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下午，我们再次被方老师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训练方式折磨得欲仙欲死，而且还是心甘情愿接受的那种。大家都看出，方老师其实心里憋着一口气，大概也想利用这个机会好好给校队的足球教练几分颜色看看，二队成员里更有不少人对那些校队成员同样抱着这种心态。所以，鉴于此，方老师的训练纲领极其严格，二队队员的训练表现极其专注，只是苦了我和杨意这两个原本准备敷衍了事的路人甲乙。
因为识破克里斯蒂对自己的阴谋，对于那场足球赛的胜利与否我已经不太在乎，虽说答应了学生会长东方塑要在那场比赛里大放异彩，但是并不一定非要赢得胜利，不是吗。原本我是不会产生这种消极的心态的，但是随着日程的推移，以及自己对东方学园一些情况的了解加深，我渐渐感觉我们二队要赢过校队实在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杨意似乎也有这种觉悟，所以我们两人私底下一番合计之后，将我们参赛的目标由取胜改成在比赛中尽量使校队即使赢也只能赢得狼狈这种想法。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俩会消极备战的原因。
当然，说是消极，在训练队的过程中，我们还是表现得很规矩的，至少不落人后嘛。
至于其他二队成员，除了张明亮那种乐天派和管向翔这名足球狂热分子始终对胜利心驰神往之外，其他人照我估计他们之所以这么拼命地训练，无非是出于想在比赛里出风头，或者是曾经跟校队有过节，想借此机会给对方使绊子，怀着至少要让校队难堪一下的心态吧。
各人的心思不提，大家在一起训练的时光还是过得很愉快的，渐渐地由一开始的各自为营，慢慢地融合起来，然后彼此开始亲近，继而说说笑笑起来。这种变化无疑是一种非常良性的改善，方老师看在眼中老怀大慰，连眼角的皱纹也时常舒展成愉悦的弧度。
曲谱大概是暂时忙完自己在学生会里的事务，因此下午4点半之后在东操场又可以看见她俏丽的身影。我猜她不会忘记自己是二队领队这一职务，而且有杨意在场，我偶尔看过去，只见她目不转睛地跟随杨意跑动的身影，惹得杨意悄悄向我抱怨压力好大。
我随即把他的抱怨理解成一种炫耀，他也不看看，东方学园里还有哪个男生能够让我们那位副会长如此关注和着迷。因此刚刚他向我抱怨的时候，我毫不客气地调侃了他几句，算是为自己连日以来频频遭遇的郁闷做一番排遣。不过，很快的，相同的命运降临在我身上，杨意已经不坏好意地瞥了我几眼，似乎随时准备报复。
所谓现世报来得快，这句话说得太有道理了。因为当我不知道第几次因为曲谱为杨意发出的欢呼声而将视线在这对男女身上轮番流转时，一个我非常不想看见的身影出现在曲谱身边。不用说，能与生人勿近的副会长大人如此亲密接触的女生——是克里斯蒂。
我自以为心中很清楚克里斯蒂为何而来，无非是早前的遇袭让她心生忧虑，所以迫不及待地想来巩固与我们这群人的关系，以便为往后获取更多的情报打下更加坚实的基础。
我当然没有表现得太过见外，更是把自己早前对他们的破坏全然不当一回事，反正我问心无愧，甚至脸上更有得意的笑容，只是二队队员们以为那是我对这个金范女生频频为自己加油助威的一种炫耀。我不做解释，与杨意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继续专心踢球。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结束今天下午的训练，大家在听完方老师做了一番总结之后，三五成群地陆续离去，剩下我们几人还在用自备的饮用水洗手洗脸，然后痛快地牛饮一番。很快，曲谱和克里斯蒂走了过来。
张明亮很没有眼色地哇哇叫着还要再踢一会儿，这小子永远是那么精力充沛，脸上从未缺少过笑容。我突然羡慕起他的这种乐观豁达的天性，他总能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地度过每一天的学园生活。不像我和杨意，我们俩心中背负了太沉重的包袱，活得好累。有时候，心思迟钝一点似乎不算坏事，至少，如果我们能忽视眼前这两个女生对自己心存利用的意图的话，和和美美地各自谈一场恋爱，那该多好啊。
或许，正因为我和杨意这种多疑多虑的性格，才让我们各自的情路走得那么艰辛。杨意并不愿相信曲谱是完全出于爱情才与自己如此亲近，所以一直与曲谱保持着若即若离**不清的关系。我则已经发现克里斯蒂的险恶用心，短暂敞开的心扉很快因为无情现实的打击而重新封闭，所以我下定决心绝不再对这个心中曾经很是迷恋的女生动心。在以后相处的日子里，无论克里斯蒂如何努力地修补我们之间曾经划下的伤痕，我都无法再对她付出自己真实的感情，那么亲近的关系始终仿佛只是逢场作戏，怀疑和后悔是一种不可救药的心病，一旦患上就很难痊愈。
最终张明亮被管向翔拉走，我倒是没想到小管同学居然如此懂得察言观色，看得出他对于眼前这两位美女的态度是敬而远之，但并不是因为我和杨意的缘故，他看曲谱或者克里斯蒂的眼神不禁使我以为那是一种出于本能的排斥和趋避，说实话我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管向翔是不是可以看透别人的心思。
我们4人站在原地目送管向翔和张明亮离去，我看到曲谱满意地对他们的背影递了一个“算你们识相”的眼神，杨意似乎注意到这个状况，不由得皱起眉头。
猜想杨意可能有话要私底下对曲谱说，我赶紧逃难似的带克里斯蒂离开，虽然心知这对怨偶未必会在这里直接开始谈话，未免惹祸上身，还是早一分钟与他们分道扬镳吧。
离开东操场，我又开始漫无目的地在学园里四处游荡，并没有因为克里斯蒂跟在自己身边而感觉到任何不自在。往常这个时候，如果没有课程安排的话，一般情况下我已经准备去食堂吃晚饭。今天因为刚刚才结束2个小时的足球训练，我暂时还不能进食，这才有现在这种四处闲逛看风景的行为。只是我不知道克里斯蒂为什么会跟过来，我刚才并没有约她同行，当然也没有开口反对，她的跟随似乎理所当然，表现出的举止自然得仿佛已经在我俩之间上演过千百遍。
一路上她低眉顺眼地走在我的左手边，始终与我保持着一肩之隔。这种距离让人看起来既不觉得太过亲密，又不显得太疏远，这应该是关系尚处于**阶段的男女最好的同行方式。所以说，我们的走向由我决定，而我们的关系却一直是由克里斯蒂掌握在手中。我曾想过，以往几次与克里斯蒂的关系由恶改善，虽然每一次都使我们的关系更近一步，但是那都是由克里斯蒂实际掌控着的。她对我的心思似乎总能拿捏得很准，每一次都让我乖乖就范，整颗心一点一点地为之沦陷。
而今，我变得相当有耐心，我就是不主动开口说话，看你这只金发妖精能忍耐到什么时候才肯发声打破我们之间的沉默。克里斯蒂几次向我伸出手，不知是想拉住我，还是想牵手，我每一次都看在眼里，但是就是装作看不到、不理会。反正现在是你主动要来亲近我，而且尽是虚情假意，我没有给你脸色看已经算是很有绅士风度。
如果没有下午那番意外之举，为我提供了一个一雪前耻的机会，可能今天我不会这么不理智地与克里斯蒂进行冷战，虽然我什么话都没说，但是聪慧如克里斯蒂怎么会猜不出我可能已经识破了她的企图与用心。她的几次伸手，可能是心中仍有疑虑，并不完全肯定我真的已经知晓真相。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她不忍心——不忍心开口道破彼此早已心知肚明的实情。因为我们俩都清楚，有些话一旦说出口，我们之间的关系将从此一去不回，我们之间的情谊将因此荡然无存。而且，这一次不似以往，再无破镜重圆的机会，因为——覆水难收，因为——那段刚刚萌芽的感情，在她窥探我的记忆之时就已注定了夭折的命运。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留情湾那张石椅处，我立于护栏之前，点燃一支烟，眺望着天边的晚霞，感受着这一刻身心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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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谱，我有话要跟你说……”杨意目送几位好友相继离去，双眉几乎拧到一块去，虽然说这句话之时他竭力控制好自己的语气，握紧的双拳却暴漏了他此时不平静的心情。
“什么什么？你要对我说什么？”曲谱闻言，雀跃着道。
由于杨意在对待曲谱的时候很少使用如此郑重的表情和语气，这让沉浸在少女情怀中的曲谱心头犹如小鹿乱撞一般，那张俏脸因为心中纷至沓来的胡思乱想而霎时绯红起来，让她更添几分娇媚，也让杨意看呆了，原本话到嘴边，一时却忘了说辞。
而曲谱在杨意的注视下，竟愈发肯定刚才自己心中那羞人的猜想——杨意他这是准备向我告白吗，天啊，我该怎么答复他，是立即转身而逃、等他追上来再告诉他答案，还是待在原地、犹豫一番之后就点头答应，还是对他说自己需要几天时间考虑考虑……不行，最后一种做法必须排除，人家哪里需要那么多时间考虑啊。所谓机不可失，时不我待，万一这个家伙下次临阵退缩，自己岂不是又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等到他的告白呀。
哎呀，我这是怎么了，感觉脸好烫啊。都怪这个家伙，干嘛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平时又不是没看过。不过说起来，以前他似乎从未这么痴迷地看着自己呢——呃，不对，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是这种表情，一脸的猪哥相。要是换做别的男生敢这么无礼地盯着自己看，说不定自己早就发脾气了。可是对这个男生，为什么自己只会害羞还有满脑子的想入非非。真讨厌，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看到曲谱露出娇羞的表情，杨意却在心中苦笑。照常理推论的话，弄明白曲谱此时的心思对杨意来说并非难事，因为结论只有一个，而且非常的浅显易懂。但是杨意会说出让曲谱如愿的话语吗，显然不会。因为他心中仍未有十足的把握认为自己当真是曲谱心仪的对象，如果曲谱亲近他的原因仅仅出于利用，那自己贸然向她表明心意岂非自取其辱。虽然杨意无法否认自己对曲谱确实存有爱慕之心，但是不要忘记了，这里是东方学园，是某一处不知名的异时空里的一处场所，进入这个世界的人是为找寻救赎自己心灵之路而来。就算真的可以在这里收获一份爱情，谁又能保证回归之后心态不会发生改变呢。将来时过境迁，各人的处境和命运都将回到原来的轨道上，能否重逢尚且是一个未知数，遑论山盟海誓，地久天长。
存在于未来的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太多，这让习惯于深谋远虑的杨意对现在所经历的感情——尤其是必须用一生去守护的爱情始终保持着克制和谨慎的态度。不可否认曲谱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孩，想必在原来世界里她一定是人生舞台上的一颗明星，光彩夺目。她喜欢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渴望成为出类拔萃的人物。而这与杨意原本低调阴暗的人生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背道而驰。这样的两种人，怎么可能相伴一生。爱情只是青春年少的附属品，如果不能在岁月长河中积淀成为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那么终将会被岁月的波涛冲刷干净，最后只留下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罢了。
一念及此，杨意心中不免意兴阑珊起来，原本打算劝解曲谱不要再对自己的朋友表露出敌意的念头渐渐息止。最后，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身之后对曲谱道：“差不多可以去吃晚饭了，我们边走边说吧。”
曲谱愣了一下，因为事情并未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发生。杨意刚才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曲谱知道，即使待会儿杨意再说些什么，也一定不是他原本想对自己说的内容。他究竟是怎么了，突然间变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神情和语气都那么得落寞和寂寥，看得让人好心疼呀。杨意，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为什么你从来不肯告诉我你心中那些真实的想法。每一次都让我去猜，可是你的心思那么难懂，每一次我都猜得好辛苦，这样子的相处让我觉得好累。你知道吗，杨意，为什么你始终不明白我的心意呢？
曲谱想到这里，感觉阵阵委屈涌上心头，眼中随即有泪水溢出。
杨意察觉到身后的曲谱一直没有动身，于是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心上人又一次哭得好似梨花带雨，泪水无声地从她一贯闪亮的大眼睛里不停地滑落，每一滴眼泪裹着夕阳的余晖掉落到地上，如断线的珍珠链般散开，每一声啜泣带动着那副看似坚强实则柔弱的娇躯的颤抖，像一柄巨锤重重地敲击在自己心头，让自己不由自主地为之心痛。
这是怎么了，曲谱为什么又哭了，而且哭得这么伤心，好像那一回在如意榕下的模样。我刚才说错什么了吗——应该没有呀，那些真正想说的话都还一句没说，也不打算说了，我正打算和她说说关于将来那场巅峰对决足球赛的一些设想，这不是她一直最关心的事情吗。这样子突然间莫名其妙地哭起来，而且就在这操场上，到处都有学生关注着这里，她就不怕引起什么误会吗？
唉——所以说，和女生相处真是一件麻烦事，比如李啸和苏蜜那两口子，都在一起那么久了至今还三天两头地吵架闹别捏；再看看新辰和克里斯蒂，他们的状况就更不必说了，两人各为其主，表面上虚情假意，暗地里却尔虞我诈，除了我因为知晓内情而例外，估计漫步社里其他人都把他们俩视作一对准情侣吧。
说起来新辰真的很不幸，他虽然一直对自己能如此轻易地获得克里斯蒂那个金发美女的青睐而充满了不现实感，始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贸然走错一步而使自己沦为可悲的受害者。可惜最终他依然在劫难逃，从学生会长东方塑那里意外得知的事实真相让他深受打击，更因此产生了怨恨和仇恨。我看他伪装得比往常更加真实，便知这是他心中的恨在起作用，“恨”已经成为他攫取力量的源泉，他正向着复仇的深渊一层层堕落，而且是那么坚定不移，似乎毫不犹豫，绝不后悔。
哦，真该死，每次一想到自己那位室友，我往往就会忽略眼前的问题，现在可不是感怀新辰和克里斯蒂之间那段冤孽的时候，曲谱哭泣的这桩麻烦亟待解决呢？
如果这个哭泣的女生换做别人的话，可能杨意就不会这么苦恼了，因为无论那个人他认不认识，只要事不关己，他绝对可以置若罔闻，甚至不屑一顾。可是偏偏眼前这个女生，却是人海之中万中无一的那个牵绊着杨意心绪的人，因此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让杨意方寸大乱，束手无策地直皱眉。
如果早前仅仅是因为杨意不愿对自己说心里话而感觉委屈的话，那么现在杨意面对自己的哭泣非但没有开口安慰反而皱起眉头，曲谱真的伤心了，而且显然——眼泪是女人对付男人最厉害的武器这一理论在杨意身上并未得到验证。
所幸杨意一直能够明察秋毫并且见微知著，因此他终于有所作为，可他接下来采取的行动，让傍晚时分的动操场跌落了一地的眼球。因为在东方学园里，只要是曲谱所到之处，那个地方必会很快成为众人视线的汇集点，杨意如此亲近地碰触许多男生心中的女神，难道不怕引起公愤被群起攻之吗？
因为，此时与上回在如意榕下的情况不同，那个时候那个地方极少有学生经过——除非是特意约定了时间准备在树下表白或想让如意榕见证彼此爱情的，那时的旁观者只有我林新辰一人，我当然不会多嘴地当时的见闻说出去，也不会对此心生任何感触。可现在是在操场上，大庭广众之下，杨意你是神经错乱还是怎么了，居然这么旁若无人、肆无忌惮地抱住了曲谱……
是啊，天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疯了，才会对曲谱做出这种举动——像情侣那般亲密地拥抱住对方。但这尚不要紧，更要命的是——曲谱你是怎么回应的，你怎么能学着我的样子做同样的事情呢，你不知道这样会引起很大的误会吗？
曲谱心声：坏人，我就是要让你被所有人误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这样子以后你就再也不能甩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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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情湾处，我已经接连抽了两支烟，克里斯蒂却始终沉默着，不知正在作何打算。
此时斜阳西照，将我们两人的身影拉出一道长长的轮廓，投影因为扩散而彼此交织在一起，谁也无法分辨出你中的我，和我中的你。
我原本打算，抽完这第三支烟，如果克里斯蒂还是无话可说的话，那么我也会装作此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能还会继续任由她跟着然后去学园各处巡视一番，最后再一起去食堂吃晚饭。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今后将再无和解的可能，此时我的心已经乱了，如同我刚刚一路窥见的杨意因为曲谱落泪而心慌一样，无论指责或者埋怨的话我都说不出口，继续虚情假意地装模作样下去会使我更加疲惫，我心里感觉好累。面对爱情，我从来不是演戏的高手，一言一行虽然未必熨帖，却始终出自真心实意，实在容不得半分矫揉造作。我有预感，如果再这么陪克里斯蒂演戏下去，迟早我会心力交瘁，不是彻底**到对她的迷恋之中去，就是压制不住与日俱增的怨恨而诉诸暴力，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那么，在这里摊牌吧。从今往后，我们将是敌人了，珊娜……
自以为下定了决心之后，我果断地掐灭指间的烟头，准备转身与克里斯蒂对质。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克里斯蒂却突然走上前一步，与我只剩一臂之距。她似乎已经鼓足了勇气，毫不犹豫地张口直接问道：“新辰，是不是你做的……”
闻言，我的双肩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于是不再转身，反而再度将自己的视线投向遥远的天际，而且不由自主地第四次点燃一支烟。吐出第一口烟雾之后，我反问道：“做什么？”
“你……”克里斯蒂语气为之一哽，赶紧咬住下唇忍住落泪的冲动。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低下头，任由渐起的晚风吹乱满头金发。长长的发丝遮住她的面庞，谁也看不清她此时是什么表情。也许是一脸凄苦之色，也许在暗道不妙之语，但无论是什么，她却不可能再是我心中牵挂的对象。
“就是你做的，对不对？”克里斯蒂这次换了一种问法，虽然还是疑问句，语气之中却充满了肯定，使我感觉：原来打算在此时摊牌的不只我一个，克里斯蒂也是这么打算的。
我不由得猜想，难道是下午的变故引起克里斯蒂的怀疑，因为事后东方塑曾坦言，如果由他出手的话，绝对不可能像我那般轻而易举地切断对方的精神链接术，以往每次都要经历一番艰苦的拉锯战，并在对峙中消耗彼此的力量。而由于东方塑可以从东方学园之中抽取学生们的信仰之力为自己所用，所以他才每次最终都能如愿地战胜那伙西方人中的神术使。
我绝对相信克里斯蒂他们在被送入这个世界之前，一定阅读过历届潜入者的记录，那么克里斯蒂他们会不会据此认为下午之事绝非学生会长东方塑所为，进而联想到我在这个世界里的身份和使命，最终把怀疑对象确定在我身上。
那么，又有一个问题出现：克里斯蒂现在在做什么，她为什么要主动挑明我们之间的敌对关系，难道她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一旦与我之间的关系变成敌人，她就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时常出现在我身边，然后伺机收集自己想要的情报。难道她不想再从我脑子里读取更多的关于这个世界的隐秘吗，还是我对她而言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前者显然不可能发生，因为他们一伙人此行的目的就是收集情报，而我仍是最好的情报来源。可是这个貌似唯一的理由怎么看都不成立，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克里斯蒂要问出这些话？
看样子，我和克里斯蒂竟要提前撕下彼此最后一层伪装了，可这与我预料的剧情和时限相差甚远。我原以为克里斯蒂会利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筹码，一点一点地对我施加引诱，并趁我每一次情迷意乱之时重施故技，然后肆意窥探我的记忆。现实不是应该按照这样的戏码发展下去吗，本着为东方文明争光的心态，我本来还打算在守护好自己心防的同时，从克里斯蒂身上多占一点便宜呢，像她这样的西方美女主动倒贴，有便宜不占那是笨蛋啊。
想到克里斯蒂凹凸有致的娇躯，我忍不住偷偷咽了口水——其实是因为接连抽了好几只烟，喉咙干渴造成的。事到如今，摊牌就摊牌吧，反正问心有愧的人又不是我，早一日了结这段虚伪的情缘，让自己的心尽早解脱，我还是乐见其成的。
于是转身，故意往克里斯蒂所在的方向吐了一口浓烟，看到克里斯蒂被烟雾呛得双眉紧蹙，我乐得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张狂，被吹过的晚风一裹挟，竟多了几份苍凉的意味，只是我心中自知，笑声里更多的藏着顾影自怜的自嘲之意。
我对克里斯蒂投来的难以置信的眼神置若罔闻，停止狂笑之后，脸色随即变得严肃起来。逼视着克里斯蒂的眼眸，我用略带嘲讽的语气答道：“你说得不错，下午打断你们的精神链接术的人就是我。只是在下第一次出手，不知效果如何。克里斯蒂小姐能否告知一二，也好让我心中有数。”
“新辰，你……”这是今天克里斯蒂第二次被我的话噎住，只见她睁大了双眼，后退一步跌坐在石椅上，脸上不知是羞是愧，总之不是我所设想的撕破脸之后彼此应该露出的张牙舞爪的狰狞表情。
“哎呀，我似乎应该先问候一下梅丽莎和米塔尼娅那两个**，对吧。那两位施术者现在情绪如何，有没有被吓破胆？哦，还有那位作为媒介的老兄，我想他的遭遇可能更加悲催一些，不知他现在恢复了多少？”
我一边说话一边朝克里斯蒂走去，可能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表情而让它略显狰狞吧，克里斯蒂不由自主地双手抱在胸前，身躯微微颤抖着，露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这是她博取同情的一种伎俩吧——主动挑破实情，随后却不发一语，而是表现出一副柔弱无助的模样，配合她娇颜上凄苦的表情和泫然欲泣的眼神，哪怕再怎么铁石心肠之人，恐怕也很难不为之而动容吧。
站在克里斯蒂面前，我俯下身，伸手捻起她的一束金发，捏在指间摩挲着，然后问：“怎么，不想说点什么吗，克里斯蒂大小姐！”
克里斯蒂转过头，竭力躲避我的注视，瘪着嘴低声道：“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有什么可讲，总之，是我对不起你……”
“别，如今千万别说什么道歉的话，这种话太虚伪了。”我连忙打断克里斯蒂的话，抢着说：“既然已经把挑破实情，那我们之间就不必再伪装下去。说实话，真难为你可以配合我演了那么久的戏，你一定早就觉得不耐烦吧。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痛快地把心中的苦恼和郁闷统统说出来呀，怎么样？错过今日，以后我可不会再这么心平静气地听你发牢骚哦。”
许是被我的哪句话刺激到，克里斯蒂突然不再回避，而是回过头直视着我的双眼，不知是想看穿我的心思，还是想表达她的心意，总之我们就这么一直对视着。而这种近在咫尺的视线交汇，已经无关男女之情以外的因素，所以我怎么也想不到最后败下阵来的人居然是自己——在差点忍不住想用双手捧起这张娇俏的脸蛋一亲芳泽之前，我连忙转头，将目光转移到身边的草地上。
最后的一瞥，我看见克里斯蒂泪中带笑，眼神依旧凄苦，却闪过瞬间的神采，仿佛划破夜空的流星，引诱着无知的世人赶紧闭眼许下美好的心愿。
可想而知，在对视中败下阵的这种失误让我懊恼不已，心想克里斯蒂一定会趁胜追击，而自己刚刚用连番言语营造出的氛围优势已然丧失，我其实并不擅长和女生打交道，所以待会儿说不定又会在不知不觉间被克里斯蒂所迷惑。不行，我得暂时退避三舍避其锋芒才是。
然而这时，在我还来不及后退之前，却已经动弹不得——因为我的下巴正被克里斯蒂捏在手里，只要她稍加用力，我认为她绝对有能力一举捏碎我的喉管。
那么，我的境况真的陷入危局吗？克里斯蒂接下来又会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