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科长笑着摇摇头，默默地按开了播放键。
“给我一杯水。”杜博士把手挪向了喉咙附近。
有进展。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王科长，每每嫌疑人要水或者烟都是有心里压力的时刻，往往真话和实情就是在这时候从他们口中说出的。
“稍等。”王科长离开自己的位置，打开门，冲门外要了一杯水。
“谢谢。”尽管坐在vip的位置上，一个人的个性和习惯是不会因为坐在哪里而改变的。
“慢慢喝杜博士，咱们这儿水是管够的。”王科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同样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
杜博士喝完了一杯水之后，将纸杯握在手里，直勾勾的看着王科长。
“说吧，杜博士。”
“说什么？”
“我刚才问你的问题啊？你这么健忘吗？”
“我不想回答你的那些问题。”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说。”
“杜博士，你已经坐在这里了，除了老实交代你没有别的出路，何必跟自己作对呢？”
“不对，王科长，我有别的出路。”
“哦？”
“我没有罪，就算我犯了错误也罪不致死，我的出路很简单，要么就是自由，要么就是铁窗，我都能够接受。”
王科长又按下了暂停键。
“这是什么意思？那就给他关起来就好了。”孙警官不屑的问道，他虽然也有机会跟过几次审讯，但嫌疑人都交代的挺痛快的。
“审讯审讯，你要是不审出来点什么怎么给他定罪。”这方面康警官还是比孙警官更有经验一些。
“不，他的罪行我们很清楚，我们也有证据，只不过我更想听他亲口说出来而已，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王科长在一旁静静地听他们二人的讨论，右手握着视频的播放器。
“什么罪？”
“你傻啊，刚才王科长在视频里问过。杜博士没有在进行生物实验的前提下就进行了生物培育，而且在投入市场之前也没有进行生物的食用性实验。”康警官有时候真嫌弃这个行动派搭档。
“那就是说，这批西红柿他没拿给别的动物吃，直接给人吃了？”
“对。”
“继续看吧。”王科长再一次播放了视频。
“杜博士，你想就这么往后余生就困在铁窗之下吗？”
“我有这个打算。”
“你又没有杀人，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名，你这是何必呢？你没有亲人吗？你不会为他们考虑考虑吗？如果见不到你就算你不伤心难过，他们不会觉得为你惋惜吗？”王科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希望自己的这番春秋大义能够打动对方。
“不好意思，王科长，我没有成家，也就没有什么亲不亲人。自己孤身一人，是这个社会上最安全的状态，没有人能伤害我。”
“不对吧。”王科长整理起眼前的资料，“你在本市的大学里还有一名在读的外甥。”在王科长整理资料的时候就觉得不可思议，本市大名鼎鼎的杜博士，最亲密的交往者竟然只是自己的外甥。
“啊，是，我外甥确实是在本市上学，大三，学英语。”杜博士无意隐瞒，自己不说警察也肯定知道。
“等一下，王科长。”康警官想到了什么，中断了王科长的视频。“抱歉，王科长，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怎么样？很巧吧。”王科长自然也想到了。
“什么？”孙警官一头雾水，这两人云里雾里的说什么呢？
“你记不记得陈自成今年大几？”
“大三啊。”
“学什么的？”
“英语，哦！”孙警官猛的拍了一下大腿。“这么说，杜博士的外甥也是这批学生之一？”
“没错。”
视频画面再次动了起来。
“我外甥是个聪明人，他从来都不会跟麻烦沾上边，明哲保身这方面他做的比我好多了。”
“杜博士，你不怕再也见不到你的外甥了吗？”
“我不怕，你们警察连探监都不允许了吗？”
王科长有些无可奈何，这人不愧是高级知识分子，自己的一招一路都被对方接的踏踏实实，看来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太极都没有少打。
“王科长，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至此，杜博士已经完全占了上风，自己一个刑侦科的科长，竟然没搞过一名第一次进审讯室的学者。
“我想知道，你做这一切的初衷是为了什么。”王科长不来虚的了，跟这种人说话还是直言相告比较好。
“初衷吗？”
“嗯。”
“你被欺骗过吗？”
“有过。”
“那你一定痛恨这种经历吧。”
“嗯。”
“这就是我的初衷。”
“什么？”
“让世界说真话。”
康警官看了孙警官一眼，对方显然没发现这个举动，仍像看着一部自己无比欣赏的电影一般，目不转睛。
“你觉得可能吗？”王科长心里觉得好笑，这种话从小学时代就没少听，但是谁又能做到？
“可能啊，不用多说，王科长吃一口西红柿吧，我保证你能够把你那些内心深处的故事都说出来。你保护过谁，你睡过谁，你提拔过谁，你收了多少礼，拿了多少钱，养了几个情人。”
视频里的王科长和现实里的王科长都没有吭声，不知道这些话他心里是怎么想，怎么看的。
康警官和孙警官有些尴尬，杜博士说的这些话有没有依据？就算有依据其实也不是他俩应该考虑的，可杜博士说的到底是真的假的？王科长真的也有这么多故事吗？
“害怕了吗？”杜博士笑了笑，没打算继续说下去。
“我不害怕。”
“哦？”
“你以为你发明的是什么？真话水吗？那都是老掉牙的东西了。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被外国发明了，并且早就用于了刑事审讯。所以别以为自己坐在这里还很厉害，你什么都不是，你的想法你的成就也不过是抄袭了前人的成果和思想，无论是你搞出来的是西红柿还是苦瓜黄瓜，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王科长的这席话说的不瘟不火，跟这种人谈话不能透露出情感，谁先透露出情感谁就输了。
正是这些话，让刚刚还盛气凌人的杜博士好像泄了气一般，低下了头。
“见效果了。”康警官看出了杜博士的肢体动作，低头，蹭脚，抿嘴唇。