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为何每次都会帮他们解围,而且每次都是那么的义无反顾、那么的顺其自然。但是那次,他的心里确实有些难受的,因为宇瀚在储凝耳边的那句话,其实他也听到了,虽然他当时只是淡然一笑,但他知道他也是在意的。
相片中,储凝的头发因为被风吹动,略显得有些凌乱,但依然没有掩盖住她清丽、脱俗的模样。
当年他不经意地拍下这张相片后,便私自留了下来,一直珍藏至今,几年来,他已不记得曾经将这张相片拿出来看过多少次,最后一次应该是那个雪天的午后。
记得那天他远远地看着他们两人在雪地里练琴、品茶、追逐,好似回到了童年的时光般,那么的让人羡慕。
记得那个下午,他独自去了父亲的墓地,诉说着心中的痛楚和失望。
记得还是在那个晚上,宇瀚来找他,当着他的面诉说着对储凝浓浓的爱意,然后作为哥哥的他,却鼓励着弟弟向他心爱的女生表白。
记得就是在当晚,宇瀚离开没多久后,他便回了江城,也像今天一样喝得乱醉,然后翻出这张相片默默地看了许久,再然后便对着相片说决定从此不再看它。
林宇浩一直以为能做到,直到此刻才发现错了,他根本就做不到。
“凝,如果不看着你,就可以将对你这么多年来的思念遗忘,对我何尝不是一种幸运?老天,你为什么要如此的折磨我?”
林宇浩抚摸着相片中储凝散落在肩上的长发,似乎想将它抚平,可是,手中仅仅只是一张相片而已。他又颤抖地轻抚着相片中稚嫩的脸庞,感觉身体正在慢慢地倾倒,在倒下的瞬间,他无力地看着相片也随之在手中滑落,随着他的身体同时飘落在地……
林宇瀚刚回到公寓,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精味,他跑进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发现里面的酒同昨天一样,并没有动过。
“是哥回来了吗?可是他的车没有开回来啊?”林宇瀚发现沙发上放着哥今天白天穿的外套,确定林宇浩回来过。
“哥--”林宇瀚顺着酒精味,一直嗅到林宇浩的房间,可是门却被锁着,林宇瀚一连叫一几遍,也都没有听到林宇浩的回音。
“哥--,你在屋子里吗?我进来了喔!”
林宇瀚闻着从房间传出来的更加浓郁的酒精味,一股不详的感觉顿时袭上心头,记忆中的哥哥几乎不怎么喝酒,看这情况,今天好像还喝了不少,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搜出哥哥给他备用的那套锁匙来,一把一把地对着房门的锁孔试开着。
在最后一把锁匙插入锁孔时,房间的门应声而开,林宇瀚发现正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林宇浩,便箭一样地冲进了房间。
“哥--,你怎么了?”
“哥,你醒醒!快醒醒!”林宇瀚用力摇晃着。
经不住林宇瀚的左右摇晃,林宇浩的身体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沉睡过去。
林宇瀚松了口气,俯下身将林宇浩的身体慢慢撑起扶到床上,再将领带和皮鞋脱了下来,最后替他盖上被子,然后缓步走出房间。
在走到房间出口时,他目光憋见哥哥刚才躺的地方,似有一张照片在地下。林宇瀚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去,从地下将相片捡起。
是一张已有些发黄的旧照片,照片中的女孩稚气未脱、却清新脱俗。
林宇瀚哭笑不得,想不到哥哥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不过这个女生看上去还不错,就是年龄小了些。
他将照片放到书桌上,又看了眼林宇浩后便准备离开,不过在他转头的瞬间,视线又不经意的扫到那张照片上。
林宇瀚忽然觉得照片的场景和人似乎有些熟悉,带着好奇,他又回头迅速地拿起照片,紧紧盯着照片中的女孩,女孩的嘴和鱼的嘴紧紧地吻在了一起,镜头中,她正不知所措地与鱼保持着亲密接触。
他看着照片中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庞,又想起了五年前的秋天,他们一行三人去‘圩镇’水库钓鱼的那个下午,他想起自己当时还取笑她,就这样把初吻给献了出去,他还说那只鱼真是艳福不浅,害她在水库边和他追打了好久,他想起在婶婶将那条鱼端上桌子时,两人不顾形象地抢着鱼嘴吃的情景……
林宇瀚感觉快窒息般,心也好像被利器刺痛般的疼。
“不可能,一定是我想多了。”
他依稀想起,哥哥当年在抢拍完这张照片后,痴痴地凝视着储凝的神情,他还记得他在饭桌上偷偷调戏储凝,说他们间接亲吻了时,哥哥不自然的神情。原来他竟一直忽略了那些疑惑和哥哥的不自然,林宇瀚的心顿时一阵阵往下沉。
疑惑最容易让人迷失本性,林宇瀚因为心中的疑惑,所以想知道得更多,缓缓地打开还挂着锁匙的书桌抽屉,抽屉里面有一个做工极为精细、长方形的白色礼盒,林宇瀚又看了看熟睡中的哥哥,本想就此停手,但是疑惑却正像恶魔般,驱驶着他颤抖地打开了那个纸盒。
随即一件洁白如雪的礼服便呈现在他的眼前,林宇瀚感到眼睛又是一阵刺痛,于是索性闭上了眼睛,等感到眼睛稍适应之后才慢慢睁开双眼。
他将纸盒里的礼服拿了出来,一件白色冰丝提花面料裙呈现在他面前,礼服的袖口和裙摆都巧妙地点缀着同色系蕾丝花边,配上精美的纯手工工艺,将整件衣服衬托得淡雅脱俗。
林宇瀚痴痴地看着这件礼服,无不被设计此款衣服的人所折服,正在惊叹的同时,却发现从纸盒中露出一个黄色牛皮信封来……
林宇瀚一个人漫无目标地奔跑着,终于感觉到跑累了、跑不动了时,便停下了脚步,然后他发现他竟然又回到了哥哥的住处,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后,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他沮丧地瘫倒在地下,任露水沾染着他的衣服,他也丝毫感觉不到寒气的侵蚀,脑海里尽是挥之不去的矛盾与恨意,两种情感溶合在一起,在他的心口冲撞、交织着。
刚才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林宇瀚疑惑拿起牛皮信封,正准备将它同白色礼服一起放进纸盒中,忽然想到牛皮信封是放在纸盒里面的,如果知道信封里的内容,他所有的疑问可能都会迎刃而解,于是他还着沉重的心情,从牛皮信封里抽出了其中的一封来。
凝:
这我第一次独立设计的作品,我可是花了很长时间的,在我还是设计师助理时就开始构思了,很漂亮吧?不过,我总觉得好象哪里少了点什么?没关系,我会慢慢修改的。
这件礼服是专门为你设计的,虽然此生不一定能看着你穿上它,但是每次只是想象你穿上这件婚纱时的样子,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今天叔叔来电话让我顺道接你一起回y城时,我竞然象个少不更事的大男孩一样,一整天没了心思工作,这是我在‘创世纪’工作两年来,从没发生过的事情,我不禁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焦虑不安起来……
林宇瀚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信笺后面夹了一张服装设计的效果图,不用看就是这件白色礼服的设计图稿,林宇瀚颤抖着合上信纸,又迫不及待地抽出了另外一张:
凝:
夜已经很深了,刚返回江城的我,又迫不及待地拿出了你的照片,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但看完之后我依旧不忍心将它撕毁。
今天是宇瀚寒假回y城的日子,将宇瀚送到车站后,就回公司忙碌起来,可是发现忙了半天,竟没有忙出什么名堂来,于是和于总监打了个招呼后,也迫不及待地回了y城。
叔叔说你和宇瀚在常青林中练琴,其实我也很纳闷的,为什么每次下雪时,你们都喜欢去那里练琴?
于是我也来到了这里,快到常青林时,便看到你和宇瀚正在雪中开心地追逐、嬉戏着,当笑容洋溢你们的脸上的情景时,我说不出是羡慕、还是伤心与难过。
我知道,此刻我的心早已痛至无法言语。在记忆里,我们三人好像已经很久不曾如此放开胸怀地嬉闹过了,但是如今的我,却什么也不能做,唯有摒弃一切杂念,就这样静静地、远远地看着你们。
兄弟俩爱上同一个女孩子的故事,这种在电影里才会有的情节,从来都没想过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当我也不能落入俗套地陷入这种情节时,我心里竟然感到无比的嫌弃自己来。
我曾抗拒过、挣扎过、颓废过,这么多年来,我甚至刻意地去疏离你、避着你,希望时间的转移,能将对你的那份非份之想从心里消逝。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无法停止对你的思念,时间的距离不断没有磨去我对你的思念,反尔更加地想拥有你,我的眼里、心里、乃至我的每个细胞,都是对你深深的思念,我的整个世界除了你,仍然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