寨的少主什么的。”
薛寒墨也不跟他斗嘴,避其火气,才是明智之举。
微笑道,“吃过饭我们去定岩庄就知道了。”
跟段月萧相处的这段时间,每次两人较劲,大多时候都是他先退让,起初是因为有求于人,现在是…习惯了。
福香楼的菜做的相当可口,清蒸鲈鱼鲜嫩不腥,素炒笋丝清新鲜脆,还有蜜汁藕、梅菜干炒肉,都味道绝佳,段月萧吃得开心。
酒足饭饱,两人正打算走的时候,门外传来吵闹声。
“小爷就不愿意等,就要在雅间吃!”一个年轻的男声传来。
小二急道,“爷,这楼上的雅间真的都满了,还没有空出来。”
“嘭”的一声,薛寒墨他们的门被推开。
因为他们来得晚,所以当时只剩这间靠近楼梯口的雅间,自然就先被推开了。
门口五六个护卫打扮的人簇拥着一个紫衣年轻人。
那年轻人二十四五岁,五官端正,表情嚣张,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
“少爷,他们吃完了”,一个护卫看见薛寒墨和段月萧已经起身了,凶神恶煞的道,“吃完就快滚!”
薛寒墨脸色一寒。
紫衣年轻人一把抓住小二的衣襟,“你敢骗我说没有位子?这不是吃完了吗?”
小二为难得看着薛寒墨他们。
段月萧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优雅的坐了回去,“小二,再去拿壶酒。”
“嘿,让你们滚没听到吗?”另一个护卫嚷道,“我们家少爷要吃饭。”
“哦,是要饭的啊,也没个规矩,哪有跑到酒楼里要饭的?”段月萧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
“找死!你说谁要饭的?”那个护卫怒吼。
“诶,不是你自己刚刚说的么?”
那几个护卫一听,纷纷拔剑,就要动手。
“慢着!”紫衣年轻人松开小二,拦住手下的人。
一双眼睛直勾勾的落在段月萧身上,眼中满是惊艳,上前一步,笑着一礼,“在下桑祁,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丧期?你爹怎么给你取了这么个名字?”段月萧撇嘴。
桑祁笑容一僵。
身后的护卫喊道,“你说什么?”
桑祁抬手示意护卫噤声,压住怒火问,“在下可有得罪之处?”
“嗯,你打扰到我吃饭了。”段月萧转脸看他身后的护卫,“而且,你的狗很吵。”
“我看公子不像本地人,不如让我尽地主之谊,带公子四处游玩一番,权当赔罪。”
丧祁始终盯着段月萧的脸,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好像根本没看见旁边的薛寒墨。
薛寒墨看那些护卫的穿着,就知道是千阳派的。再看此人的年纪和品貌,料想他定是千阳派掌门桑莽的儿子。
千阳派是这里比较大的一个门派,在七柳镇城外十里处,掌门桑莽身材魁梧,力大无穷,一双铜锤使得不错,为人粗犷豪放,就是怕老婆,儿子养成这样,八成是他老婆惯出来的。
此时,薛寒墨真想替桑莽掬一把辛酸泪,他这宝贝儿子估计今天要废这了。
桑祁见段月萧不出声,也不理他,于是走向段月萧,伸手就想抓段月萧的胳膊,被段月萧一扇子敲在手腕上。
桑祁只觉得手腕上一阵刺痛,还没回过味来,整条胳膊就开始发麻,没有了知觉。
“你做了什么?”桑祁吃惊的看着段月萧,已经全身发麻,瘫在地上了。
门口的护卫见状赶紧上前围住他,拔剑刺向段月萧。
薛寒墨抓起桌上一把筷子,将众人手中的剑击落,掌风一扫,将人全部扫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再不带你家少爷去找大夫,估计就没救了。”薛寒墨凉凉的提醒道。
那些护卫对视了一眼,都知道这是个绝顶高手,留在这里绝对占不到好处,赶紧背起躺在地上的桑祁,留下一句“你们等着”,仓皇而逃。
段月萧问薛寒墨,“你觉得普通大夫能解我的毒?”
薛寒墨起身往外走,“反正你的毒也不会要他的命,不是吗?”
段月萧跟上,“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会觉得让他死了太便宜他了。”
段月萧无语,又被他看穿了,转头看着被吓傻的小二,“结账!”
当然,说“结账”的是段月萧,付钱的还是薛寒墨。
段月萧跟着薛寒墨在极其热闹的大街上,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来到一座大宅前,门前的石狮威武气派,匾额上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定岩府。
门口的守卫看见薛寒墨,赶紧进去禀报。
不消片刻,庄主卢剑齐就迎了出来。
卢剑齐年纪不大,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一件暗红色长袍,头戴朱玉冠,眉眼秀气,举手投足间贵气十足,相比一庄之主,更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卢剑齐笑着问薛寒墨,“你怎么有空来了?”
“怎么?不欢迎?”薛寒墨笑着反问,一看两人就是非常的熟。
“你说呢?”卢剑齐看了段月萧一眼,问薛寒墨,“这位公子难道就是…?”
没等薛寒墨说话,段月萧眉角一挑,“段月萧,墨墨的朋友。”
卢剑齐一愣,随即大笑,“果然是段兄,久仰大名,闻名不如见面啊,快里边请!”
段月萧也不客气,迈步往庄子里走。
卢剑齐在后面满眼笑意的看了薛寒墨一眼,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墨墨,哈哈哈。
薛寒墨嘴角抽了抽,本来对于“墨墨”这个称呼他听得太多,已经麻木了,但是看见卢剑齐那好死不死的表情,还是忍不住磨牙,段月萧绝对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