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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碰面(1 / 1)

学生食堂位于学园东南角,离教学楼、男女生宿舍距离大致相等,是一幢三层建筑,经营各式料理,一二楼是自助用餐模式,三楼提供点餐,也只由三楼负责供应宵夜。

当我和杨意急急忙忙赶到食堂楼下时,那位副会长却已经等在那里,双臂抱在胸前,撅着嘴,一脸郁闷的样子。

初见真容,那位副会长与我想象中的模样别无二致——是个美女。

我知道这是一句废话,试想想,如果不是美女的话,怎么能当上学生会的副会长;不是美女的话,怎么会有那么多仰慕者?

见到姗姗来迟的杨意和我,副会长并未如我想象的那样爆发怒火,最大原因可能在于我这个新生吧。

“抱歉,让你久等了,都怪我耽误了点时间。”

从杨意走到后来故意落后我一两步,我就知道这个家伙没安好心的想让我当挡箭牌,本着主动认错、免遭大殃的心态,我硬着头皮率先开口道。

“你好,林新辰同学,我是东方学园的学生会副会长曲谱,虽然因为某个懒惰又健忘的家伙,没能去迎接你,但是还是欢迎你。我代表学生会欢迎你加入东方学园,希望你在这里过得愉快。”

听得出副会长仍旧对杨意怨念颇深,这我就无能为力了。握住那只伸过来的小手,一股温热的触感从手掌传到血液里,我连忙放开,并努力平缓自己的呼吸。

由于副会长的注意力仍旧大半放在杨意身上,她并未在意。倒是杨意,从他瞥过来的目光,我猜他大概看出点端倪么。但是在曲谱面前,他不便过问,因此一笑置之。

“咦,杨意你笑什么,亏你还笑得出来?难得约我一次,你居然敢让我等。知不知道,站在这里几分钟,我已经被搭讪了两回。我决定了,为了欢迎林新辰同学,今晚的宵夜我请客——”副会长恨恨道,“不过,你付钱!”

说完,由她带头,我和杨意宛如跟班紧随其后,走进食堂。边走,我边听见杨意语带侥幸的暗自嘀咕道:“还好,我原本就打算今晚请客来着……”

不提杨意与曲谱之间的小矛盾,我用心地享受了一餐美味的宵夜:一碗牛肉拉面。

坐在四人座的餐桌,曲谱一边,我和杨意一边,但我怎么感觉自己是多余的呢,这顿宵夜不是为了欢迎我这个新生吗?郁闷的我不善言辞,尤其是与美女交流,于是化郁闷为食欲,专心和那碗拉面战斗起来。

当然,善解人意的杨意和擅长交际的副会长不会冷落我太久,更不会置我于不顾。因此,副会长曲谱很随意的将话题引到我身上,我这算不算躺着也中枪啊?

对于自己,我并没有什么好介绍的,普普通通的男生一个,长相寻常,能力一般,性格相对内向,在来此之前是现实生活里常见的懦夫、胆小鬼、可怜虫。当然,以上这些就算交际能力再怎么迟钝的我,也不会说出来。前面说过,岔开话题是我的“强项”,这种能力在与不是很熟悉的人或不了解自己的人交谈时是一种非常煞风景的毛病,会在无意间招人讨厌。不过,它用来规避自己的尴尬或缺陷,却也很有效果。

所以当曲谱问起我以前的人生经历的时候,我开始讲述自己来时一路的见闻,同时心中很是奇怪:来这里的学生,以前也是学生啊。升学嘛,当然是从各自家乡来的?

杨意眼角抽了抽,显然对我岔开话题的能力感觉无奈,只见他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的宵夜,也似乎津津有味地在听我讲话。

曲谱显然也很郁闷,但因为我是一个新生,又是初次见面,话题也是她自己挑起的,出于礼貌,她只好装作感兴趣地一直听下去。

我断断续续地将讲述自己来时一路的见闻,附近其它餐桌上传来的窃窃私语却在悄然地提示我,与我同桌吃宵夜的女生,是学园里极受欢迎的副会长,男生则是以性情乖张、行为怪癖而广为人知。一对不可能有所交集的男女,如今却在一起吃宵夜,实在容易引人浮想联翩,甚至让人无法接受。

虽然很不服气,但是我只能默默接受自己从其他正在用餐的学生的言语中渐渐沦为掩人耳目的陪衬品这一待遇。一边嚼着面条,我一边想:副会长曲谱就像一颗发光体,明亮而且温暖,深深吸引着别人;而杨意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辐射,显得阴冷灰暗,让人望而却步。究竟发生怎样的过往,让这两人相遇相识,并产生如今的交情的呢?

随着附近学生的谈话声音变多变大,杨意和曲谱脸上的神情渐冷,尤其当我们见过一帮人高马大的家伙朝这边走来时,我觉得就连我的脸色也阴沉得可以拧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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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谱,你怎么又和这个人待在一起,我不是再三告诫过你,和这种人在一起会影响你的声誉,不利于你明年竞选学生会长的计划吗?”

气势汹汹冲我们而来的那群人中走出一个看似领军人物的男生,气急败坏地冲曲谱嚷道,声音之大估计整个餐厅的人都得听见。到目前为止,这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敢在杨意面前为此放肆的人,也是这个学园里第一个在我面前侮辱的室友的人——他是敌人。

对于外人,我只分三种:友人,敌人,陌生人,第三种人不在我的世界里存活,我只当他们是游戏里的NPC。

那个高大男生话一说完,我当即拍下筷子,站了起来。从体型上讲,我远不如这个后来知道是学生会体育部长的家伙,对方人多势众,在气势上我可能也略逊一筹,但是捍卫友人的决心一往无前,逢敌必亮剑。

也许是吃完宵夜的我此时攒足了气力,站在来时散发的气势竟将这群大汉逼退两步。

“废物!”杨意不失时宜地讽刺了一句。

我说杨老大,您老别添乱行吗,我站起来主要是为了解释曲谱在此的原因,我可不想在初来乍到之际就为自己树敌。心中暗自腹诽不提,我转向曲谱,问:“你哥啊?”

曲谱摇摇头,脸色很是难看。

“那是你男朋友?”

这就更不可能了,曲谱脸色更加阴沉,几乎暴跳起来,还是杨意用筷子敲敲自己的碗,才让她压抑住自己的怒气,只见曲谱再次摇摇头。

“那就好。”我冲她点点头,转而对刚刚这群人道,尤其是对那个带头的人,道:“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就滚吧。说实话,要不是我的面条已经吃完,凭你刚才那句话,我就该把整碗面扣到你头上,算你走运。”

曲谱和杨意笑了,对方则怒了。

只见那个体育部长踏上前一步,双拳下意识地握紧,我猜他此时一定游走在爆发怒火的边沿。仗着自己体型高大,他居高临下地怒视着我,眼中仿佛燃烧着熊熊火光。

好整以暇地拍了拍额头,我毫不示弱地与之对视,脑中浮现“巴斯克维尔庄园”那条出没于夜间的猎犬,眼神一变,血光隐现。

于是,那群大汉再次被吓退半步。这时一直忍着不出声的曲谱终于捧腹大笑起来。因为此时我正背对着她,加上有散发阴暗辐射的杨意在她身边,所以曲谱并没有感受到我身上的变化。

“小……小子,你是哪来的?”体育部长硬着头皮问道,没办法,当老大有当老大的难处,身后一群小弟看着呢,自己怎么能退怯。

“新生,林新辰。”我答道,眼镜一眨,恢复常色。

“我的室友。”杨意站起身,接着道。

“原来如此,真是物以类聚……”体育部长呼了口气,嘲讽道。

“凯尔特,你太过份了。别以为你是学生会干部就可以如此口不择言,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这种人,自以为是,看着就讨厌。杨意,林新辰,我们走。”

怎么我们先走,那不输了气势?我不大情愿,杨意过来拉了拉我的衣袖,也示意我走人。好吧,走就走,有刚才副会长那几句话,我们走也走得理直气壮。不过,几步之后,我听杨意极小声地叹道:“唉,这是第几次了……”

第几次,什么事情第几次?我大惑不解。

跟着一脸气鼓鼓的曲谱,我和杨意走出食堂,留下身后一片议论纷纷,倒是杨意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显示他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曲谱也是。她固然生气,但是很快平复了情绪,可见她对此也已经见怪不怪,所以才能很快释然。

往前急迈两步,曲谱转身,冲我一个90度的鞠躬,“真的很抱歉,林新辰同学,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让你受委屈了。”

“不必如此,副会长,曲谱同学,这种事情我见多了,真的没关系。”我急忙答道,急忙转头求助于杨意,只见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也安慰道:

“算了吧,曲谱,一帮小人而已。值得你为他们如此难过吗。新辰已经说了不在意,我也早就无所谓了,你起身吧。”

副会长抬起头,我惊讶地发现一向强势的副会长竟然红了眼圈。只见她抚胸做了一次深呼吸,仿佛作出某种决定似的,语气异常坚定地道:“真的很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了,再见。”

说完,副会长转身朝女生宿舍跑去,我看见她边跑边用手飞快抹了一下眼角,显然有泪悄悄溢出。

“唉,”杨意并未深究,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招呼了我一声,朝我们的宿舍区走去,那是与女生宿舍截然相反的方向,只见夜色中他的身影竟显得那般寂寥与落寞。

隐隐感觉事情不点不妙,但是向来对女生心意迟钝的我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只好双手插进裤子袋里,跟在杨意身后,回宿舍。

“咦,对了,为什么那个家伙不是我们东方人?”

“谁知道呢,他本来就是西方世界来的,虽然他的汉语说得不错……”

时间11:21pm。

躺在宿舍床上。窗帘没拉,阳台外透进几缕月光,给地面铺上一层银纱;远处隐隐传来夜风吹来森林使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响,除此之外,世界一片清静。

没有繁华都市的吵闹与喧嚣,东方学园在月色朦胧中渐入安眠。偶尔几声虫鸣鸟叫,大概是虫鸟们从梦中惊醒,但是很快又恢复寂静。从半山望向小镇,小镇此时也是一片安宁,除了街灯和几座高楼上的霓虹,再也找不出其它光亮。小镇的人们已经入睡,小镇也在忙碌了一天之后开始休息。

小镇是有灵魂的,像人一样,它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与忧愁。细心的人儿啊,睁亮你的双眼,竖起你的耳朵,更要敞开你的心扉,去感受小镇的情怀吧……

睡意朦胧之间,我仿佛听见远方传来如歌如诗般的轻吟,梦幻般的声音好似催眠曲,将我带入安眠。

我在东方学园第一夜的生活到此结束,明天睁开眼睛,即将迎来新生的入学生。我们一起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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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日,清晨06:11。

不记得我已经多久没有这么早醒来,以往都是半夜辗转难眠直至天微亮,才能因为极度疲劳而睡上一两个小时。今天,我的生物钟却自动回复4年前的状态,在6点半之前把我叫醒。积重难返,虽然已经清醒再无睡意,我仍是躺在床上不愿起身。很快的,我发现对面杨意的床上已经没人,床铺也整理好,宿舍里却见不到他的人影。

奇怪,这么早就出去干什么?

此时我再也不愿在床上多待一会儿,做出恢复几年前的晨跑习惯这一决定一点也不感觉困难。洗漱完毕,换上久已不穿的那身运动服,喝下半杯温开水,锁好门。凭着记在脑中的学园地图,我开始沿着学园里的林荫道慢跑。

因为久未运动,不出三分钟,我开始感觉心跳乏力,双腿沉重。我一边减慢速度,一边调整呼吸,咬着呀坚持着。汗水还不肯流出来,估计所有的体液全都被用于细胞的新陈代谢,再无多余成分化作汗水排出体外。

又坚持了几分钟,估计自己至少跑出一两千米,我由慢跑改为漫步,走在清晨东方学园环校的林荫道上。清凉的晨风从后山森林里吹来,从身边吹过,我感觉一阵清爽,疲劳迅速退去。身边树上不时能看见不知名的鸟雀跳来跳去,好不欢快。经过观察我发现,林荫道上种植的花树和学园外那条坡道上的树是同一品种,居然如此统一,不像以前所在大学种的树,杂而不精,不伦不类的。于是,我在一颗树边停下,打算好好观赏一番。

“那是穗花树——”

当我俯身准备查看树干上别着的铭牌时,身后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陈东白。只见他也穿着一身运动服,额头上微微出汗。

“早啊,东白。”

“早安,新辰。原来你也有晨跑的习惯啊,那更好。对了,杨意呢,没和你一起?”

“不知道,早上我起来时那家伙已经不在了……”

“嗯,也对,他是我们之中最早起床的,真难为他了……”

“早啊,东白,新辰。”

“早安,白哥,新哥。”

回头一看,是王勇和张明亮。得,加上正从前面走来的杨意,迷糊餐厅四剑客都到齐了。

相互道了句早安,陈东白、王勇、张明亮三个又给彼此一个眼色,分别道:

“无色,”这是陈东白的台词。

“无恙,”这是王勇的台词。

“无雾,”这是张明亮的台词,这几个家伙打什么哑谜呢。

“早安,各位。”杨意姗姗来迟,正好赶上张明亮说完自己的报告,只听他也道:“我那边也一切如常。新辰你怎么也在?”

“我出来晨跑,凑巧遇见东白他们。”

“好的,”杨意点点头,然后大家默契地开始往宿舍方向走回。

又是张明亮开口打破沉默,只听他兴奋地说:“这样一来,我们漫步社的成员又到齐了,新哥你应该也会加入,对吧。”

虽然还不清楚张明亮口中的“漫步社”是什么意思,不过我猜大概是什么跑步协会吧。我出于善意地点点头,心中却打算:所有的疑惑等稍后找杨意解答吧。

往回走的一路不提,大家准备漫步去食堂吃早饭。

没想到在食堂门口,我们竟遇见李啸和他女友苏蜜,这对情侣还真是形影不离,好得如胶似漆啊。我看出大家的眼中满是羡慕。

“耶哦,新人,还有大家,人这么齐啊。”李啸还是昨晚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是对象仅仅是在场的众人。

“听说昨晚在食堂,你们又和野蛮人对上了?”李啸问的是杨意,目光却在我身上流转。

“真的吗真的吗?”张明亮兴奋得直嚷嚷,“啸哥你快说说,当时是什么情形。”

“小子,放着好好的当事人不问,你找我干嘛。”被李啸捏着肩膀转向我和杨意的张明亮,眼中闪烁着小星星,立即挣脱李啸的手,向杨意发起咨询。

“你又错了,明亮小子,昨晚的主角不是杨意,也不是那位副会长,而是我们的新伙伴,新辰君,对吧。”说着,李啸还冲我挑了挑眉头。

“真的吗,新哥?”

我无奈地点点头,我就知道昨晚的事情绝对会在今天掀起波澜,只是没想到这才到早餐时间,就已经传开了。其实我不知道,这件事昨晚就已经在女生宿舍间传开,甚至一度成为女生们卧谈会的主题呢。李啸也是刚从自己女友口中听了个大概,所以他才一早到来就勾起张明亮的好奇心,并怂恿他来向我们发问。

面对张明亮的纠缠不休,我很快举手投降。这个家伙,怎么每天都这么活力十足的样子,对事事充满关注和好奇,随时随地都有使不完的干劲似的。

“好了明亮,待会儿边吃边说吧,别在这里堵大门。”杨意适时开口,接着就看着我身后,神情微微一愣。

大家一起转头,一看,原来是副会长。

“耶哦,这下子主角们全都到齐了,怎么样啊明亮,要不要去约副会长和我们一起吃早餐?”李啸又捉弄起张明亮来,但是我敢保证,张明亮他不敢。果不其然——

“别,我可不敢。啸哥你放过我吧……”

一阵欢笑声中,我猛然察觉副会长曲谱神色不对,只见她始终低着头,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正当杨意准备有所作为时,我们听见曲谱低声道了一句“大家早上好”然后匆匆离去。

“不对劲,不对劲啊……”王勇摇头晃脑道,显示自己得出一道重大的结论,陈东白也在一边默默点头附和。

顿悟似的,我想起昨晚曲谱那句“以后再也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了”的话,莫非那竟是一种告别?

“杨意,”我连忙叫杨意,希望他做点什么,却见他冲我摇摇头。

再次碰面,却擦肩而过,留下的是遗憾,失去的是——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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