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很清楚想要撬动‘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固有观念非常艰难。
理工科最大的劣势就是不能当官,让搞科研的人去参与政治,一定会让国家混乱不堪。
这些科学家都是术业有专攻,你让他们和政客一般张嘴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们根本就学不来。
除了技术官员之外,行政官员就别想了,不能当官不代表不能给予想当的官员待遇。
不能如后世一般,国宝级的科学家得到报酬和荣誉竟然赶不上一个戏子,戏子家事天下知,这不是荣耀而是耻辱。
这个时空绝对不能出现这样的舆论导向,整个社会物欲横流,为了金钱不择手段,不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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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年终会议有两个焦点是争论的重点,首当其冲的就是如何解决财政赤字。
除了张三之外,在座的官员都是土生土长的大明人,骨子里都是挣多少钱花多少,甚至是挣十块最多花八块,留下两块做为积蓄以备不时之需。
这就是这个时代上到达官贵人,下到普通百姓朴素的理财观念,讲究的是量入为出,若是挣十块花十一那一定是被认为败家子行为。
古代盛世的一个重要标准就是国库盈余,这与张三所推崇的工业社会格格不入。工业社会讲究的是经济循环,钱只有动起来才能产生利润。一两银子放在地窖里永远都是一两,甚至还会减少。只有花出去才能让一两银子创造更多的价值,政府只要通过税收进行合理的二次分配,就能保证经济平稳运行。
其次是辽东移民问题,大多数官员都对希望营花费巨资不太理解,花那么多钱为了不相干的人,大家都觉得亏的慌。
眼下希望营高层干部大多出自宣府,眼光过于狭窄,只看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若是没有外来的新鲜血液加入这个团队,长久下来完全会退化成一个只看眼前利益的军阀。
这种情形要比财政赤字严重多了,张三心生警惕。在会议间隙,张三与赵用贤碰了个头,两人就希望营现在存在的问题互相交流了一下看法。
赵用贤非常清楚这种排外思想会对天下产生怎样的影响,可以说排外思想就是天下分裂的根源。
“主公!这种苗头必须要坚决的打下去,我们不是占山为王的草寇,只想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若是只顾自己过好日子,你我何必如此操劳拼命。要想压住这种思想,我们必须要多重用外地人,不看籍贯只看能力。”
“元洁先生说的有道理,问题是我们现在对人才的吸引力根本上还是比不了朝廷的,而我们推行的政策又完全站在士绅的对立面,根本得不到士绅的拥护。
我们只能自己培养人才,然而培养人才是需要土壤的。我们现在的根本盘是宣府,可以说宣府集中了我们最好的学校,最好的工厂,最好的技术,最好的人才。
长此以往,宣府人就会从上到下充斥在我们的队伍里,这些人将会形成合力,若是他们集体反对,我们根本无法动弹。
这也是积重难返的时候,变法很难成功的原因。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只能成为宣府的代言人,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宣府这个窠巢。”
“主公打算怎么做?用贤一定全力支持主公。”
“我打算将行政中心迁到沈阳,开年过后我们将会对建奴进行一次极限压力,逼迫他们加快迁徙的速度。然后我们的行政中心搬迁至沈阳,辽东如今是一张白纸,所有人口都需要移民来填补。
而移民来自不同地方,乡土情结相对于关内肯定是会小上不少,我们用在关外慢慢经营打磨。时机一旦成熟,我们便挥师关内,一举定乾坤。”
“主公现在还是不打算自立吗?”
“关于自立的问题,老实说我也想过,可是仔细一想还是算了吧,遍数历代王朝,真正能够乾刚独断君临天下的往往只是开国之君。
往后的继承者在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中,只能选择妥协。偏偏君主的权力变小了,所担负的责任一点也没有变少。
我不敢拿我的后代儿孙去冒险,未来你我两家只要掌握资本,在海外保留一股足够自保的力量,相信未来不管是谁上台也不敢随意宰割你我两家。”
“主公是说把建奴与辽东原有的兵马迁徙到新大陆去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也可以这么说,更多的是为了我华夏子民拓展更多的生存空间,逃过三百年王朝兴衰周期。”
“我们以什么形式运作海外呢?运作不好很有可能造成华夏子民的分裂。”
“元洁先生担心不无道理,我们在经营的同时必须加以控制。任何分离主义都将受到严厉的打击,我们不能成为民族的罪人。”张三对赵用贤的话深以为然,看看后世大英帝国,那么的不可一世,最后还不是海外领土丢得一干二净。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既然知道游离于政治之外容易造成分离主义,那就给这种分离主义套上笼头。
华夏几千年的文明史,对付分离主义的经验有一大把。其中一个异地为官就能拦住大半的分离主义,前提是还在领土与核心领土之间要一碗水端平。
海外领土的百姓,完全可以通过官员资格考试获得从政的资格。选择从政,若是想身居高位,就得到其他地方做官。
而你要想把官做好就得有政绩,若是政绩不达标,那对不起轻则降级,重则回家吃自己去。
若是再严重一些,说不定还得吃牢饭。一个地方的精英都被抽调到了其他地方,就算本地有分离主义者,也不过是廯芥之疾。
这就是老祖宗的智慧,一个异地为官让华夏大部分时间都维持着大一统的局面。一个科举慢慢瓦解了门阀时代,这种文官考试制度一直到后世都在沿用,后世的公务员考试就是脱胎于科举,无非是内容有所变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