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咖啡还冒着热气,陈副院长望着窗外的樱花有些出神,清晨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脸上,格外安静。
“还不死心?”
“科研,并不是我想要的。”卫言的回答很肯定,早已经决定好了的已经没什么可犹豫的。
陈副院长不免有些惋惜,还想试图劝说:
“你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挤破头想进咱们科研院?论待遇可没有比咱们科研院更好的了,并不是你拼了命花点儿钱就能进得来……”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退学。”卫言直接打断了喋喋不休的院长,这样的话他已经听了不下一千遍了,也难怪,谁让这块金字招牌太值钱了呢。
可能是觉得尴尬吧,陈副院长抿了口咖啡放回桌子上,语气透着些许无奈:“十三科全挂,其中一科,因严重扰乱考场秩序,被判-1分。但你觉得这种蹩脚的理由能说服院长吗?何况还是你母亲。”
“所以才来找你。”
别看科研院有四个副院长,但真正主事的只有陈副院长,陈副院长曾是母亲的副手,由母亲一手提拔,至于其他副院长都是豪门硬塞进来的“赔钱货”,如果不是看在每年庞大资金支持和资源倾斜的份儿上,早让他们滚蛋了。
他们存在的价值,无非是在仲裁联合会上吆喝吆喝,刷刷存在感,为豪门争取争取每年十个举荐名额。
陈副院长犹豫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叹息:“那之后呢?”
一瓣樱花被风从窗外送了进来,落在搅拌的咖啡勺上,卫言这才停止了动作,抬头接一句:
“还不知道,或者安安静静做一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也不错。”
以后如何,说实话连他自己都没考虑清楚,只是纯粹的不喜欢,不,应该说是讨厌。他也很清楚,毕竟是母亲的独子,又自小没了父亲,将来的一切不还得由他继承么?
陈副院长很了解自己的上司,是个非常强势的女人,卫家能有今天,能跟诸大豪门叫板,甚至捏住他们的软肋,可以说居功甚伟。从儿子身上不难看出,连姓都要跟她,未来的路可想而知,也由不得他自己做决定。
看他认真的样子,陈副院忍不住笑了:“嘿,还真别说,挺适合你。”
卫言没有再接话茬,陈副院长也不好继续调侃:“行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母亲那边我会去说,最终结果如何我不太敢保证。”
“谢了,有你这话就行。”
目的已经达到,卫言不再多留。
或许只有退学这种偏激的做法才能引起母亲的重视吧,至少不会像现在,每提到【尖兵】就像触动了某根敏感的神经,立即遭到强烈反对,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曾在一次酒会上,尖兵院院长半开玩笑的语气问母亲:“卫夫人,我看令郎对尖兵那么感兴趣,就没有打算让他转修我们尖兵院?即便是兼修,说不定会成为第二个……”
没等他把话说完,母亲的脸就拉了下来,手里的半杯红酒当即就泼在他脸上,指着鼻子破口大骂:“姓曾的!别再让我听到蛊惑我儿子转修尖兵的流言,不然老娘让你的【尖兵竞技馆】从此变成一座空楼!不信试试!”
喧闹的酒会当即安静了下来,本以为曾院长会当场发飙,可没想只是笑呵呵地打了个哈哈:“没事没事,一场误会,大家继续,跟卫夫人打了个赌,还是卫夫人技高一筹啊!”
也许是被母亲彪悍的气场给镇住了吧,自那之后,卫言就“如愿以偿”的被尖兵院列入各系黑名单。
在儿时的记忆里母亲应该不是这样子的,即便反对【尖兵】也不会这般强烈,这一切的起点似乎是从八年前那场大病开始的。
他只记得他醒来的时候母亲就抱着他一直哭,哭了很久才停歇,从护士那里得知,他睡了整整两年,这两年全靠泡在玻璃罐的营养液维生,能醒过来已经是奇迹了。
植物人?错不了了。看了下日历,护士确实没骗他,不然母亲也不会哭得难么惨。两年都没动弹过了,别说行走,连握拳都很困难,整个恢复期持续了整整一年。
在那之后,母亲就把他的所有有关尖兵执照或者考核证明的东西统统注销了,后来还是不放心,又主动为尖兵院无偿更新设备,新设备固然是好,而且还多了一个功能——身份验证,对别人没什么影响,但对卫言来说就太致命了,因为他的身份验证通过不了,也就意味着【尖兵竞技馆】不再对他进行开放。
虽说科研院也有尖兵设备,但都是些研发设备,不像尖兵院可都是战斗专用设备,既然尖兵院去不了,只有报考科研院了,这也正好随了母亲的意愿。
就这样一待就是五年,送走了一届又一届毕业生,至今还在读大一。按照惯例,连续三次挂科就得滚蛋了,但有这样的母亲护着,谁敢提辞退这事儿?即便退学也是酝酿了许久的。
毕业,考研,读博,再成为教授,然后顺利接收科研院,继续为着伟大而艰巨的科研事业奋斗,这就是母亲为他安排的路吧,听起来蛮让人羡慕的,但可惜……
他也曾问过母亲,卫家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他就不能任性一回,非得搞科研,以后再做不行么?
母亲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久,半晌才说一句:
“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不想你再出现任何意外。”
他知道母亲是在害怕,怕他再像八年前那样一睡不醒,但他还想再做最后一次努力,哪怕做不了尖兵,至少能让母亲意识到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躲在翅膀下的小鸡崽,更没必要事事都安排得面面俱到,活像个傀儡。
考核不及格,连上五年大一,这是他刻意而为之,就是想看看母亲对此什么态度,本以为会大发雷霆加强管制,甚至可能放弃让他继承科研院的打算,可结果却并没多大反应,终于忍不住,这才向陈副院长提出了退学的打算。
并不指望这事一定能成,只是想借陈副院长之口向母亲传达一个信息,毕竟陈副院长是她的同事,虽说是下级,于公于私都值得考究一下,如果卫言亲自去问那就更没什么希望了。
换句更容易理解的话:陈副院长去问属于公事,得走个章程,自己去问则成了家事,哪里还讲什么章程?说不行就不行,问题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