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猫小说 > 武侠修真 > 师门不行 > 8 第八章 临死

8 第八章 临死(1 / 1)

他平淡地说出这句话,就一副累到了的样子。

摇光脸上透出倦色,闭眼复又睁开,仿佛久睡初醒,不知今夕何年。

……

唔,他的确是久睡初醒。

只可惜不能大病初愈。

按照流音的说法,摇光注定是要死的。这和每个人都是要死的这等哲理语句有着本质的不同。

摇光会死,会死于非命,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而在他死于非命之前,我们碰巧救了他一下,现在还站在这里陪他聊着天。

也许只是因为这不经意的一救,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他并不只是一个陌生人。

我出神地望着他,不能自抑地感到一种灰败的悲伤情绪缠住了我,挥之不去。

流音起身,缓步到我身边。我抬头看他一眼,又重新看向摇光,将声音放得轻轻的,“你是说,有人假扮成了你的样子……那么,跟在玉虚真人身边的,纯阳众人所看到的摇光,其实是另有其人?”

摇光点头,微微皱眉,手松松握拳掩口,低咳两声。

我立刻说:“是不是太累了?你先休息吧,这事以后再说。”

摇光抬袖微微摆手,又咳两声才道:“不妨事。”末了微微一笑,笑容瞧着有些发苦,“现在不弄清楚,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我哦一声,鼻子一酸,眼睛有点疼。

流音又低头看我一眼,我也抬头瞪他一眼,意思是:看,还看,总看我干什么?

流音抿唇,放轻了声音,说:“我看你快哭了。”

很多时候人可以忍着不哭,但这需要默默地忍,一旦有人询问,很容易就破功。

我立刻就破功了。

我眨巴着眼泪,不能止住,便抬手捂住眼睛,转头背对着他们,哭着说:“都怪你,谁叫你问的!”

流音像是被我震住了,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话却是对摇光说的,“唔,哭了。”

我听到摇光轻咳一声,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是在下的不是了。”顿一下然后道,“藏玉姑娘是在为在下伤心么?”

我默默地想一下,觉得不全是。可他这么问了,若说不是,未免太不给面子。

于是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转头看着他,“有一点。”

摇光目光含笑,微微抬起手臂,要给我什么东西。我一看,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方帕子。

我睁着泪眼,以目光询问他。

他看着我说:“擦擦眼泪吧,算是在下赔罪了。”

我挪步,上前半步,微微探腰接过他手中的帕子。

普通的白色绢帕,洗得干净,有皂角的清洁味道。

摇光凝神看我,像是十分轻松地说道:“藏玉姑娘,十分像在下幼时认识的一位小姑娘。那位姑娘姓李,最巧的是,也叫藏玉。她小时候极爱哭,看到乞讨的难民,就会问我,能不能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人家。而当时,我们才不过几岁大,也是靠乞讨方能度日……”

他神色柔和,言语中仿佛十分怀念。

我听完,半天才道:“我也姓李。”

摇光脸上的笑不见,定定地望住我。

我说:“但是,你说的一定不是我。我不记得认识过你,而且,我幼时随师父长大,也没有要过饭的人生经历。”

摇光微微蹙眉,张口像要说话,却停顿一下,而后道:“自然。江湖如此大,李是大姓,同名同姓者也是有的。”

我擦干眼泪,察觉他此时精力不济,不能再耽误时间。于是主动谈回话题,“你说有两个你,是不是你已经大致猜出是什么人陷害你了?”

摇光敛眉颔首,语声轻缓地道:“不错。只是……”

只是如何,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

那晚的情形,想来十分蹊跷。

我和流音趁着真武殿两班守卫换班的间隙,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在了屋顶。而后就见到“摇光”跟在金虚真人和玉虚真人身后,一同进了真武殿。当时守在真武殿内外的守卫都可作证,那人确是掌门座下最小的弟子,摇光。

而后玉虚真人突然下跪,引金虚真人去扶,站在其身后的“摇光”抬手就是一剑。对自己最信重的弟子,金虚掌门自然是没有防备的。加之茶中有毒,金虚真人觉察不对也已来不及。“摇光”一击得手。

之后“摇光”刺玉虚真人的那一剑,如何看都是做戏了。而他携剑破窗而出,玉虚真人等了片刻才呼救,外面守卫也恍若不见,可见整座真武殿都是玉虚真人布置的人。而那“摇光”不走后山,反走前门,更是要人都看到是摇光拿了真武剑,叛逃出师门。

这之后我和流音就一起追了出去。却并未见那人的影子。

摇光道:“他是可以除去易容,极其自然地出现在师门的。至于真武剑,只要先藏起来,等抓到我之后再拿出,自然可以说是从我手中夺回了师门宝剑。可是,真武剑却在大师兄手中……大师兄更是用剑伤了我。”

我问:“会不会就是你大师兄假扮的你?”

摇光却说这几乎不可能,因为他大师兄冲冥道长都四十好几了,身高体型和他都相去甚远,不是最佳人选。

他道:“不知为何,这剑到了大师兄手中。我猜,是那人被大师兄拦住,不得不将剑交到他手中。否则……师父一去……,门派中玉虚师叔最长,那假扮我之人既然和他串通一气,自然该将真武剑交到他手中,而不是选择大师兄。”

摇光的大师兄对他痛下杀手。摇光反击,伤了他左臂,自己滚落下山。

而之后,冲冥道长竟然自己就死了,现场则有摇光留下的自己的佩剑。

那时候流音折回去查看,恰见到冲冥道长的尸体,却不见凶手。

我道:“只是不知,那假扮你的人,和杀害冲冥道长的人,是不是同一人。”

摇光神色一震,看向我。

我摊手说:“很明显嘛。玉虚真人想做掌门,冲冥道长也想做掌门。他们就算串通一气杀害金虚真人再嫁祸于你,也还是各怀鬼胎。那个假扮你的人,很可能就是奉玉虚真人之命,顺便杀了你大师兄啊。还不用负责人,正好也嫁祸你。”

说到这里,我想,摇光可真倒霉啊。

“就是不知那人会是谁……你有什么的好的人选没有?”我问沉思的摇光。

他却道:“毫无头绪。”

说完闭上眼,眉头蹙着,一副累极的模样。

我有点理解他。

要是我们师门出了这种糟心事,要我怀疑谁,我都觉得没有头绪。而且眼下嫌疑最大的玉虚真人已经是确定是主谋了,冲冥道长算是个候补,也在露出狐狸尾巴之后就迅速地死掉了。纯阳上千小年轻,几位虚字辈的师叔座下都有收徒,能假扮摇光的演技派大有人在。他该相信谁?又该怀疑谁?

摇光在房中休息,我和流音来到院子里,我斜倚着栏杆,回望着池水中一簇簇的红鱼。

我问流音:“既然现在摇光已经被陷害得不能再陷害了,为什么不见特别大规模的追杀啊?侠客传奇中,这种时候不应该都是举全门派之力缉拿凶手的么?”

流音负手看天,他今日穿了一件竹青色的青衫,绣工不凡,一看就知道很贵。

他说:“因为对纯阳来说,眼下捉不捉得到摇光,其实并无所谓。只要江湖人皆知摇光是杀害金虚真人,盗走真武剑的凶手,就够了。而且,国不可一日无君,纯阳不可一日无掌门。玉虚真人既然敢选在此时发难,说明他有足够的自信可坐上掌门之位,掌门者掌管真武剑。纯阳一派又分两宗,真武和紫霄不能掌于一人之手。玉虚宗主本来是掌管紫霄的,眼下未寻回真武……我猜,他打的是个一箭双雕的主意。”

我眼睛一亮,“你是说,他要先坐上掌门之位,又可以真武剑未寻回为由,不交紫霄。等到时机成熟,他自可将气宗剑宗统一。那时真武再回,也没有什么好忌惮的了?”

流音温和一笑,抬手弹我额头一指,“聪明。”

我向后躲开,揉揉额头,惆怅地说:“玉虚真人真是个老狐狸。只怕就算没有出这些意外,他已经拿回真武剑,还是要扣着不用呢。”

可是虽说如此,纯阳派自然也是在追拿摇光的,只是分出来的人手并不多。

而且玉虚真人已经放话将摇光逐出师门,任何纯阳弟子一见到此叛徒,可就地正法,为纯阳乃至武林除害。但是外人就不要凑热闹了,纯阳之仇,要由纯阳人亲手所报。

我猜,他是怕有人偷拿了真武剑不还回去,等他需要用的时候干着急。

……

流音开了方子,每日为他熬药,摇光也听话,给什么喝什么。还和我开玩笑,“我不挑食的。”

我却笑不出来。

不知从何时起,我痛恨离别。

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都令人痛恨。

这几日,我无事可做,索性陪着他说话。

相识一场,能捱一天是一天,捱到头,也无遗憾。

也许是因为自己活不长了,摇光反而表现得很洒脱,他也能和我说笑。

我喂他吃药——这里值得一提,本来是流音要喂他吃药的,但是几次之后他有些别扭,对我说:“我就小时候这么喂过你吃药,现在喂一个男人,总有种女儿长大成人变成男人的奇怪感觉……”

我踢他一脚,“小时候你那是喂我吃药啊!你是掰开我的嘴直接往里灌的!我恨死你了,滚,别让我看见你!”

撵跑了流音,我便接替他主动承担了喂药的工作。

摇光一勺勺地吞下药,我收回手,闻闻空碗,皱眉道:“闻着就苦。你要不要吃点蜜饯什么的?”

摇光淡笑,“不必了。”

我说:“不麻烦的,这里是青楼,青楼有很多蜜饯的。”

摇光轻笑一声,又有些咳嗽,我连忙给他递帕子。他捂住嘴咳完,脸颊有些红,慢悠悠地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竟能在青楼住上许多天,临了也没遗憾了。”

我抬眼看他,笑,“你一个做道士的,在这种风月场所还一脸满足,真是世风败坏,道术不昌~~~~~”

摇光咳一声,连忙说:“哪里哪里,姑娘谬赞了。在下本俗家弟子,修的是人间大道。人间大道,从不妨碍弟子逛青楼的。”

我噗的一笑,“看来做道士比做和尚划算多了。”

而摇光的意思是,做和尚也没什么,和尚或是道士,不过是一个假发套的事。

我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摇光定定望着我,双目清透见底,含着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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