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慕远华那里回来,段月萧直接敲开薛寒墨房门,“墨墨,今晚咱俩换房睡。”
“你怕今晚有人找你麻烦?”薛寒墨开门见山的问。
段月萧看着薛寒墨,“有没有人告诉你,人太聪明有时候很无趣?”
“我拒绝!”薛寒墨道。
“为什么?”段月萧诱惑道,“如果今晚顺利的话,这里的事情就差不多解决了,我们后天就能启程去寒星寨了哦。”
薛寒墨怀疑的看着他,“慕远华的毒怎么办?”
“这个不用你操心”,段月萧说完,往床上一坐,“快回去睡吧,晚点还要招待客人呢。”
薛寒墨无语的看着他——这是我的房间好不好?
半夜刮起了风,十几道黑影无声的落到段月萧原来那间屋子的房顶,先向房间里吹了迷香,然后轻轻撬开房门。
睡在段月萧房间的薛寒墨,在他们刚落下的时候,就醒了,以他的武功级别,不需要根据声音来判断周围的人,而是气息。
躺在床上的薛寒墨等着他们撬门,心里极度不耐烦——怎么这么蠢?撬了这么久还没开,早知道就不闩上了。
其实这些人都训练有素,撬门也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只是薛寒墨想快点解决掉他们,然后睡觉。
十几个黑衣人分成两拨,一大半守在外面,观察隔壁薛寒墨房间的动静,只有四个人走进房间。
薛寒墨背对着门口方向,在心里盘算着用最快的方式解决掉所有黑衣人,外面的一个也不能跑。
就在黑衣人来到床边,举刀欲砍的时候,隔壁的房间突然亮起了灯,吸引了外面所有人的注意。
薛寒墨一跃起身,挥袖点了前面两人的穴道,一个纵跃,掌风凌厉,将后面两个人打出房门,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一切发生在瞬息间,外面的人听到声音转头时,薛寒墨已经站在房顶的一个黑衣人身后。
一脚将黑衣人踹到院子里,抬手挡住另一人砍过来的刀,一个转身转到那人身后,又是一脚,地上又多了一个人。
院子里的黑衣人此时也反映过来了,就要冲进亮灯的房间。
刚踹开门,薛寒墨已经将房上的黑衣人全部踹了下来,闪身到最前面那人身后,抓住肩膀,拽了出来,还顺便关上门。
此时院子里,除了晕倒的和摔伤起不来的,还有八、九个黑衣人,将房间门口团团围住。
薛寒墨背着一只手,傲然站在门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尽管黑衣人都是死士,此时也被他的气势震住,一时不敢攻上来。
“吱嘎”一声,薛寒墨身后的房门被打开。
段月萧穿着白色里衣,打着哈欠探身出来,对院中的黑衣人道,“要不你们进来,我出去?三更半夜堵别人门口,多不好!”
说着就往外走。
真能添乱!——薛寒墨伸手抓住他胳膊,往屋子里一塞,白了他一眼。
就在薛寒墨这个转身的空挡,黑衣死士一起冲了上来。
薛寒墨侧身,抬手击中最前面的黑衣人的手腕,夺过他手中的刀,一掌将其打飞,然后一个利落的回转,横扫一刀,又三个黑衣人被刀锋扫了出去。
薛寒墨闪入黑衣人中间,如鬼魅一般只留下一个残影,剩下的几个黑衣人只觉得脖颈一凉,血都没流出来,就断了气,站在那里。
段月萧欣赏的挑了挑眉,就往外走。
薛寒墨闪身到他身边,拉住他“干嘛去?”
“去看戏啊!”段月萧用力掰他的手,“再不去就唱完啦!”
“你就这样去?”薛寒墨打量了一下他只穿着里衣的单薄身板。
“回去穿外衣!”说着将人拖回了房间。
片刻后,穿戴整齐的段月萧急匆匆地走在前面,嘴里小声嘟囔,“会武功了不起啊?别让本公子找到治你的方法。”
薛寒墨看着他着急的背影,心里好笑,上前揽住他的腰,腾空而起。
“唉…”段月萧反应过来,已经被带入空中,尽管不愿意承认,但这么飞的确比自己走的快多了。
两人一路从房顶上飞过,最终落在了慕远华小院外的一棵大树上。
段月萧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里看戏?”
“难道不是吗?”薛寒墨看着他,再次感慨,这人真轻,那么能吃能睡的,居然不长肉。
段月萧一扭脸,太聪明果然讨厌,好像什么都瞒不过他似的,感觉超不爽。
这棵树很高,能看见慕远华小院里的所有情况,是个不错的看戏地点。
而此时,慕远华房顶的屋脊后面,蹲着几个黑衣人,似乎在伺机而动。
不多时,远处传来了吵闹声,一个侍卫匆匆跑来。
罗方穆正在慕远华的房间守夜,因为昨晚有人行刺慕远华,所以白天罗方穆安排每个副堡主轮流给慕远华守夜,今晚是罗方穆。
“罗副堡主,罗副堡主!”侍卫着急的敲门。
罗方穆打开门,面有愠色,“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堆放桐油物品的西南跨院着火了,火势很大,已经向四周蔓延了。”
侍卫喘了口气,接着道,“还有…还有二三十个黑衣人,见人就杀!”
“什么?!另外三个当家呢?”罗方穆怒道。
“对方来了很多高手,三个当家分身乏术。”
罗方穆转身对屋内的慕夙道,“你先看着远华,我怕他们来此偷袭,我去去就回。”
嘱咐完慕夙,罗方穆又叫来一队护卫守在院中,才急忙与报信的人一同向西南跨院赶去。
罗方穆走后,屋顶的黑衣人依然没有动。
他们是在等人下命令,薛寒墨看了看此时已火光冲天的西南方向,想要起身去帮忙。
段月萧拉住他,“干什么去?”
“去帮忙,总不能看着连城堡被洗劫吧”
段月萧道,“连城堡的老大在这躺着呢,他出事了,连城堡就真的塌了大半个天。”
段月萧看着薛寒墨,“你应该看得出是调虎离山吧?你以为这里,就凭慕夙和那几个护卫能对付的了?”
薛寒墨当然知道是调虎离山,只是听见那边吵闹惨叫声不断,一时不忍罢了。
听段月萧这么一说,他便不动了,继续等着。
不多时,慕采妍匆匆赶来。
守院的护卫队长与她打招呼,“小姐,您怎么自己来了?此时很危险,您怎么也不带个护卫?”
“他们都去帮忙了,我担心哥哥,过来看看。”说着,便走进小院,推门进屋。
“大小姐”,慕夙打了招呼,也不多话。
慕采妍问道,“哥哥怎么样?”
说着就向床边走去。
慕夙在床前伸手拦住他,“大小姐,段公子之前吩咐过,不让任何人碰触堡主。”
慕采妍抬头,“我是他妹妹,段月萧只是个外人。”
“抱歉大小姐,段公子说,对方可能会易容之术,任何人都有嫌疑。”
“你怀疑我?”慕采妍不悦道。
慕夙态度坚决,“我不是怀疑您,而是以防万一,任何人都不能接近堡主。”
慕采妍见他不动,往后退了一步,“好,好,如此说来,我也可以怀疑段月萧是人假扮的,甚至是你,我又怎么能肯定是真的?”
“您如果怀疑我,可以在这里看着我,但是我不能让任何人接触堡主,请见谅。”
“好,那我就坐这守着。”慕采妍假意转身,突然扬手一把粉末洒向慕夙。
慕夙拔出刀,只觉全身无力,胸内血往上涌,一口血喷出来,摔倒在地。
慕采妍冷笑,“本不想杀你,是你自找的。”
拿过慕夙手中的刀,走到床边,冷眼看着慕远华。
“再见了,亲爱的哥哥。”举刀砍下。
……
薛寒墨带着段月萧轻声闪到屋顶的黑衣人身后。
段月萧用毒悄无声息地将人放倒,并没有引起院中守卫的注意。
两人借着刚才黑衣人扒开的洞,往屋里看。
慕采妍震惊的看着抓着自己手腕的慕远华,一时忘了言语。
慕远华悲伤的看着自己的妹妹,没想到害自己的人竟然是她。
“为什么?”慕远华艰涩的开口。
慕采妍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可能?你明明中了‘噬魂’…”
“真的是你下的毒?为什么?”慕远华的声音里充满了悲伤,“我是你哥哥。”
“哥哥?”两行眼泪滑出眼角,慕采妍低吼道,“你不是我哥哥,你是我仇人的儿子,是你爹害死了我娘!”
这回轮到慕远华震惊了,手上力道一松,慕采妍抽回自己的手。
“怎么会?”慕远华看着慕采妍,“爹说,你娘是生病去世的,虽然我们不是同母所生,但是你确实是我的亲妹妹。”
“没错,那是因为你爹为了杀我舅舅,故意接近我娘,让我娘爱上他,还有了我。”
慕采妍悲愤地说着当年的事情:
“我娘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有个宠爱自己的哥哥,还有个深爱自己的丈夫,直到那一天。
直到那一天,你爹在酒中下了毒让我娘拿给舅舅喝,舅舅没有防备喝了毒酒,口吐鲜血,武功散失。
这时你爹带着准备好的人马,杀进府中,我娘拼死保护舅舅,深受重伤,终于带着舅舅从密道逃走。
我娘安排好了舅舅的容身之处,来接我离开,正好你爹也在,在娘的质问下,你爹承认了一切。
娘本来就深受重伤,加之悲痛交加,喷出一大口血,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他以为我睡着了什么都没听到,其实他们的每一句对话都深深的刻在我的心里,我要报仇。
没想到他死的早,我还没下手,他就死了。”
慕采妍笑的凄惨,“父债子偿的道理,不用我说吧?”
“可是,你哥哥是无辜的,他对你无微不至的疼爱和照顾不是假的,你怎么下得去手?”罗方穆推门而入,身后跟着沈曼轩、阮梦天和岳然。
慕采妍看见这么多人,就知道自己中计了,喊道,“我不管,我一定要为我娘报仇!”
此刻慕远华心中除了被亲人背叛的伤心,更多的是对慕采妍的心疼,小小年纪的她到底背负了多少?
当然,他更担心她,“你这些毒辣的用毒手段都是跟谁学的?那些鬼王渊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舅舅的人!”慕采妍收起悲伤,冷冷的道,“三年前舅舅找到我,偷偷教了我毒术,我才能报仇,没想到段月萧来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舅舅?你舅舅是鬼王渊的人?”慕远华问道。
慕采妍笑笑,算是承认。
慕远华悲伤地道,“即便爹当年对不起你娘,但他应该已经后悔了,所以他对你百般溺爱,我们所有人也都宠着你,爱着你,难道还不能让你放下仇恨吗?”
“你那个舅舅又为你做过什么?他除了教会你心狠手辣,助长你的仇恨,他还为你做了什么?”慕远华接着道,“你想要这样过一辈子吗?”
周围的人一片静默。
慕采妍从腰中抽出一把短剑,指着自己的咽喉,缓缓的道,“让我走,不然就杀了我。”
“小妍,你别做傻事。”岳然惊呼。
“你走吧。”慕远华的声音充满疲惫,“但你要记住,这里是你的家,我们随时等你回来。”
慕采妍一愣,她知道慕远华一定不舍得让她死,一定会放她走,忍住泪水,快步出门。
望着最疼爱的妹妹决然离开,慕远华像泄了气一样,跌坐在床边。
……
“慕远华不是中毒了吗?怎么醒了?”薛寒墨问段月萧。
段月萧得意一笑,“慕采妍昨晚刚给他下毒,我就已经解了。”
“所以从昨晚开始,都是你的计策?”薛寒墨问,“他其实今早就醒了,一直在装昏迷?”
段月萧开心的道,“这回你没猜到吧?”
薛寒墨心道,藏得真深。
“罗方穆他们都知道?”
段月萧摇头,“我只跟罗方穆说今晚会有人偷袭,让他配合着演一场戏。”
他接着道,“知道慕远华醒了的人,只有慕夙。”
“你什么时候跟慕远华商量的?”薛寒墨不解的问。
“今早啊”,段月萧轻松的道,“然后我又回去睡了一觉,只是没睡饱就被慕采妍给叫起来了。”
两人正聊着,就听到慕远华在屋中招呼,“段兄弟,快下来看看慕夙吧。”
薛寒墨将段月萧带下来,一同进屋。
段月萧道,“无妨,他之前吃了我给他的解百毒的药丸,要在毒发后一个时辰才会见效,送他回去休息就行了。”
“那就好。”
慕远华让人将慕夙带回房休息,转身对薛寒墨抱拳,“这位就是薛少侠吧,幸会幸会。”
“慕堡主”,薛寒墨回礼。
“你们谁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阮梦天是个直肠子,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
于是慕远华简单的说了一下段月萧之前的计策。
沈曼轩道,“段公子运筹帷幄,心思缜密,在下佩服。”
“段公子是否早就知道是采妍下的毒?”罗方穆问,“不知是如何发现的?”
段月萧道,“没什么,只是她身上有被脂粉掩盖的药草味。”
“那些涂了桐油的物品…”罗方穆又问。
段月萧挑起嘴角,“其实根本没有办法鉴别哪件物品上沾过毒,只是刺激她提前动手罢了。”
“白天被杀的那个人,在屠割堂应该有一定地位。”沈曼轩疑惑,“采妍的舅舅应该地位不低,到底是谁呢?
“我也不知道”,慕远华叹了口气,“当时我还太小,没有听父亲提起过此事。”
“若没什么事,我先回房休息了。”段月萧告辞,连城堡的家务事,他不感兴趣。
“慕远华之前就认识你?”回去的路上,薛寒墨问段月萧。
“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段月萧道,“明日给慕远华最后一次施针清毒,后天一早就可以走了。”
第二天难得的清静了一整天,薛寒墨与段月萧在慕远华的陪同下,四处走走逛逛。
本来慕远华想多留他们几日,带他们领略一下西北的壮阔风光,但薛寒墨惦记着父亲,就推说有事,下次再来拜访。
第三天一早,吃过早饭,薛寒墨和段月萧便早早的上路了。
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还牵扯出了鬼王渊,薛寒墨隐隐觉得,这次不仅是慕采妍报私仇这么简单,幕后似乎还有更大的阴谋正在慢慢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