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敏第一次见到程正聪，是一九八八年的圣诞节，在东京塔下。
那年很冷，平安夜就开始飘得雪花足足飘了一夜，俞敏独自一人走在银座的街道上，不知不觉就到了东京塔下。
东京塔被装点成了一颗大圣诞树，交错的彩色灯泡映照着黑夜如同白昼。
传说在圣诞节晚上，在圣诞树下吃了姜饼，那么来年会和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
俞敏自嘲地笑了笑，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她看着手里刚刚买来的姜饼，每个小人的脖子上都系着一根绸带；每个姜饼都是男孩子，卖姜饼的店员说，女生买的姜饼都是男孩子。
同样的，去买姜饼的男生买到的都是女孩子。
“每一块姜饼小人都是精灵，他们会指引您找到心爱的人。”店员最后还客气地补了一句，“方便的话，请一定要在圣诞树下食用哦！”
说的好像真的有什么神奇的魔力一样。
只不过是个姜饼而已么。
俞敏腹诽，但是她还是不知不觉走到了东京塔下。
来来往往的行人步履匆匆，他们要么是结伴而行的情侣，要么是下班归途的职员。
热闹的圣诞节氛围确实十分浓厚，可是对于孤家寡人的俞敏来说，和平常的夜晚没什么分别。
“圣诞节哈，是恋人们的节日呢！”一个拿着姜饼的男子走到俞敏身旁，他把丝带解开、把整个小人丢进了嘴里，“小人也应该成双成对才是。”
“你这是在跟我搭讪吗？”俞敏偏头看着他，那是一个着了一身休闲装的男子，身高大概一米八左右；看起来十分纤瘦，脸部轮廓棱角分明，一看就常年健身。
“难道不像吗？”男子轻笑，自我介绍道，“我叫程正聪。”
“华国人？”俞敏换成中文问道。
“你也是？”自称程正聪的男子有些惊讶，“我原本以为你这么温婉贤淑的女孩子是岛国人呢。”
“温婉贤淑这个词本来就是华国人发明来形容华国人的好吗？”俞敏没好气地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岛国现在几乎引以为傲东西都是从华国学来的吗？”
“抹茶是，拉面是，生鱼片是，各种和果子也是。”俞敏一一列举了一遍，“汉字用的就是华国古代的汉字，木屐从古代就是华国人的日常鞋履，南北朝诗人谢灵运发明了谢公屐。和服改自汉服，发饰和发型和唐朝的基本没什么区别。”
“他们现在的工匠精神、以及神话故事大多也来自华国。”俞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这些原本是华国的东西、华国人却没能守住这些，到最后居然只能从别的国家的文化里看到。
这是何等的痛心？
“你还觉得温婉贤淑这个词只能用来形容岛国人吗？”
“噗……”程正聪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好可爱啊！”
“有病！”俞敏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刚走了没两步，程正聪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她面前。
俞敏一惊，手里装着姜饼的食品袋掉了下来，后者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袋口。
“给。”他把姜饼袋子递给俞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